从西北而来的大正骑军抵达茂县时,扈家庄众人早与涂山县水军合军一处,入驻了涂山县。大正骑军扑了个空却不敢放弃,于茂县休息整军预备继续追击。自漳州一役后,整个中部地区从未遇大周军队抵抗,却被民间武装击败,大王戟姜震怒明令围剿。
关键偌大的江山打下来,各府各县必须派兵驻守。三王子已得可靠战报,红枣乡一役的民间武装只得百余战力,于是从西北右军调遣千余人。分别由先锋副将后军大将带领,分为前后军沿富蕴江南下,一为追击扈家庄武装一为分兵驻扎。
这支军队行军几日一路平静,前军五百人到得山峦丘陵处,正不知此为何地。林间突然闪出几十蒙面汉子,当先一人手执长枪身手颇为了得,现身即出杀手瞬间挑翻十余人。
那几十人战了一阵伤了许多骑兵,一声呼哨响起沿着山脚官道,纷纷往涂山县方向逃窜。前军副将知道遇上了红枣乡战役正主,虽来人武艺高强人数却少,贪功心切下令追击不可放过一人。
那群人且战且退,将前军引到涂山县界碑处,再不回头直冲入县。顷刻两侧山上大石如雨砸下,堵住前后去路,将五百大正军拦在百余丈羊肠官道之中。原来这涂山县银子啥的都极缺,唯独开山采石的炸药堆满了仓库。符亭之正是利用了这些炸药,将大正前军活活堵在山道中间。
前军副将知道中了埋伏却也冷静,急命一队人马搬开大石,自带剩余骑军往两头丘陵冲去。未至山腰装满火油的瓦罐劈头盖脸砸在马上身上,山头火箭齐发,大正骑军立足之地顿时一片火海。
“啊——哇——”立时战马嘶叫,兵士撕心裂肺的呼痛嚎叫传至数里之外。着了火的战马乱冲乱闯,将未沾火的军士冲倒点燃。被火烧着的人,在地上山坡上来回翻滚,无奈整个山头淋满火油,越是翻滚越是烧得火旺。
山上仍旧有瓦罐不时砸下,火箭拖着长长的尾巴点燃草皮树根,以人畜为料烧红了整片山谷,观之犹如人间炼狱。
这一仗大正骑军甚至未弄清对手何人,前军五百人尽数被歼,只有十余幸存者翻越断石爬出升天。而涂山水军无一伤亡,扈家庄义士伤了几人却无大碍。
叶倾城亲身诱敌,又于山头亲眼目睹惨状,得胜后归营一脸沉痛不见丝毫喜色。跟着一起归来的扈家庄义士与水军士兵同样脸色沉重,那般人间地狱任谁亲睹都不会舒坦。
待看到等在县衙门前的脸色青灰的符亭之,叶倾城心口一窒,不由站住了脚。俩人四目对望各有各的心思,叶倾城能明白符亭之为何脸色难看,符亭之却只能看透叶倾城一半心思。
开战前,叶倾城听完整个计划脊背窜上阵阵恶寒,望着运筹帷幄的符亭之胸口阵阵剧痛,心肝脾肺肾瞬间全裂了。打过无数仗,攻陷过无数城池,却从未打过这样的仗。
难怪这之前天天着人修建工事却不见修筑城墙,只是一昧在山中开采石头。难怪战火瞬息就至敌众我寡,那人却云淡风轻整日下棋谈诗,原来游山玩水是为勘察地形,退敌之计早已成竹在胸。
这个人,这个自认为无比熟悉的天下第一才子,果然不负盛名。叶倾城想,师父祁流风善于行军布阵,只怕亦想不出如此狠绝的计谋来。这样一个人,若待到某一日各为其主,叶倾城丝毫没有把握能战胜他。或者说,叶倾城根本不敢去想却不由得一直会想。
开战前一夜,二人意外的没有交谈,虽知道抵足而眠的另一人辗转难眠,却找不出话去安慰对方。
如今果真大捷,符亭之无法开心,因为她亦听到大正军人的哀号。无需去瞧,她知道那样的战斗简直就是屠杀。但是她做了,必须得做,接下去还得再做一次。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两军对阵,符亭之不敢存半分慈悲心肠。
符亭之立在门口,望着浴血归来的叶倾城,她想问:其状甚惨?但是她问不出来,所以只能站着,等着那个人过来。等他将自己搂入怀中,共同舔犊心灵的创口。
叶倾城终于迈步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看似沉稳其实走得极度艰苦。因为他奔向的,是屠杀自己同胞的仇敌,而自己正是帮凶。因为他明白,就在之后,还有更残酷的战斗等待着自己,他一步一步迈向的不是希望,而是灭天的痛苦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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