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当头,白云朵朵,天气不错。
云还在城的东面聚集,只是不知道多久才会落,着急进城的人们也不会总去看那漂泊不定的云。何况秋雨细绵凉爽,也会吹去心头的烦躁。
清晨的永安城外,官道上挤满了马车与行人,原来车流涌动的官道,已经堵死一般。不时的有吵闹声从中传出,甚至有人因此大打出手,不过很快就被早已安置的军人喝退。他们当中,年轻人是占大部分的,进京赶考,练武求学。路很难走,可谁又不难呢?
官道上有少许的泥泞,不知是昨夜的落雨,还是清晨露水的缘故。
东门的守卫吆喝了几声,示意人们不要着急,一个个来。
官兵们早已在门外等候,每个进城的人都要在城门口接受检查,天下学子齐聚,最怕的便是出事。
远在城门外郊区的小树林中,有一位年轻人。
他的眉眼很清秀,却有些不自然的向下,他背着一个行囊,或许是太重的原因,身体弯曲有些驼背,看起来很是辛苦。他的鞋子沾满了新的或者发硬的泥土,白色的衣衫也有些破旧,看的出来走了很远的路。
他垫着脚尖,飘过树叶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他眯着眼,景色在眼中成了一条线,他已经看到了远方的东西。
永安城宏伟的城墙,在他的眼中是一条细线。
这本应是一位青涩的少年。
少年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就算没有活泼的态度,旁人看起来也应该很是阳光。他给人的感觉却不然,那是一种孤苦沉闷,与少年的感觉截然相反。
少年姓白,名久,爹娘早逝。永安城是世间第一雄城,这一名号,无论是在大唐分裂以后,还是自新朝开国以来,一直如此。本朝皇帝性格仁义温厚,虽是改朝换代,却并没大刀阔斧推翻旧朝的制度。这也使得大唐千年以来的规矩和民风一直都在,那些寒门跃龙门的机会也还在。
春风桃李花开日,桃花开的满山,自然因为有春风相随,事实的一切都有原因。
新朝名为大虞,传闻取自唐虞的二字。人们猜议莫非虞皇也有如当年唐皇一般的实力?事实也的确如此。
大虞就如千年的唐一般,以武立国,以文治国。一皇,双圣,四院,文武七斌。这便是大虞强大的原因,也是屹立中洲的底蕴。
而在民间一直流传的说法,则是两座“高山”:文以凌门,武以紫杉。
三年的文举,五年的武举。
而以时间推算,每十五年两者都会一起举行。每每此时,便是整个大虞最为热闹的时候,天下学子齐聚永安,百家争鸣,好不热闹。
大虞武德二十二年,这一年也正是两者齐聚之时。
这年,白久十六岁。
.........
白久出生的那天冰雪初化,春季刚起,回暖之时。
白家主看似无比欢欣却依旧掩饰不了脸上的愁容,当代家主的孩子出生,白家本应招待引客,但却没有,甚至连消息都没有放出来。在白久出生的第三天,他便在母亲的怀抱下坐上了马车,去了遥远的青山岭。
白久五岁之前是居无定所的日子,最美好的记忆就是那棵庞大的青树了。
五岁之后的日子,白久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遥远的大虞西方,西凉道的西凤城。
那年秋,陈家的二公子带回来了一个小孩。
“想不想复仇?”这是陈家老太爷对白久说的第一句话。
年幼的白久不知何去何从,但是脑海中那一声声惨叫挥之不去,这让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陈老太爷笑了笑,说道:“那便学,然后活下去。”
十一年的时间,白久在陈家的生活便是以学开始的。
然而何为学?陈老爷子的安排便是读书。
春暖花开
夏蝉燥鸣
秋风萧瑟
冬雪凄寒
日出日落,暮钟破哑,无论是凄寒还是温暖,白久都在读书。
读着,背着,不知时间之流逝。
这期间白久问过陈老爷子为什么自己不学修行。得到的回复只有四个字:“不争朝夕。”
这一年白久十六岁了,陈家虽没有大道三千卷,但是作为大陆,四大家族之一,书籍何止百卷。
白久看了遍,仿若大江汇入瀚海。
“文举要开始了,你可以去看看。”开春之时,陈老爷子对白久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大堂内,陈老太爷端坐太师椅,静静的看着眼前尚未褪去稚嫩的少年。
“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救你?”
少年摇头。
“我是生意人,你爷爷白易也一样。或者可以说,陈家是做生意的,白家也是如此。做生意讲究的是什么?,自然是赚钱!生意人如果不想着赚钱,那便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一个身背大仇大恨,迟早要跟当今权势为敌的人,便是最大的投资。”
陈老太爷又问:“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去永安城?”
少年沉默。
陈老爷子笑道:“去东洲当今最强的宗门当弟子?或者在大虞找个二流的宗门历练?江湖子弟自然潇洒,可是这些都不是我的安排。东洲太远,何况剑宗已经封山。难道去当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或者去做那整日憋在谷中的医师?西洲不用想了,和尚还不如道士呢。中洲三朝,北燕太冷,西离太蛮,大虞虽富饶,只是宗门终究太过二流。既然让你学了这么久,你也读了这么多的书。那不妨就去永安城,“四院”确实是当今很不错的选择。”
少年微怔,似乎有些诧异。
陈老太爷问道:“怎么?怕考不上?”
说罢便直接摆了摆手。
“别怕,咱们花了钱的。”
少年不知如何作答。
“去吧!从西凤到永安,当中也有一段很长的路程。”陈老太爷略微沉默,接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虞的江山姿色,你也应该看个明白,什么时候到了永安城,再修行也不迟。”
“爷爷,很远吗?”
“没错,对你来说还很艰辛。”
“我一个人去?”
“这本就是你自己的路。”
“……”
“一路上,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所以白久出发了。
那是个清晨,阳光静好,晨光氤氲的时刻。
白久背起了他的行囊,那里是他在陈家所有的东西,书籍,衣服,还有一把剑。
山河锦绣美如画,磅礴的天水,气势的秦岭,瑰丽的大泽……每一样在少年的心中都如篆笔刻画。
从初春走到了夏末,再到此时的秋来,寒蝉凄鸣,他也终于走到了这里。
数月的行程,如今终于要到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只知道这秋季的阳光这一刻好是明亮。
可是忽然的,一道阴影落在了白久的脚下,就连树林中稀疏的枝叶,也被毫不留情的覆盖。白久心想此时还不到傍晚,方才也不见有落雨的征兆……
他疑惑的抬头看去,看到是一片黑色的城墙,突兀在眼前。
前方随家人进城的孩童似乎也跟白久一样,他看着眼前的突兀的城墙,失声的叫道:“爹,好高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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