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十三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话,这个地方远比他之前所预想的大。
客房外便是一片的花园,虽说是花园,但里面并没有多少花卉树木,乍一看只觉得空落落的。苟十三沿着花园转悠,变成狗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四条腿跑得比两条腿快些,周围倒是有几个穿着打扮很一般的仆人,苟十三从他们面前窜过,那几人也不过略微一惊,随后便各自继续做自己的事。
谁会对一条狗心存戒备呢?更不要说还是一条很可爱的狗。
穿过一片花园和走廊,苟十三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花满楼的那间客房已经被他抛在了身后,前面的建筑物大门上扣着一把大锁,如果要继续走的话,那就只能从墙上翻过去。
苟十三蹲起两条后腿,仰面看向墙头。
他在犹豫要不要一鼓作气,翻过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
翻墙对他而言比吃饭喝水还简单,苟十三环顾四周,这附近本来就没几个人,就算有,也不会把注意力分给一条狗。
既然这样苟十三微微矮下身子,那就过去看一眼,只看一眼
“汪汪!!!”
一连串的犬吠声突然炸响,苟十三被吓了一跳,后背原本柔软的毛瞬间根根竖起,这狗叫声可不是从他嘴里钻出来的。
“咦?这里有条狗狗?”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光听这个就会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很娇俏的女孩。苟十三弓着背转过身,就见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边还跟着一条狗。
“你是谁家养的狗?”
女孩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起来年龄很小,似乎只有十一二岁,一双眼睛很黑很大,歪着头不说话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天真的感觉。“是姐姐养的狗吗?”
站在女孩身边的狗像个守卫一般对着苟十三龇牙咧嘴,湿漉漉的鼻子皱起,露出下面两排雪白的利齿。它的身材和苟十三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四肢纤细有力,应该是某种昂贵的猎犬。
不过再昂贵有凶性的猎犬此时也只能陪小女孩玩过家家的游戏,它的后背上背着一个花篮,里面杂七杂八塞着各色花卉和树叶,其中似乎还有一小捧泥土。
苟十三尝试着从对面猎犬的狂吠中汲取一点有用的信息,然而他还是失败了,那狗叫声很大,却好像只是单纯的警告和情绪宣泄。苟十三听不懂它的叫声,也不清楚是普通狗无法表达出更复杂的含义,还是说柴犬和猎犬其实用的是两种狗语。
“安静安静,”小姑娘拍了拍猎犬的头,那条大狗的喉咙还在发出赫赫的响动,却还是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是说你是偷偷溜进来的?”
并没有,他其实只是被买一送一带进来的。
苟十三躲开了女孩想要抚摸他皮毛的手。
女孩并不在意这个,只是歪歪脑袋笑了一下,她的外貌并不是一等一的漂亮——当然这个年纪的女孩也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她的笑脸倒是很甜,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的脑袋。
可惜苟十三没有手只有爪子,所以他只能稍微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对着女孩轻轻叫了一声。
女孩半蹲下来,这样她的脑袋刚好和苟十三的脑袋齐平,只见她笑眯眯地凑过来,“你是花满楼的狗,对吗?”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对了百分之五十。他只是他自己,并不是任何人的狗。
苟十三有些不满,可惜说这话的并不是大人,而是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就不多的一点火气也消失殆尽,现在他只觉得好奇,好奇这女孩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花满楼。
“我姐姐是上官飞燕,我是上官雪儿,还有个表姐是上官丹凤。”小姑娘见苟十三没有躲避,又眉开眼笑地凑近了一点,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地伸出手准备搂苟十三的脖子,“我姐姐忙得很,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啦。”
苟十三翻了个白眼,又不敢大力挣扎,只能生无可恋地僵在原地。
上官雪儿只觉得这狗听话地过分,长得也比普通的猎犬好看许多,一声黄澄澄的皮毛油光水滑,抱在怀里也是手感一流。对于这既可爱又听不懂人话的狗子,上官雪儿总是忍不住想多说一点。
秘密要么闷在心里,要么就用它们换取更多的利益,这是上官雪儿从那群好亲戚身上学到的几样知识之一。
“他们总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上官雪儿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那花满楼来这里做客还带了条狗,看来也不是那么无趣的人。”
这倒是真的,对于上官雪儿的这句话,苟十三倒是很赞同。
“不过有趣也不全是好处。”
上官雪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苟十三眨了眨眼,“我那表姐就喜欢有趣的男人,被她喜欢上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背后说自己姐姐坏话,上官雪儿却没有一丁点难为情的心理,“喜欢我姐姐的人,运气不好的都死啦,运气好的………”
上官雪儿吐了吐舌头,“我还没见过呢。”
………这是什么话?
苟十三只觉得自己刚刚服帖下去的后背毛又冷不丁竖了起来,他努力偏过头想看看上官雪儿的表情,却发现她的胳膊抱得实在是太紧。女孩的下巴搁在苟十三的头顶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
现在再看上官雪儿,只觉得她浑身都笼罩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苟十三轻轻动了下四肢,准备先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
“你要走了吗?”
“汪汪汪!”
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先回去看看花满楼,苟十三不得不承认,上官雪儿那一通话说的他心里七上八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还有一个是连陆小凤都赞不绝口绝世美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使不用脑子,用狗尾巴想想都能知道。
只能说 ………希望花满楼没事。
“不行!”上官雪儿刚刚松开的手又揽了上去,“你要陪我玩。”
“你既然来了,那当然要陪我玩!!”
上官雪儿一边说,一边强行把一个篮子系到苟十三的背上,“走吧,我们先去玩点好玩的!”
———————
不对。
苟十三才发现自己因为心急,从而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花满楼他是个瞎子。
瞎子当然看不见美女,无论多美的女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漆黑一片。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能让苟十三放下心来,要知道真正的绝世美人所拥有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张漂亮的皮囊。
上官雪儿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就觉得胳膊下的狗子微微一扭,以一个极匪夷所思的姿态滑了出去,圆溜溜的身体像一条狗面包,在从她怀里窜出去之后,三下两下便消失在花丛中。
他的动作很快,上官雪儿只感觉怀里像搂了一阵风,手下还残留着温度和毛绒绒的触感,然而顺着方向看去,却连一根狗毛都看不见了。
刚刚还给撸给抱的狗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甚至还顺走了上官雪儿一个精心编制的花篮。
无论怎么看,都是她亏了。
那条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呆在原地待命的猎犬此时像听到了什么讯号,两条后腿紧绷得宛如两根弓弦,只要上官雪儿一声令下,就会冲进花丛把那条逃走的狗子给揪出来。
“………”
上官雪儿摸摸猎犬的头,示意它站起来,狗背篮子里的泥土经过刚刚那一遭有不少都掉了出来,上官雪儿把土块捡回篮子,顺便还掸掉衣襟上沾到的狗毛。
天晓得这狗看起来圆润又油光水滑,可为什么会掉那么多毛?
不过现在不是想找个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尤其是趁着花满楼和她“姐姐”在一起的时候……
上官雪儿没再管突然消失的苟十三,而是从篮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铲子,蹲下身在花树底下挖着泥巴。
一下,两下,三下。
上官雪儿拨了拨挖出来的坑,挑了块泥搁进猎犬背上的篮子里,她的表情很严肃,好像挖的不是土,而是坟。
周围花朵的花期大概已经到了头,各色花瓣扑簌簌落了一地,树间的花稀稀拉拉,不过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有清晰的折断痕迹,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定期来采摘这些花朵。
这里也没有。
“雪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上官雪儿收起铲子正准备换个地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即使是在指责疑问,这声音也娇娇柔柔,宛如春风拂过银铃一般悦耳。
女人的嗓音混杂着花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听到这声音后都会忍不住地酥掉骨头,但上官雪儿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感到自己炸出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在后面不远处,她的表姐正蹙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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