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十三不得不承认,虽然这里的一切都很可疑,但丹凤公主口中的“贵宾之礼”真的很那让人不心动。
虽然这个漂亮女人几乎要把“有疑点”三个字镌刻到脸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说到做到,苟十三曾坚定的认为自己不会被糖衣炮弹轻易腐蚀,但现在
他躺在柔软的垫子上,身旁不远处还放着小巧的食碗。不知道是不是丹凤公主对花满楼的有意讨好,苟十三的菜式和花满楼面前的几乎差不多,除了分量不同和没放盐,乍一看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当一个人处于舒适的环境下,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的事,这一点狗子也不例外,苟十三半耷拉着眼睛,之前在风雪破庙里差点被冻成死狗的日子仿佛就是昨天,他感觉自己像躺在云里,房间里的暖香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地往鼻子里钻。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寂静的夜里偶尔会传来几声鸟啼,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苟十三把尾巴蜷曲过来,他原本以为今晚会有什么危险,一直睁着眼睛撑到现在,帷帐后面花满楼已经熟睡,和他比起来,苟十三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或许丹凤公主真的只是有求于他们呢?
或许一切只是他们想多了呢?
或许
屋内的灯已经被熄了,苟十三的眼皮愈来愈重,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白天想来想去好不容易编出来的那一堆阴谋是不是只是神经过敏的产物,也许只是来到了全新的世界不太习惯,所以看谁都像坏人的缘故吧。
窗外风声又起。
苟十三实在是撑不住了,熬夜对于一条狗而言难度实在是太大,他把头颅埋进前爪,身躯有规律地起伏,意识也逐渐沉入漆黑的梦乡。
“叮了咚隆——咚咚咚——铛铛!!!!”
草。
刚闭上眼睛还没有一刻钟,一阵极其激昂亢奋的音乐突然从苟十三的耳边炸响,那动静就好像有人拿着音响喇叭,贴着他的耳朵疯狂蹦迪。
“咚咚铛铛——锵!!”
什么鬼!!
苟十三整个狗弹了起来,从美梦中被强行静心让他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几乎要把胸腔炸裂的不爽感让他第一次狠狠地龇出了獠牙。
音乐声停止了。
房间静悄悄的,好想刚刚那缺大德的夜半歌声只是苟十三的一场梦。
这当然不可能。
花满楼还在熟睡,看来方才的声响并没有惊动他,苟十三站了起来,尾巴轻轻扫过地面。花满楼的耳朵比他还灵,倘若那音乐声真的有那么大,那花满楼此时绝对不可能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甚至还睡得那么香。
那声音应该只有他能听见。
在短暂的暴躁后,苟十三总算恢复了清醒,如果仔细回忆一下那把他吵醒的音乐,就能辨别出其中有不少乐器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到有点类似于游戏里的战斗音效?
好家伙,不会吧?
苟十三突然想起自己那屁用没有的系统,这个系统以及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一言不发,导致苟十三甚至快要遗忘自己体内还有这样一个“高科技”,不过还没等苟十三向系统确定是否保留程序,就听见耳边再次传来了那阵令人无语的嘈杂音乐,只不过这次音乐的声音小了许多。
怎么回事?还来?
“”
门外寂静一片。
苟十三竖起耳朵立在花满楼床前,上半身微微伏地,大气也不敢出,那一瞬间苟十三脑袋里出现了无数正常的和不正常的猜想,他甚至暗猜是不是上官丹凤去而复返,然而事实总是出乎狗的意料。
门被缓缓推开,走廊和房间灯火俱灭,苟十三看不清来人的影子,自然也没办法判断这家伙的身形,只是这人似乎在黑暗里呆了许久,夜晚并不能妨碍他的视线,或者说他对这个地方本来就很熟悉。
花满楼还在睡,甚至还很舒服地翻了个身。
犬类在夜间依旧可以视物,苟十三向前一步,他的身形在柴犬里算得上是大狗,但想要遮住一个成年男人还是远远不够。
不过他也确实没必要遮住花满楼。
“”
门被打开了。
好一张宛如恶鬼的面孔。
————————
有那么一瞬间,柳余恨怀疑自己见到了鬼。
自从容貌被毁后,他见过很多不同眼睛,有惊恐的,厌恶的,奇异的,这些眼睛深处都会倒映出他扭曲到极点的脸孔,不过这些全不重要,因为用不了多久,那些眼睛就会变成死人的眼睛永远地闭上。
对此柳余恨甚至有点骄傲,虽然他只剩下一只眼睛,但好歹是睁着的。
然而他却从未在黑暗里见到这样一双眼睛,恍惚间就宛如两枚金色的圆球,正对着他发出极明显的浅金色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黢黢的房间里隐约闪过一丝紫色的电光。
草。
柳余恨差点被吓到骂娘。
从来都只有别人把他当鬼的份,如今倒是遇到真鬼了。不过好在他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只微微一愣神后便注意到这并非什么鬼怪,而是花满楼带来的那一条黄狗。
那黄狗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只要柳余恨敢向前一步,就会一个箭步冲上去咬他大腿。
倒是可惜了一条护主的好狗。
柳余恨的视线越过苟十三,手臂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花满楼睡得颇熟,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很乐意和这个瞎子切磋一番,不过他今晚并不是来找花满楼,而是来找这条挡在他面前的狗。
这很怪,但也没办法,柳余恨不知道丹凤公主怎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但他现在没资格询问那么多,他只不过是个办事的工具。
但这次的任务未免也太怪了,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怪上一万倍,要么杀了这条狗,再要么就毁了它的鼻子,柳余恨想破脑袋,想到自己的脸皮上的旧疤都隐隐作痛,也没能为公主的所作所为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苟十三当然不知道柳余恨在想什么,只是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把眼神从花满楼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忍不住从心底缓缓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预感成真了。
柳余恨猛一矮身,左手闪电般地击向苟十三的头颅,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柳余恨的双手被齐腕斩断,一只上装着铁球,还有一只上装着铁钩。按照习惯在杀人前他会把铁钩卸下换成利剑,但杀狗而已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因为即使不用铁剑,刚刚那一下也足够把这畜生的狗头砸成稀巴烂。
后续大概清理起来会有些麻烦,柳余恨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到,他还得把这片地方打扫干净,起码不能让这个瞎子闻出来这里曾死了条狗。
但他还是太乐观了。
面对迎面而来的铁球,苟十三躲都没躲,但凡躲避一下那都是对自己输出能力的不信任,不过他确实没想到柳余恨的目标居然是自己,试问哪个杀手潜入房间,第一反应居然是暗杀看门的那条狗。
苟十三此刻心情复杂,然而这边不影响他接下柳余恨的招式,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面郎君,他的招式又快又毒,铁球裹挟着劲风,上面还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可惜这一切落在苟十三的眼里却宛如慢镜头播放,一招一式都有无限格挡的空间。
“铛!!”
耳边系统播放的战斗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听见一声脆响,柳余恨的铁球上便搭了一只圆润的狗爪。
掌心的肉垫贴着铁球,指甲从绒毛中探出扣在球上,这个场面乍一看有些滑稽,不过柳余恨却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仿佛只要这狗略略一抬手,就能把自己整个丢出房间。
这个想法很疯狂,如果告诉自己萧秋雨和独孤方他们只会疑心自己发了疯。柳余恨暗暗用力,想把自己的胳膊收回来,然而他输出的内力却好似石沉大海,半点反应也无。
怎会如此?
柳余恨此时才正眼打量这条黄狗,除了皮毛更油光水滑以外再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下一秒他就彻底绷不住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从他的胳膊末端传来,柳余恨缓缓看过去,只见那狗爪逐渐握紧,陪伴自己十余年的铁球上便随之出现了一道一道裂痕。
“啪。”
碎了。
一个实心的铁球,被一条黄狗给硬生生捏碎了。
柳余恨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他只想现在给自己两个大耳光,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
伴随着铁块崩裂的声音,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音,而花满楼却依旧呼呼大睡,苟十三敢用自己的尾巴来打赌花满楼绝对醒着,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没睡着。
柳余恨柳余恨说不出话来。
苟十三捏碎了他的铁球也相当于将他松开,他现在完全有逃命的机会,然而柳余恨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却始终站在原地,就像一根插入地板的枯树枝。
他今天受到的打击有点大。
“吱呀——”
花满身下的床板发出轻微的神响,床上的人似乎又翻了个身,隐隐约约有醒来的趋势。
这声音也同样惊醒了柳余恨,只见他迟缓地眨了下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手,有那么一瞬间苟十三只觉得面前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不过好在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身体向后一越消失在黑夜的树丛中,除了几声哗哗声,就和来时一般安静悄然。
就这样走了?
苟十三目送着柳余恨离开,有些不满地在原地打了个转,他明白花满楼阻止自己的原因,在主人家的地盘上一言不合就杀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哪怕是那家伙先出的手。
地上还有一地毯的铁屑,苟十三小心地绕过这些硌脚的碎片,一抬头就见花满楼坐在窗沿,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汪汪!!”
“我确实一开始就醒着,”花满楼居然奇迹般地听懂了苟十三犬吠下的含义,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在苟十三稍微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对着窗下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过这个等会再说,现在”
“那位躲在墙外的小姑娘,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老蹲在墙下,当心腿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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