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前因
齐遇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上次早已说过。
现在他与霜瑶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就差齐云里了,不管他待会说什么,就是绑也得把他绑走。
屋子里的三人,或站或坐。
霜瑶依旧巍然不动,娴静品茶。
剑拔弩张的是齐遇父子俩。
日月山庄很多人都认得齐遇,但并不知道齐遇是他们仙君的爹。
两人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同是仙君,年岁上有差距,外貌上却像是同龄人,所以也没人特意追究过。
加上,齐云里也就是在小时候叫过爹,来到祖云山之后再没叫过。
齐遇性子洒脱不羁,也不计较。
但齐云里年岁越大越不肯听他的话,很多时候把齐遇整的很崩溃。
其他还罢了,但合印这件事关乎齐云里的生死存亡,自己这当爹的不可能不在乎。
其实齐遇心里很清楚,齐云里如此反感合印这件事,多半还是因为落河。
就是这件事齐云里再没叫过他一声爹。
落河的事发生很久了,现在想来依旧记忆犹新。
上灵界并不是外界猜测的那样,是仙府圣地。
齐家人也不是下灵界认为的那样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甚至齐家人也跟寻常的修士一样,只是修为高一些,活的久一些罢了。
这全赖于上灵界天河浓郁的灵气。
天河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天河水自带发光属性,所以即便是阴天,也能照亮整个上灵界。
水下有无数个大大小小包裹住灵力的云团,随天河水流淌、浮沉。
传说,自有齐家人时天河就存在了,它是万物灵智的启蒙。
落河就来自天河,她是天河孕育出的唯一一颗化人形,开灵智的水灵珠。
带她回来的那天,三位齐家先祖激动的几乎话都说不顺。
他们从没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见可以终结齐家噩运的人出现。
他们教她功法,教她开辟神识,剑术武功。
她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解救齐家命运的神女。
后来。
齐家先祖合三人神魂及修为为一体,为落河种下劫印。
本来劫印只会出现在齐家子弟身上。
落河她天生地养,无根无魂,是唯一能代替齐家人应劫的人选。
之后,三位先祖因损耗太重很快陨落了。
这种行为非常无耻,可齐家子嗣单薄,祖云山还要守下去。
若是劫印降下,他和他的儿子必然会死一个。
落河并不知道劫印的具体含义。
只知道,劫印威力无穷是个好宝贝。
事实证明,她与劫印融合的很好,劫印也同样选择了她。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那一天,他去下灵界解决麻烦。
那时候的祖云山没有齐家人守护。
整整三百年是齐遇管着四方安定。
只要有空就往日月山庄跑。
当时的掌门叫陆严。
陆掌门在明面上维持日月山庄内部安定。
齐遇在暗处解决潜在威胁。
再后来,就是齐云里住进祖云山,成为元执仙君。
齐遇返回上灵界时,齐云里与落河都不见了。
上灵界没有几个地方,他很快发现了齐云里的位置。
心中惊异,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竟然是在天空院。
这里是齐家的禁地,齐云里是知道的。
只有拥有劫印的人才有进去的资格。
当下,齐遇就意识到出事了。
等看到儿子躺在天空院的台阶上奄奄一息的时候,齐遇大脑一片空白。
他几乎忘了怎么呼吸,只觉得血气翻腾,手脚止不住的战栗。
更恐怖的是,劫印和鲜血混在一起落在齐遇的眼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结果。
只剩绝望,绝望至今。
天空院有结界守护,没有劫印,根本进不去。
齐遇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几天。
有好几次他都以为齐云里死了。
可偏偏他进不去。
他救不了。
就这样齐遇瘫坐在结界外面死等。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齐云里站起来了,走过他的面前,毫无阻拦的出了结界。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好像一具只会行走的人偶。
经过齐遇身边的时候无知无觉,眼睛里再也盛不下任何东西。
再没有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那几天的,总觉得时间停在了那一刻。
之后每一天的经历都好像在做梦,都好像不是真实发生的。
不管他怎么做。
那个孩子依旧躺在那里,躺在他的记忆里。
记忆铺天盖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正是因为足够痛苦,才有足够的努力去改变。
他再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赴死,自己无能为力的干看着。
永远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明天就走,没商量。”
再僵持下去也没意思,齐遇懒得再劝,这次他死都不会让步。
“我要带一个人?”
齐云里提出这个条件,自己也很意外。
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就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比合印重要。
“那个小姑娘?”
齐遇以为自己听错了,才认识几个月,就如胶似漆成这样。
“是,她一个人在山上,我不放心。”
齐云里回答的理直气壮,也没必要对齐遇撒谎。
“有什么不放心的,恒夷还能吃了她不成。”
接收到齐云里坚定的眼神,齐遇妥协。
“随你,随你,你想带就带。”
别说带一个,就是带一百个,只要你听话,把合印这事办了,就是跪在地上给儿子当马骑,他也没二话。
傍晚,齐云里来找宋如意。
远远就看见梨风院三个字,忽然间觉得这三个字不妥当。
梨树已经被他拔了,只开花不结果,还不如种别的。
来到院门口,沉思片刻,右手隔空在牌匾上一抹。
原来的字消失,换了新的三个字。
齐云里看着牌匾微微点头,甚是满意。
嘴角向上勾起,脚步轻快地走进院门。
“出门?去哪儿?”
齐云里来她的院子来找她,她很意外。
当听到他说要带着她出远门,就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了。
“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好地方,几天就回来了。”
“我去不会添麻烦吗?”
齐云里拿起桌案上的项圈,很自然地为宋如意戴上。
嘱咐道:
“不会,这如意锁会保你平安,你戴好不要离身。”
齐云里看着戴上如意锁的宋如意,心头悸动,百转千回。
他很想抱抱她。
他有预感,这次的结果不会好。
合印犹如火中取栗,险之又险,且违背天意,变数很多。
他很害怕。
如意,你能陪着我吗。
宋如意一晚上没睡。
此时,她站在飞船上看着周遭不断变换的风景,一脸茫然。
飞船精致小巧,载着一行四人速度也不慢,彼此之间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各自的心事。
如此安静的旅程给这趟合印之行蒙上一层轻纱,它不挡风不挡雨,却成为你挥之不去的愁绪。
宋如意不知道合印是什么,只觉得是件很重要很难完成的事。
而自己踩在飞船上,却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昨日仙君并没有解释什么,但她听得出,齐云里希望她去。
霜瑶她见过,这个齐遇不待见自己她也看得出来。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甚至是修士当中塔尖上的人。
按理说,有他们在就不会有危险。
但如意就是很怕,怕的心慌。
三人一路往西飞行,越走越荒凉,已经看不到城镇和人流了。
沙漠落日辉映出别样风光,旖旎又魅惑。
宋如意看了看齐云里。
落日暖和色的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他一动不动,沉静的像一尊雕塑,与此时的风景融为一体。
平白添了一分愁绪。
总觉得仙君与平时很不一样。
整个人透着一种藏不住的伤感。
一种解不开,又扯不断的孤独感。
齐云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留意到宋如意的眼神。
齐遇多次说过合印的事,齐云里都没答应,甚至反感,都是有原因的。
合印就如当初齐家对落河,落河对自己。
不顾他人意愿强行落印替齐家人应劫,终究害人害己。
即便那个叫霜瑶的女子自愿又如何?
难道就能心安理得的面对自己了吗?
显然自己不能。
不知当初的落河可做到心安理得了?
落河是天河水之灵韵所化,她生来懵懂,不知人情世故为何,行为说话皆从内心。
那时候两个人一起练功,一起胡闹,形影不离。
齐云里像个小大人领着落河在上灵界胡闹。
上灵界范围很大,建筑就那么三四处,多以白色为主,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
不止如此,没有四季轮转,没有花草果木。
是相当无趣的地方。
可这两个人依旧玩得很开心。
有一次,两人无意中来到一个叫天空院的地方。
齐云里说这里是齐家的禁地,不允许别人靠近。
落河见无人把守就推了一下门,没想到竟然开了。
落河走了进去。
齐云里也想跟着进去,还没踏上台阶就被一股气劲弹了回来。
落河在里面待了一晚上,齐云里怕她被齐遇责罚,一直帮她打掩护。
落河出来以后,虽然两人还是玩在一起。
但齐云里总觉得落河好像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再后来,齐遇有事离开几天。
他随落河再次来到天空院。
他把落河当好朋友,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接着就是噩梦的开始。
落河先是把齐云里打昏,用匕首划开左手掌心的皮肤,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她用带有劫印的手和他带血的手交握一起。
灵力在身体里激荡,劫印被齐家血脉吸引,一点点脱离落河的皮肤。
缓慢地过渡到齐云里的手上。
此时,两个人的神魂都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身体痛到极致,齐云里醒了过来。
他看到落河离他很近,她的发丝被汗浸湿,滑落在他的颈项,很凉。
珠花不停的晃动,齐云里的眼睛几乎不能聚焦。
两人交颈相拥,身体被落河环抱住。
左手被她压得死紧。
他知道,落河很疼,他也很疼。
接着,落河站了起来。
齐云里赶紧闭上眼睛,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醒了。
神识放开观察周遭一切。
落河把齐云里拖进结界里,这样就算齐遇来了,他也救不了。
到了这一步,齐云里明白落河在对自己做不好的事。
私心里觉得落河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他等,他不反抗。
只默默承受自手掌传导至心脏的疼痛,痛到不敢抓心挠肝,也不敢叫出声。
他不懂,为何心痛至此,却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可他不敢哭,一哭就穿帮了,落河很聪明。
他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痛昏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没有落河的踪迹。
结界外面是坐在地上落魄无助,心如死灰的齐遇。
翻开血淋淋的掌心,多了一个红色的圆形印记,中间几笔线条勾勒,看不出像什么。
开始那几天劫印每天都疼的他死去活来。
齐遇陪着他,看着他,神情比他还痛苦。
后来就不疼了。
接受事实后的齐遇一改吊儿郎当的性子。
他更忙了,没日没夜的在下灵界跑。
齐云里知道他是在找落河。
虽然齐遇对落河的痛恨显而易见,却从不给落河的出逃做出解释。
他在故意隐瞒。
而自己,似乎对所有东西都失去兴趣。
一个人坐在天河边一坐一整天。
就这样过了快三百年。
有天,齐遇给了他一本手札,说是齐进先祖的修炼心得。
他粗略的翻了翻,里面有关于天空院的记载。
他大喜过望,劫印的真相会不会也在这本手札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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