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胡连桥
师钰躺在沙丘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白色小瓷瓶,此时他拿起举过头顶,比照着太阳的位置,仔细观看,而后摇了摇头。
又攥在手里使劲晃动几下,后放在耳边,很认真的听里面的动静。
接着再次摇头。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神采焕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白瓷瓶上的盖子打开。
鼻尖一点点靠近瓶口。
狐妖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此时,风也好奇的经过他的身边。
正好往他的口鼻处送来了些气息。
他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正欲运气逼出,而后愣住。
好像不是他想的剧毒之物。
更像是一口灵气。
很精纯凝练的生灵之气。
这是什么?
师钰回想起偷白瓷瓶的那天。
那次在临州城,他和元执仙君的徒弟打架,差点被烤成狐狸干。
幸好他机灵,一看苗头不对,也不做意气之争,先颠了再说。
但那天事情闹得那么大,他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在了安全的地方。
以观后续。
后来元执仙君赶来救火,而后追击鬼主。
他一路尾随,等他再赶到的时候,事故已经发生了。
霄山剑把冥王扎了个对穿,看当时的情形好像是为了替宋如意挡刀。
想起这一男一女在城主府的样子,师钰心中钦佩不已。
若不是情谊深重,谁会为了一个女人舍命?
而且舍得毫不犹豫,不经任何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就冲这一点,师钰对昭岚君佩服的五体投地,把他引为自己人。
毕竟像他俩这样,为爱献身的痴情人不多了。
齐云里当时并没有赶尽杀绝,鬼主带着重伤昏迷的昭岚君一路往西北飞掠。
师钰紧随其后,企图蒙混进入冥界,最后还是被鬼主发觉。
师钰见踪迹被识破,也不恼,大大方方的现身,行到二人近处才发觉,昭岚君的情况非常糟糕,应该是活不成了。
鬼主真是走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取而代之。
可宋庭让却不那么想,他很坚持一定要把昭岚君带回冥界,并且说,只要回去冥王就有救。
师钰提出跟他们一起回冥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鬼主没有同意。
三人行了一段路,冥王还是跟死了一般。
师钰软磨硬泡,就差跪下来求带走,还是不成。
师钰气不过,在分开时,顺手在昭岚君身上摸了一样东西出来。
想着以后进入冥界或许有用,实在不行,以此要挟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现在意识到一个问题。
若这个小瓷瓶无足轻重,那他岂不是白忙活?
所以才出现了开始那一幕。
他反复查看甄别,就为了知道这个小瓶里装的是什么。
这直接关系到之后谈判的质量。
刚才的一口纯正灵气吸入,开始不觉得什么,而后丹田处开始隐隐发热。
妖丹殷红灼热,在体内转的飞快,身体内的灵气与气血如过江之卿,奔腾,冲击,根本按不住。
修为松动,似有冲破之意。
境界的提升已经非常明显。
心中狂喜又忍不住担心。
这里荒郊野外,除了沙子就是凶兽,别说山林了,连个能遮身的洞穴都没有。
如何运息稳固境界。
若是遇上之前他得罪的那些妖,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
他舍不得放过这个计划之外的大造化。
索性一狠心,赌一把。
此刻就像旱地里行船,不行也得行了。
不过,他到底留了一手,心里虽极不情愿,奈何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除了
他厚着脸皮给胡连桥发了求救信号。
丹田胀痛,仿佛要炸开,连站直都很困难。
师钰再管不了其他。
原地盘膝,凝神静气,很快入定。
大脑中浮现的最后一句话是,臭道士,你可麻利些,本君的命可就交代在你手里了。
偏远的山村,一个胖道士在给年轻的农妇看面相。
手里捋着山羊胡,不停地点头。
对面的农妇心里焦急,却不敢打扰仙人思绪。
可攥紧的双手,焦虑的眼神,暴露出她所问之事迫在眉睫。
胡连桥故作高深,看时候差不多了。
手伸进布袋里,找出一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尾巴毛。
拿着它在农妇的面前一顿晃荡,嘴里念着唱词。
乍听之下,古古怪怪,又合情合理。
他的神情真挚且虔诚,农妇伏地跪拜,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不停祝祷。
胡连桥一顿操作即将完毕,忽然手里的狐狸毛抖动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
农妇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这个胡半仙是十里八乡非常灵验的神算子。
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求不成的事。
以往乡亲们有事,不管是求亲,生子,捉鬼,赶野兽,事事能办。
是这附近乡里神仙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他云游四方,不经常来此地。
今天被自己遇到,真是上天保佑。
相公考取功名就成了一半了。
她心中紧张,不敢在胡半仙面前造次,看到半仙请出法器,农妇为表心意不住磕头。
内心感激,几乎要哭出来。
反观胡连桥,此刻好像不太好。
狐尾异常摆动,一度让他认为,这节狐尾出问题了。
而后指向西北方向,胡连桥才正视起来,随着狐尾的指向朝西北望去。
师钰有危险。
上次才说了绝交,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理智上不想管他的死活,可心里担忧却不能作假。
师钰这人心高气傲,轻易不求人。
而且,上次因为沈念儿的死闹得很不愉快,已经一年多不联系了。
如今又找上门来,事情绝不会简单。
胡连桥越想越担心,收起狐尾,背好布袋,拿上他的挂幡往西北方向而去。
农妇一心崇拜,本欲开口感谢,抬头再看,哪还有人。
师钰要想稳固修为,没有个仨俩月是完不成的。
如今在这个毫无遮拦的沙漠上,朝生日落已经重复好几遍了。
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不过小动物们倒是非常喜欢师钰。
沙漠上有一种鹰,个头不大,比一般的鸟略粗壮些。
它经常落在师钰头上歇一会,走时顺便在师钰头上留下点什么。
还有一些沙蛇,钻出沙子捉沙鼠吃。
等日头高了就钻进师钰的衣服里纳凉。
偶尔有一两只麻鸭飞过来,陪师钰坐一会,又离开。
留下几根鸭毛粘在法衣上。
现在陪着师钰的是几只出来散步的黑蝎子。
这些小东西基本上闲不住,喜欢爬来爬去。
这不,有一只已经爬到了师钰的脸上。
那蝎尾几乎贴着他脸上的绒毛毫无规律的摆动,着实让人捏一把汗。
胡连桥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些。
他火急火燎,就怕慢了一步师钰遭遇不测。
如今人在眼前,没破一块油皮。
不过就是脏点臭点。
他好好的闭关,看样子应该很顺利。
想到自己这一路上吃的苦,心里多少有点怨气。
把他骗来那么远,腿差点走断了。
也该他吃点苦头。
胡连桥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地上,沉重的双腿瞬间得到休息。
他此刻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欣赏师钰的俊脸。
那只黑蝎子与他心意相通般在师钰的脸上扎洞玩。
就在蝎尾马上要扎进眼眶的时候,胡连桥出手了。
只见他右手双指并拢,射出一道金线,精准命中那根尾刺。
为师钰保住了一只眼睛。
黑蝎子断尾逃窜离开,其他小动物也落荒而逃,胡连桥总算能好好歇歇了。
他一直是不拘小节的,只要能让自己舒服,仪态这件事跟他永远不相关。
这不,震天响的呼噜声在这西北大地奏起。
胡连桥这个人有个原则,只要不是生死关头,不动手,不杀生。
师钰说他从里到外都不像一个修士。
其实他有非常好的灵根资质,年轻时被门派收为掌教大弟子,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奈何这个人,修练刻苦勤勉,却受不得门派束缚。
后来在他即将要选为下一任掌门时,拜别师长,成了一名散修。
那些在门派中修习的功法,使用的法器,再不能使用。
他自己不觉得是损失,反而整日在凡间村野的地方布道,修行。
他说,他修的道与别人不同,没有功利之心,也不存凶戾之气。
他的道是自然之道,顺势之道。
他不强求,不刻意,只遵循天地的规律,行自己的办法。
这些话,师钰一度嗤之以鼻。
经常以看傻子的眼神回应他。
但胡连桥无疑是值得信任的。
虽然他们没有半点共通之处,而且两人经常为一件小事争论的面红耳赤。
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是只有这一个值得托付的朋友。
互相看不对眼,又能彼此欣赏,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师钰奇怪的发现,两人认识了快两百年,胡连桥好像从未变过。
在他行道的路上,一直秉持本心,做自己认为对的选择。
说没变过似乎太绝对了,形象还是变了不少。
现在变得又老又胖,修为没长进,整天就知道傻呵呵的笑。
一副道貌岸然的假道士做派。
看了就讨厌。
师钰并不是无知无觉,他留有一丝神识,警惕四周。
此时,魔音入耳,他反倒踏实了。
想起自己与这个大冤种朋友,互坑,互踩的过往,一阵苦笑。
此刻,耳朵被某人粗壮的喉咙折磨得振聋发聩,苦笑更甚。
这一秒入睡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
笑也笑了,骂也骂了,如今安全感加身。
放心大胆地全力加快稳固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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