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叶清浅感觉好像一颗红彤彤的心被人在践踏一样。而坐在椅子上聊天的一家四口,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叶清浅慢吞吞地走过去,提起自己的背包大啦啦地将包放在桌上、放在他们四人中间。

    就在四个人都一脸惊讶又无措地看着叶清浅的时候,叶清浅则一脸冰冷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家四口,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那个中年男人身上,语气冰冷地开口:“谁把我的包扔凳子上了?”

    齐霁付完款,一拧头就看见了这一幕。虽然叶清浅说话的语气冰冷,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冰冷中隐含着丝丝渴望、悲伤与激动。

    觉察到她的情绪异常,齐霁赶紧走过去站在叶清浅身后,双手搭搁在她的肩膀上,默默地给她撑腰。

    他冷眼在面前的几人身上环视一圈,最后又回到叶清浅身上,轻轻开口:“怎么了?”

    叶清浅没有理会齐霁,目光仍不躲不闪地盯着那个中年男人,“不经我同意就把我包扔凳子上,你们不觉得你们没素质,很过分吗?”

    她说话的语气冰冰冷冷,但是离她最近的齐霁却已经听出了她话中隐藏的颤抖了。

    浅浅在害怕!

    当他脑中出现了这样的认知时,他眯着眼睛又看了眼面前的几人,脑中似乎对眼前几人的身份有了些猜想了。

    虽然这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但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子逼问,叶晖整张脸都憋得通红通红的。

    他看着叶清浅跟她身后的男人,正要开口维护一下自己长辈尊严时,坐在他旁边十五六岁的叶薇薇却先忍不住开口了,“我放的,怎么了?”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叶薇薇见过两回,但是看着她那张比自己漂亮上百倍的脸,叶薇薇第一眼就不喜欢。

    在叶薇薇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叶清浅一个利眼就扫了过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叶清浅这话说完,坐在叶晖对面乔晚就先不愿意了,“这是你作为小辈该有的态度吗?”

    “那你是长辈吗?你配做长辈吗?”叶清浅看着乔晚,说出来的话依然不客气。

    她从小就不喜欢乔晚,小时候总觉得是因为乔晚的到来,才让她爸爸妈妈不能生活在一起的。后来慢慢长大了,她才觉得自己小时候错怪了乔晚。

    但这一认知并没有让叶清浅对乔晚好感增加,反而让她更加厌恶乔晚了。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看她那张说一套做一套的脸。

    “老叶,你看浅浅她……”乔晚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拉着叶晖的胳膊,委屈地流着泪。

    而叶薇薇跟她弟弟叶钊钊,一看自己妈妈哭了,两人跟两只凶狠的饿狼一样瞪着叶清浅。叶钊钊甚至直接上手想要踹打叶清浅。

    齐霁眼疾手快地将叶清浅往后一拉,将叶清浅密密地护在自己身后,叶钊钊的那些拳脚全部都落在了齐霁身上。

    叶晖对自己宝贝儿子的举动视而不见,右手狠狠地在桌面拍了一下后,怒视着叶清浅,袒护着自己的妻儿,“你妈说的对,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叶清浅听着叶晖的话突然就笑了,那笑声中明显地带着哭腔。她拿起自己的包,看着叶晖觉得自己最终还是自作多情,失望了,也死心了。

    其实她早应该死心了不是吗?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她还贪恋着那可能会出现的父爱。而这一刻仅存的幻想被打破,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叶清浅突然感觉到好累,感觉自己刚才的试探在叶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现在有子有女,生活满足,眼里早都已经没有了她这个女儿了。

    她刚才故意而为之的表现,实在是太自以为是、太丢人也太失望了。

    叶清浅背起自己的包,再也不看看他们一家四口一眼。而齐霁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怀中,紧紧护着。

    他冰冷的视线一一瞄过这一家四口,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叶晖身上,“你既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呢。”

    齐霁说完这句话就拥着叶清浅离开了,吃饭的心情已经没有了,齐霁直接带着叶清浅住进了客栈。叶清浅一进房间便扑在床上,面朝着墙壁将自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无声地啜泣着。

    齐霁坐在床边,看着她肩头一耸一耸,没有试图劝她,也没有出口安慰她,只是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用手一下一下隔着被子拍着她的脊背。

    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发泄,需要将这些年的委屈与心酸统统都发泄出来。等到发泄完了之后,她就又是那么坚强、开朗又充满干劲儿的叶清浅。

    而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陪伴她,以这种静默的方式陪伴着她,令她能快一些走出这种痛苦的情绪中。

    叶清浅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又温柔地拍抚下,想象着叶晖对她的冷漠以及对叶薇薇叶钊钊的疼爱,越发伤心了。最终她再也忍不住,翻身抱住齐霁的腰,哭出了声音。

    齐霁心疼地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抱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抚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叶清浅也就真的没有客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痛痛快快地哭了十来分钟。后来她哭累了,整个人就跟小浅一样乖乖地窝在他怀里,断断续续抽泣着,“我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虽然亲生父母还在人世,可是母亲远在千里之外,有了自己的新家,一年都不会联系一次。叶清浅还清楚地记得前年雷明洁过生日的时候,她打电话过去想要祝她生日快乐。

    雷明洁接通她的电话,声音很小似乎怕被人听见一样。她当时说“祝你生日快乐”,雷明洁说“谢谢”,然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无声的尴尬境地。

    在挂电话之前,雷明洁欲言又止地叫住她,“浅浅……”

    “怎么了?”

    “浅浅……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也不再需要妈妈了。”雷明洁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停顿了几秒才又接着开口:“妈妈有现在的幸福实属不易,以后,以后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这句话说完,她似乎是觉得作为一个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不太合适,又赶紧开口:“妈妈希望你一辈子都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希望你一辈子都好好的,不要像妈妈这样,一辈子都在寻觅自己的幸福。”

    那天叶清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想哭又哭不出来。心底憋闷的难受,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一样,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她当时在心底拼命地安慰自己,雷明洁不爱她是有原因的,是因为离得远,是因为不见面,生疏了。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没有妈妈她还有爸爸呢……

    呵呵!叶清浅在心底笑了笑。她是还有爸爸,可是这样对待她的父亲,她还能再存什么期望呢。

    齐霁将叶清浅的脸从自己怀中捞起来,让她看着自己,“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我。”他用手轻轻拨弄着她额前蹭得散乱的发丝,看着她哭得红肿、甚至有些透明的眼泡,他倾身轻轻地一下一下亲吻着她的眼睛,“你还有我,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他抱着她,声音带着蛊惑似的在她耳边响起,此刻他的声音与海浪拍岸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天籁之音,令叶清浅不由得陷入幻想,想入非非,“我们以后会一起享受欢乐时光,一起面对艰难时刻。我们还会携手走入婚姻中,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一起陪伴着他成长,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听潮起潮落。我们要一起干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数不完,多到一起到我们老了,还要一直在一起。”

    齐霁说每一个一起的时候,叶清浅就在脑中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直到他说完,她也在脑中想象完。这样一连串的画面,太美好了,几乎是他们的余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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