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与鲁达跟随大军回到营帐,种师义极为高兴,论“四大恶人”,他最恨也最头疼的就是这个“穷凶极恶”云中鹤。

    老大“恶贯满盈”段延庆自恃“大理太子”身份,不轻易参与作战,多是压阵。

    老二“无恶不作”叶二娘,纯粹是个疯婆子,天天盯着小孩下手,只要看管好孩童,也没啥大碍。

    老三“凶神恶煞”岳老三,纯纯是个傻子,没脑子,杀人全看心情,看到他跑就完事了。

    唯独这个老四,“穷凶极恶”云中鹤,色中饿鬼,到处欺压妇女不说,关键是轻功了得,滑不溜秋,像个泥鳅,经常流窜到延安府附近,四处作恶,拿他还没办法。

    种师义看着云中鹤的尸体,啐了一口,冲着宁羽和鲁达拱手施礼,“此獠仗着一手轻功,作恶多端,今日二位将其诛杀,实在是大快人心,宁兄弟,鲁兄弟,请受我一礼。”

    宁羽与鲁达赶紧还礼。

    “只不过,这四大恶人同气连枝,宁少侠这几日就在大帐之中休息吧,暂避锋芒,军功我会上报给延安府的。”

    宁羽摆了摆手,“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这‘四大恶人’而来,岂有入宝山空手而归的道理,我巴不得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至于军功,我此行两个目的,一是扬名天下,二是诛杀夏贼,有名即可。鲁兄帮我掠阵,剩下的士卒他杀了大半,功劳我就不要了。”

    鲁达把眼一瞪,“宁兄弟,你这么说可就看不起我洒家了,洒家若是要了你这功劳,可对不起恩师的教导了。”

    宁羽微微一笑,“鲁兄,这西夏贼军你可杀了?”

    “自是杀了。”

    “那我诛杀云中鹤,可有你掠阵,帮我阻挡其他西夏贼军的一份功劳?”

    “自是有的。”

    “那就对了,我非军中之人,我只求扬名,那功劳不是你的,还是谁的?”

    “这?”鲁达摸了摸脑袋,陷入了疑惑,心中想着,“果然师父说得对,洒家就适合上阵杀敌。”

    种师义哈哈大笑,“鲁兄弟自然是有功,只是不知鲁兄弟的师父是?”

    周侗在陕西一代那是赫赫有名的“陕西大侠”,鲁达因为不愿意靠师父的名头,才没有报出自己的来历。如今已经有了战功,自然也不怕辱没周侗的名声,朗声答道,“将军容禀,洒家的授业恩师姓周,单名一个侗字。洒家不过是恩师的记名弟子罢了。”

    “好!好!好!”种师义激动地连说三个“好”字,“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如雷贯耳,“鲁兄弟有此等本事,何苦栖身于斥候营,待我休书一封,你便直接去怀德军我堂兄帐下听令。”

    宁羽赶忙打断了种师义的话,“将军,怕是现在还不行,我鲁兄岂能以恩师之名为晋身之资,我还需要鲁兄陪我一起当诱饵,钓那剩下的‘三大恶人’呢,‘四大恶人’一同伏诛,岂不快哉?就是不知鲁兄意下如何?”

    说完,宁羽还冲着鲁达挑了挑眉。

    “好说好说,我虽然也慕名怀德军种将军已久,但拿‘四大恶人’的首级才是正经事,宁兄弟,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你负责‘诛恶’,我负责‘杀人’就是了。”

    种师义心里也是高兴,毕竟“四大恶人”如果死在自己麾下手里,也是给“种家军”增光添彩,便同意了宁羽的想法。

    为了保护二人周全,种师义吩咐军需官,给二人换了一身上好的软甲,又给二人换了全套装备,还给鲁达配了足足十支鸣镝。

    种师义再三告诫鲁达,“见到敌军一定要先发鸣镝,小心为上。”

    宁羽和鲁达二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而这一边,种师义吩咐手下,把云中鹤的首级摘下,以石灰腌制,用宁羽的话来说,这是世上最好的鱼饵了。

    种师义也不由得感慨,不曾想这陕西路,在“陕西大侠”周侗之后又出了一个武学奇才,宁羽此人不光是武功高,而且心思细腻,深得兵法“阳谋”的奥义。

    宁羽就打算和鲁达跨马游边关,云中鹤的首级就挂在马首之下,这就是阳谋。

    如果西夏人来,这就是个赤裸裸的陷阱,明摆着钓鱼。

    如果西夏人不来,那西夏军和一品堂的士气就是大受打击。

    所以西夏军和一品堂不得不来,而且剩下的“三大恶人”也必须来。

    就这样,第二天,鲁达和宁羽带着云中鹤的首级直奔边关之外。

    “鲁兄,可曾听过有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你我这一行,比不上状元及第,却也是春风得意啊。”

    鲁达哈哈一笑,“洒家倒是觉得,你我二人马首悬头,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倒像是那话本小说的中的大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就要看‘三大恶人’敢不敢来碰一下你我这‘陕西双恶’了。”

    “不得不说,打章相公回了汴梁,这还是洒家头一次这么痛快,当年文正公把西夏打的一蹶不振,偏偏韩相公送了一波好水川回去,这次章相公又把西夏打的只剩一口气,可不成想章相公年事已高,被调回了汴梁,真不知...”

    宁羽拿手扶额,心说总算是想明白为啥鲁达能从关西五路廉访使直接被贬到渭州做提辖官,这张嘴,漫说是老种和小种,就是他祖父种世衡活过来,也保不住鲁达的官职。

    “鲁兄,此话你我二人一说便是了,莫要让旁人听了去。须知那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

    鲁达叹了口气,“也是,当年恩师就让我管住这张嘴。”

    二人策马扬鞭了一天,也不见半点西夏军的踪迹,天色偏暗,二人便调转马头回了营帐。

    种师义笑着迎接二人,“二位兄弟怕是一无所获啊。”

    宁羽不以为然,“一无所获是好事,这样才能钓到大鱼,明后天将军可要留心了,我二人的身家性命,就看将军驰援是否及时了。”

    第三日,宁羽和鲁达继续策马奔驰,种师义的部队在三里外远远的缀着。

    二人瞧见远处一片密林,宁羽眼尖,发现林中竟无鸟兽之声,知道西夏伏兵就在那里,冲鲁达使了个眼色。

    鲁达心领神会,“宁兄弟,你说这‘四大恶人’是不是浪得虚名啊,他们家老四就死在你和洒家手里,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啊。”

    “鲁兄此言差矣,那叶二娘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自己孩子丢了,不去寻找,却去偷盗他人子嗣,逞虐杀行径;至于岳老三,生在南海偏远之地,若是在中原腹地,坟头草早都三丈高了;云中鹤更不用说,仗着轻功欺凌弱小,枉为男儿之身。”

    宁羽话还没说完,密林之中蹿出两人,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和“凶神恶煞”岳老三。

    “你怎知我孩儿被人掳走,说,是不是你抢走了我的孩儿!”叶二娘早已入了魔,宁羽的年纪和虚竹差不多大,用脚想也能知道不是他。

    “呸,臭小子,杀了老四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还敢在背地里嚼你家三爷爷的舌根”,岳老三也被激了出来,亮出手中的大剪子,“快把你的小脑袋瓜伸过来,让你三爷爷剪上一剪。”

    “行了,林子里的别藏着掖着了,段延庆,出来吧,长发观音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丛林中飘出一个青袍老者,双拐点地,只见那老者长须垂胸,根根漆黑,面色肌肉全部僵硬,眼皮无法闭上,脸上自更无喜怒哀乐之情。

    段延庆用沙哑的声音说,“好小子,知道的不少,待老朽把你擒拿,让你吐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密林之中出来了百余名西夏铁骑,个个腰悬弯刀手持长枪,装备精锐,一看就是赫连铁树麾下的精锐部队。

    “鲁兄,可惜了,赫连铁树没来,功劳少了一块。”

    “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岳老三怒不可遏,欺身上前,鲁达从得胜钩上摘下斩马刀,一拍马鞍,也窜了出去,迎上了岳老三。

    “叶二娘,光有孩子没有爹可是不行的,不如我把你那姘头的名字说出来,如何?”

    叶二娘仿佛见了鬼一般,吓出了一身冷汗,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宁羽,“不是你,你也与那大恶人脱不了干系。”

    只见叶二娘从背后摘下双刀,冲了过来,“等你落到我们手上,看你嘴还硬不硬。”

    双刀翻飞,刀刀奔着宁羽的要害。

    看来是他们知道宁羽一手暗器了得,便想着和宁羽近战缠斗。

    但段延庆心中暗道不妙,他深知岳老三和叶二娘不是宁鲁二人的对手,想用一阳指相助,却看到四人缠斗在两处,有些畏手畏脚。

    段延庆又想起了宁羽口中的“长发观音”,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和那位“观音菩萨”知道,宁羽不过二十出头,又是从何得知,一时竟僵在那里。

    “好刀法,这刀法怎么有点熟悉啊,这好像是从一门单刀刀法演变来的,你这师傅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宁羽虽然能够碾压叶二娘,但毕竟后面还有一个段延庆在,宁羽必须速战速决,所以故意说一半藏一半,打乱叶二娘的阵脚。

    叶二娘刀法一滞,宁羽敏锐的把握住这个时机,反手一掌,扣在叶二娘的后心,打的叶二娘窜出去三丈远,口吐鲜血。

    趁你病,要你命,同时宁羽为了完美塑造自己暗器高手的人设,双手从腰间摘下两枚镔铁短箭,一枚直奔叶二娘而去,另一枚看都不看,回身就打向岳老三。

    岳老三和鲁达缠斗数回合,这也就是年轻的鲁达,要是倒拔垂杨柳的智深长老,岳老三人早都没了。

    只听得身后“噗呲”一声,这枚两仪阴箭正打在岳老三的后背上,宁羽喊了一句,“鲁兄,这岳老三尽快料理了吧。”,然后一个箭步冲向叶二娘跌落的方向。

    叶二娘口中鲜血横流,气息微弱,口中喃喃自语。

    四象掌一掌已经要她小半条命,而射向她的这发短箭,正是两仪阳箭,刚猛无铸。

    场上形势瞬间变化,让段延庆也来不及救援,刚冲到叶二娘跟前,就看宁羽口中若有所言,然后补了一掌,送叶二娘归西。

    宁羽不光要杀人,还要诛心,他说的正是,“我知道你儿子的戒疤,也知道他爹是罗汉,更知道你练的是燃木刀法,和大恶人的三道血痕,但我就是不说,让你感受一下那些无辜家庭失去子嗣的痛苦。”

    看着叶二娘死不瞑目,宁羽心中暗骂,“妈的,老子从上辈子开始,最恨的就是****犯和拍花子的,这下总算是聊了我的心结。”

    段延庆看着岳老三和叶二娘的尸体,从腹部发出声音,“年轻人,言语攻心,手段是不是有些下作啊。”

    宁羽呵呵一笑,“一个滥杀无辜,一个抢人儿女,前天那个欺辱妇女,我搞不懂,你堂堂的延庆太子,怎会与这三人为伍?”

    不等段延庆说话,宁羽继续说道,“你当初‘恶贯满盈’之名如何得来,我也知晓一二。俗话说得好,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报仇无可厚非,你那仇敌害得你丢了皇位,又残害你的身躯,你复仇手段凶狠也无可厚非。斩草须除根,灭人满门最多就是有些违背江湖道义,奈何你也不说自己的身份,也不讲灭门的缘由,平白无故落了个‘恶贯满盈’的骂名。”

    “年轻人,你对我们‘四大恶人’倒是知道的不少啊。”段延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灭人满门乃是复仇这件事,除了死掉的人之外,再无一人知晓,这年轻人怎么会知到如此多的实情,看来那“长发观音”也并非妄言。

    “说你蠢,你还不信。大宋乃是大理的宗主国,你一得了恶名,二又相助西夏侵扰大宋,你还怎么重夺王位?”

    其实这也是宁羽在前世翻阅《天龙八部》时困惑不解的事情,段延庆和萧远山一毛一样,生生给自己走上了一条死路,只要他俩的操作有一点点失误,他俩都不至于下场如此惨淡。

    “往事已矣”,段延庆心说,原来这年轻人不知道大夏皇太妃的事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多说无益,动手吧,看在‘长发观音’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省得你落在他们手里,受尽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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