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臻早就准备好给薛愈明和谢衍接风洗尘,厢房也早已收拾好,陆陆续续的菜传上来,目不暇接,而薛益松拿出珍藏多年的好久,说是要他们一醉方休。

    卢景喻笑了笑,对谢怀臻说他是想起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了,谢怀臻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薛益松和她的父亲谢行远是不是也曾像薛愈明与谢衍那般把酒言欢?

    薛益松喝了几杯之后便有些微醺了,他的脸颊染上酡红,手还按在酒杯上,看了一眼薛愈明,又看向谢衍,突然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江山辈有才人出!”

    薛愈明与谢衍对视一眼,便听到薛益松继续说:“想当年我与行远便是在科考之后一见如故,引为知己,看到你们还真是想到了当初的我们。”

    说起来,薛愈明与谢衍并不算亲近,或许是因为谢怀臻的缘故,谢衍总是对薛愈明看不过眼,而薛愈明向来性子冷淡,自然不会凑上去,可两人文采斐然,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是心领神会。

    “唉,可惜当年……”薛益松陷入了回忆之后,长叹一口气之后扬了扬手说,“不说了,年少轻狂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薛愈明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向来不爱饮酒,但此次也忍扫兴,谢衍觑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谢怀臻说:“臻臻,这里酒气重,你若不适,可先离席。”

    谢怀臻摇了摇头,薛愈明微愣,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卢景喻赶紧扶起谢怀臻说:“倒是我疏忽了,虽然月份已经足了,但还是得小心些。”

    “母亲,并不打紧的,哪里就有那样娇贵。”谢怀臻笑了笑,看向谢衍说,“大哥何必这样一惊一乍,我心里有数的,平日里父亲母亲对我多有照顾,愈明也十分体贴我。”

    谢衍微微叹气说:“臻臻,你对待身边人都十分热诚,事事妥帖,我只怕你在无意中委屈了自己。”

    薛益松笑说:“我薛家的嫡长媳,还怀着未来的嫡长孙,还有谁能亏待了臻臻?”

    谢衍笑了笑,起身朝薛益松敬酒道:“。臻臻为人我向来知道,她不会委屈了自己,是因为凡事都不觉得委屈,作为兄长,我总得为她出头。刚才话语间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完谢衍便一饮而尽,随后扬起空酒杯,释然一笑,薛益松承诺道:“臻臻待我们如父如母,我们早已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绝对不会亏待她,还请贤侄放心。”

    说完,薛益松便一饮而尽。谢怀臻知道这是兄长在为他撑腰,如今虽然还未放榜,但毕竟有了几分底气,今后他便是官身,对上薛家也丝毫不输气势。

    谢怀臻起身,看着脸已经有些发红的谢衍,有些心疼地说:“大哥,我在薛家很好,你不必担心。你酒量浅,还是先悠着点。”

    谢衍笑道:“臻臻,我知道。既然你们都如此说了,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不过如今有了这承诺,我也安心了不少。”

    薛愈明始终一言不发,谢怀臻知他心中有事,便起身扶着谢衍道:“大哥,我先扶着你下去休息吧。”

    谢衍点了点头,他虽然有些酒醉但也不至于脚步虚浮,不过他也确实有些话想单独和谢怀臻说。

    谢怀臻向席上的薛益松与卢景喻告退,薛愈明这才反应了过来,本想去扶自己的妻子,但却被卢景喻拉住了袖子,只能眼见着谢怀臻和谢衍离去。

    “愈明,臻臻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

    “母亲,我明白的。”

    谢怀臻挽着谢衍的手走在夜凉如水的庭院,从大厅到厢房的距离并不远,偶尔有丫鬟路过,看到俊逸风流的谢衍也不由得红了脸,谢怀臻心道,谢家就没有一个人长得不好的,谢衍的脸到底是有些招摇了,何况他又爱笑,一双桃花眼只是看着你,便会让人入了迷,和薛愈明冷清的眼一点也不同。

    “臻臻,我知道你不爱争,也不屑于去争,所以我为你去做。”谢衍语重心长道,“你对他人好,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心比心,很容易将你的好看做是习以为常,日子久了,便不以为然,所以,我需要当那个提点的人。”

    谢怀臻笑了笑说:“有人说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其实人心是热的,遇冷的次数多了,都会冷的。等冷到一个时候,失望够了就走了。”

    谢衍勾了勾谢怀臻的鼻尖,有些无奈地说:“我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我才去提点谢家的人,尤其是薛愈明,他毕竟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大哥,你的好意我知道的。只是,你提点得了一次,却提点不了每一次,如果他真有心,以后便不需要你提点了。”

    “那你觉得他是有心人还是……”

    谢怀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微笑以对。

    谢衍也不逼迫,好在厢房也已经到了。谢怀臻准备离去的时候,谢衍突然叫住她:“臻臻,有些时候我也会把你的好习以为然,可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提醒自己,如果我一直如此,或许哪一天你就会毫无眷恋地离开。”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会离开?”

    “是啊,血脉联系切不断,但是心是会走远的。”

    “大哥几时这般多愁善感了?”

    谢衍叹气,将手中的灯笼递给谢怀臻身后的桑青,嘱咐道:“桑青,小心送着臻臻回去。”

    话音刚落,谢衍便看到不远处立着的薛愈明,不由得笑道:“原来是妹夫来接臻臻了。”

    谢怀臻一看,果然是薛愈明。他一步步走到谢怀臻面前,手里拿着的灯笼亮如夜明珠。

    “我来接臻臻,既然谢兄已无碍,我们便先回去了。”

    桑青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距离谢怀臻和薛愈明大概十步的距离,薛愈明握着谢怀臻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护着,怕她有丝毫闪失。

    “愈明,大哥只是说笑罢了,你太过小心了些。”

    “事关你和孩子,我不敢有丝毫松懈,先前是我忽略了你。”薛愈明说,“臻臻,我会学着去做一个好丈夫,一位好父亲。”

    谢怀臻哑然,她不由得怀疑,最近是什么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么?大哥如此,薛愈明也是如此。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住处,谢怀臻有些脚冷,采薇早已准备足浴和中草药准备给她泡脚,可没有想到薛愈明竟然拿过那些,扶着谢怀臻坐下准备给她褪去鞋袜。

    惊得谢怀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连桑青也愣了半晌,更不必说一旁呆若木鸡的采薇和采葵。

    “夫君,我自己来就可以。”

    薛愈明笑道:“你为了洗过脚,这次便换我来吧。”

    谢怀臻的脚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浮肿,透过氤氲着的水汽,她看着薛愈明认真地的侧脸,似乎有些看不懂他了,他撩着热水一遍遍淋没过她的脚背,舒适而放松。

    许久之后,拿过帕子,薛愈明擦着谢怀臻脚上的水滴,轻柔而专注。

    等到收拾妥当,两人躺在床榻,桑青剪灭烛火,黑暗中,薛愈明揽过谢怀臻,暖了她一整夜。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放榜那天薛愈明名列榜首,是乡试的解元,而谢衍紧随其后,两人一时风头两无。

    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薛愈明便被卷入了乡试舞弊案中,被官兵押解入狱,而谢怀臻当时被瞒着,就怕她一时情绪激动。

    可真谢衍却从没有打算瞒着她,谢怀臻得知消息之后,虽然无比震惊,但随即便冷静了下来,谢衍便同她一一分析。

    原来有人扬言此次乡试有人泄题,不出意外,薛愈明便是解元,旁人只当他说笑,可真当他一连说出好几个名字,并且振振有词的时候,便也上了心,等到放榜的时候,名次果然如他所说,那些落榜的书生便一纸告到了京兆尹处。

    可惜,那个当初说泄题的书生在告官次日便不知所踪,旁人都道他已经遇害。

    薛府,卢景喻以泪洗面,而薛益松也愁眉不展。

    见到谢怀臻与谢衍出现的时候,目露震惊之色,而谢怀臻直接开门见山道:“夫君入狱的事情我已知晓,我相信他。”

    谢衍劝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证据,证明愈明的清白。”

    谢怀臻说:“父亲,母亲,我已派人在狱中打点,在出狱之前,愈明不会有任何事。”

    薛愈松看了谢怀臻和谢衍一眼,起身道:“你们跟我到书房来。”

    书房内,沉默许久之后,薛益松才娓娓道来一段往事。

    当年薛益松与谢行远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当时政治清明,圣上励精图治,两人也算得上是青云直上,只是薛益松当初在立后一事上触怒陛下,加之之前薛家从龙无功,最终失了恩宠,仕途受阻,旁人对他落井下石,谢行远平步青云,当上了户部侍郎,却还对他不离不弃,多有照顾提携,后来在谢行远的帮助下,薛益松重获陛下宠信,官复原职且蒸蒸日上,可终究是因为后宫巫蛊案深陷囹圄,也牵连了谢行远,导致他入狱。

    当初,薛益松当初为了脱罪,得罪了当时还只是俪妃的皇后,以至于后来一直仕途不顺,而谢行远因虽最终清白,却也因此寒了心,辞官离京。

    这么多年来,薛益松一直被打压,仕途坎坷,他让薛愈明韬光养晦,可他却要拼手一搏,最终还是被他连累。

    这个局是一个死局,只要上面的人不松口,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薛愈明都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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