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臻从来不是就不是认命的人,虽然在牢里再三打点,但她终究还是没能去见薛愈明,薛府一派死气沉沉,即便上下瞒得极好,老祖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愈明怎么好几日不曾来看我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怀臻因为薛愈明的事情,好几天都不曾睡个好觉,猛然被老祖宗这样问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桑青机灵,也就帮谢怀臻解了围。

    “如今少爷已经是举人了,应酬也变多了些。”

    老祖宗笑而不语,看向谢怀臻说:“是不是愈明出了什么事?你们不必瞒我。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

    谢怀臻原本还想瞒老祖宗一二,可事已至此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桑青此时突然朝她递了个眼色,谢怀臻连忙抚着自己的肚子面露痛苦之色,老祖宗见状立刻慌了神,慌忙叫清鸢去请大夫,而桑青连忙扶着谢怀臻在一旁的软塌躺下。

    良久之后,谢怀臻才缓缓对老祖宗说:“这几日我胃口不大好,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老祖宗叹息道:“既然如此愈明为何还要在外应酬,我这就让人请他回来。”

    谢怀臻愣住,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桑青也十分焦急,而老祖宗耳清目明,早就知道她们的小把戏,也不拆穿,而是忧愁着说:“看你们如此神色,愈明估计是摊上大事了。”

    鼓足勇气,谢怀臻到底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老祖宗也不意外,她淡然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护住薛家了。”

    回松涛院的路上,谢怀臻还在想老祖宗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昨天薛益松说到的陈年旧事也勾起了她的思绪——谢怀臻记得她很小的时候便同谢行远外出游历,他交际广泛,三教九流皆有,不过最多的还是一些做官的人,言谈之间,她虽然记不真切,而他们却无一不为父亲惋惜,如今看来当初父亲弃官从商,确实是一条不归路。

    当年终究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谢行远如此耿耿于怀以至于辞官离京,毫无牵绊?

    这么多年来,谢行远也从未到过京城,此番如若不是薛家提及当年结下的亲事,只怕谢怀臻也不会和京城产生这么多联系。

    思绪有些乱,谢怀臻连谢衍突然出现都没有注意到,良久之后,谢衍才轻轻开口道:“事情有转机了。”

    所谓的转机是什么,谢衍并没有卖关子,而是带着谢怀臻去见了一位故人。

    天擎酒楼。

    柳溪言端坐在厢房,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相貌清丽,在美人如云的京城自然是不够看的,但她周身沉静的气质,让人也难以忽视她。

    谢怀臻与谢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柳溪言悠然品茶的样子,而她抬眸看见两人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便起身相迎,三人重新落座后,谢衍才笑着说:“柳姨,十多年没见,您还是和当年一样。”

    没有人会不喜欢发自内心的夸赞,尤其对方还是一位长相不凡的年轻男子,即使他是她的后辈。柳溪言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嘴甜。”

    谢衍大笑,谢怀臻有些不知所措,谢衍这才介绍道:“柳姨,这是我的妹妹,谢怀臻,柳姨唤她臻臻便好。”

    谢怀臻连忙起身准备行礼,柳溪言连忙扶着她也打量着她,良久之后感叹道:“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甚至还嫁人有了身孕。”

    三人好生寒暄了一番,这才进入了正题。

    “柳姨,臻臻的夫君薛愈明卷入了此次乡试舞弊案,听闻审理此案的是苏大人,我们想了解有关案情。”

    苏易清便是柳溪言的丈夫,也是京兆尹,管辖着京城的一应案件。

    柳溪言说:“薛公子为人,我自是清楚,只是此番乡试舞弊案,扑朔迷离,圣上极为看重,夫君愁眉不展,我不知案情如何,无能为力。”

    谢怀臻心急道:“那柳姨可否帮忙引见?”

    “也不必我引见,他早想见见你们了。”

    过了不久,苏易清便来了,或许他就在隔壁包间也未可知。

    不得不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在苏易清身上得到了彰显,虽然已有了年纪,但足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岁月的浸染,更增添了他的几分魅力,在儒雅更多了几分官场的沉稳与深不可测。

    苏易清进门后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谢衍,蓦然便睁大了眼睛,恍惚之间似乎想起了当年的谢行远,他径直走到柳溪言身侧坐下,不等谢衍拜见,便直言:“薛愈明此案,关键不在于我,而在于圣上。”

    谢怀臻沉吟片刻道:“为何你们都认为是圣上在默认此事?当年之事早已过去,即使薛家有错,但我夫君何辜?我认为,圣上必定不会姑息养奸,相反我夫君是可造之材,朝廷向来重视选贤举能,如何就能……”

    “看来薛益松已和你们说了当年之事,却有些避重就轻了。”苏易清说,“若你知道当年的隐情,便不会轻易说出这番话了。”

    谢衍皱眉,苏易清看向谢怀臻继续道:“谢行远是正人君子。但薛益松却说不上光明磊落,当年两人分道扬镳,可没想到谢行远却将你嫁给了薛愈明。”

    谢怀臻即便再迟钝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只是为何父亲不曾对她说过分毫?

    “终究是我欠谢行远的。”苏易清微微叹息,看向谢怀臻说,“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可以让你去见一个人。”

    苏易清说得神秘,见谁,几时见,却没透露半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谢怀臻看着一脸心事的谢衍,忍不住问出口:“大哥,父亲当年终究发生了什么事?”

    谢衍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道:“愈明此事牵涉众多,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暂且等苏大人的消息。”

    谢怀臻抚上自己的腹部,突然便感觉到了孩子在踢她,她本想与人分享这份喜悦,可薛愈明正在狱中,谢衍闭目养神,她突然便觉得如此的孤独而无助。

    接下来的几天,苏易清那里迟迟没有任何消息,倒是柳溪言送了不少安胎药上门,卢景喻都有些意外,谢怀臻居然和柳溪言有了交情?她知道柳溪言向来不爱与人结交,为人冷情,如何就关心起谢怀臻来,但她也没有心思去问,只是谢怀臻这些时日为了薛愈明的事情奔走,卢景喻终究还是忍不住嘱咐她多注意些自己的身体。

    谢怀臻安抚了一番卢景喻,可却没有勇气去见薛益松,了解当年的事情的全貌。

    就在她以为一切陷入僵局的时候,苏易清派人来请她了。

    等到了苏易清府上的时候,七拐八拐绕了许久的路,才在一间院子外等候,柳溪言提醒她说:“谨言慎行。”

    说完,院子内边走出了一位公公传唤她入内,她与谢衍对视一眼,随后便跟在公公后面进了院子。

    院内,坐在凉亭内的便是当今圣上与皇后,他们怡然自得地说着家常,公公引着谢怀臻与谢衍到他们跟前的时候,本想行礼,皇后便开口道:“你有身孕便免礼罢。”

    圣上微微点头,谢怀臻这才立在一旁,而谢衍却是实实在在行了一个大礼。

    谢怀臻不敢直视天颜,而刚刚匆匆一瞥,她便知道圣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脸有病色,而皇后容色不减,眉间有隐忧。

    “谢爱卿的一双儿女果然一副好颜色。”圣上笑道,“谢衍,你的文章我看过,有几分谢爱卿当年的风采。”

    “谢皇上夸赞。”

    圣上这才看向谢怀臻,随后对皇后说:“这孩子我有点印象,谢爱卿官复原职之日便逢千金之喜,若我没记错便是叫谢怀臻罢。”

    “回圣上,民女正是谢怀臻。”

    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怀臻,目光聚集在她的腹部,随后悠悠道:“这是几月了?”

    “回皇后娘娘,已六月有余。”

    皇后笑了笑,对圣上说:“怀臻姿容上佳,薛愈明容貌昳丽,本宫倒是有些好奇这孩子生下来是如何的好看了。”

    圣上笑说:“朕也有些好奇。”

    谢怀臻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圣上和皇后的心思难测,她额头微微有汗渗出。

    “圣上可是忘记了,薛愈明还在狱中。”

    圣上作恍然大悟状,笑道:“此番朕来找苏爱卿,便是为了此事,没想到还能见到谢爱卿的子女。”

    谢怀臻与谢衍不敢说话,圣上笑说:“终究是朕欠谢爱卿的。”

    皇后笑道:“谢爱卿知道陛下念着他,不然也不会践行当年之约。”

    “如此说来,朕倒是不得不帮还他这个人情了。”

    圣上与皇后似乎在打哑谜,可谢怀臻却不敢去猜,良久之后,圣上起身,对谢怀臻与谢衍说:“你们抬起头来。”

    注视谢怀臻与谢衍缓缓抬起的头,圣上似乎想起了当年,良久之后幽幽叹道:“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朕也老了。”

    说完,圣上便背手离去,皇后紧随而去,却在路过谢怀臻身侧的时候轻声道:“安心待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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