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案的内情谢怀臻并不算知晓,但既然薛愈明已经清白,他的解元也实至名归,也因此应酬多了起来,但更多的是因为此次释放了一种信号,对薛家有利的信号。

    谢怀臻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过薛愈明了,听桑青说,每当深夜的时候薛愈明便会悄悄来看她。只是这样避而不见终究不是办法。她尝试过去找薛益松,但三番几次,薛益松都推脱了,直到有一天老祖宗找到她。

    “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的那个锦囊吗?”

    谢怀臻微微一愣,老祖宗这段时间身体好了不少,精神也不错,盯着她的目光很是肃穆,她恍惚才想起刚拜见老祖宗的时候。

    老祖宗笑了笑说:“你想要的答案,在那个锦囊里。”

    谢怀臻虽然有些吃惊,却但信不疑,老祖宗微微叹息说:“没想到这么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臻臻,你人很好,薛家都很喜欢你。”老祖宗目光悠远,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往事,“可有些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谢怀臻缄口不言,老祖宗似乎也有些倦怠了,缓缓道:“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拦你,终究是薛家欠你们的。”

    回松涛院的路上,谢怀臻还在想老祖宗的那番话,等回到房间,问起桑青那个锦囊的所在,她才缓缓拿出来,谢怀臻拿着那个锦囊,不知道是否应该打开,良久之后,她又缓缓放下,当年的真相对她来说真的重要吗?

    谢怀臻突然有些迷茫,桑青却觉得奇怪,直到谢衍拿来了家信,谢怀臻拿着信的时候突然便觉得近乡情怯了,她知道是父亲给她的信,也猜到了信中会写什么。

    谢衍见状,按住谢怀臻的手说:“臻臻,你要相信你身后始终有我,谢家是你的护盾。”

    是啊,她是嫁到了薛家,成为了薛家妇,可她始终姓谢。

    “大哥,是我魔怔了。”

    谢衍笑得灿若朝阳,轻揉谢怀臻的发顶:“臻臻,一切还有大哥。大哥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可直到谢衍离去,谢怀臻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那封信,直到夜深人静,桑青也有些熬不住,在烛灯下小鸡啄米,她才拆开信封,在灯火的映照下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一刻钟之后,谢怀臻缓缓放下信,随后如梦初醒一般将信凑到烛火前燃烧殆尽,而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

    直到周围虫豸的声音也消失殆尽,谢怀臻还双眼睁着无法入眠。

    “少夫人可入睡了?”

    伴随着脚步声传来的还有薛愈明关切的问候,谢怀臻赶紧装睡,然后便听到采薇慌张的回答声:“少爷,少夫人……睡着了。”

    轻微的推门声传来,谢怀臻背对着薛愈明,听到他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之后,心也越来越快,直到脚步声停止,他的身影投在她的身上,像是在虚空拥抱。

    薛愈明轻轻帮谢怀臻掖好被子,随后在床侧坐下,似乎想伸手抚摸谢怀臻的脸,却在中途顿中,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谢怀臻一把抓住他的手,随后从床上坐起,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怀胎六月孕妇的笨拙,甚至可以说是机敏——如果此时她床侧的人不是她的夫君薛愈明的话。

    “臻臻,你是做噩梦了吗?”

    谢怀臻微愣,原先薛愈明都是客套而又疏离地叫她“夫人”,如今这声“臻臻”让她觉得愕然。

    “不是。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那可否先放开我的手?”

    谢怀臻紧抿双唇,良久之后方道:“如若我放开,你是不是又想逃?”

    薛愈明不语,谢怀臻道:“你不必躲着我,我不会再跟你提和离的事情。”

    似乎松了一口气,薛愈明紧绷着的身体也缓和了下来。

    “先前……我确实是有些……”谢怀臻犹豫了片刻说,“我们的结合不算美好,索性那就以今天为期,重新开始。我会学着去当好你的夫人,薛家的儿媳,以及我们腹内孩子的母亲,而你……”

    薛愈明握住谢怀臻的手,对着她无比诚挚地说:“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位好父亲,承担起我作为薛家长子的职责。臻臻,谢谢愿意重新给我这个机会。”

    烛火映照着两人有些微醺的脸,这样开诚布公之后,两人之间的隔阂也逐渐消散,红烛喜泪,一如当初新婚之夜。

    或许是因为此情此景太过撩人,薛愈明不由得轻轻将谢怀臻拥入怀中,而她也枕在薛愈明的胸膛前,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觉得安心却又在犹豫自己的选择究竟对不对。

    秋闱已过,春闱将近,日子一天天过去,夫妻俩的虽然说不上蜜里调油,却比新婚那会儿好了许多,薛益松与卢景喻对谢怀臻愈发的好,原先对她的好或许有小心翼翼以及歉疚的补偿,但此次舞弊风波过后,却是实实在在地把她当做薛家人,甚至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尤其是薛家五代单传,向来羡慕其他家有贴心的女儿。

    老祖宗知道谢怀臻没有打开那个锦囊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谢怀臻将那个锦囊还给了她,然后留给了她一个新的锦囊,谢怀臻虽然好奇,却也还是小心收下。

    “臻臻,这个锦囊……”老祖宗说,“我希望它没有被打开的那一天。但某一天,当你觉得难以做出抉择的时候,你就打开它,或许便会豁然开朗。”

    谢怀臻点头,握住老祖宗的手说:“老祖宗,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老祖宗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可目光中却也不乏担忧之色。

    万众瞩目的春闱之日终于到来,谢怀臻亲自送薛愈明上考场,与秋闱不同,这一次旁人没有讥笑她,那些嫉妒的目光也很快被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所转移。

    一场三日,一连三场,九天的时间对等候在外的人来说,倏忽便过去了,可对贡院里的考生来说,是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此次一役,或是一朝成名天下闻,或者卷首重来未可知。

    谢怀臻等在考场外,与其他焦急的家人、书童相比,她显得有些气定神游,但她硕大的肚子又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何况她面容姣好,而薛愈明又是解元,连带着她的名气也水涨船高。

    或许是因为长久的站立,又或许是因为人潮拥堵,空气不畅,谢怀臻略微有些身体不适,谢便让桑青扶着她入马车,可没有想到的是前方居然传来惊呼声,人群作鸟兽散,马也突然失控,朝着人群狂奔,桑青一个不注意就被颠下了马车,而谢怀臻猛地被摔入马车中,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而仆人连忙追赶。

    谢怀臻在车马中颠簸,险些被撞晕了过去,她听见桑青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周围的惊呼求救声,失控的马车不知道要把她带到何处,她突然觉得如果就这么死去的话,也太不甘心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而最遗憾的是腹中的孩子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

    她真的会就这样带着遗憾死去吗?甚至不知道谁是害她的凶手……

    突然,马车停住了,马的嘶叫声穿破耳膜,而谢怀臻庆幸自己得救的时候,下腹突然传来一股热流,剧痛袭遍全身……

    “你没事吧?”

    一个男人慌张地掀开车帘,一脸关切随即便是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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