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一落到这过去的时光里,我就被面前的高大男人焦急的喝声吓得浑身一哆嗦。

    皮鞋、西装,看起来都不贵,只是皮鞋擦拭得光亮,衣裤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一旁的陈鬼鬼拉着我一起站起来,到一边去继续窥探。

    再细看那男人的脸,与陈鬼鬼、方毅然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就是他们的父亲了。

    医生一身白大褂,紧戴着的口罩只露出那双惋惜的眼:“心脏……兄弟俩共用的是同一个心脏,如果不做分离手术,恐怕两个都活不了几年……做分离手术的话,倒是很有希望让获得心脏的一方活下来,但,必须要舍弃一个了……”

    男人眼中忽多了两点泪光:“那大夫你的建议是?……”

    “胎儿是斜横着出来的,所以,先出来的哥哥,身体肯定会比后出来的弟弟好,”医生继续道,“再者,共用的心脏就位于哥哥的胸腔里,虽然位置和正常小孩有点偏差,但问题不大,可以后期调整一下。所以保哥哥的话,分离手术的成功率会高得多。”

    我和陈鬼鬼都一脸疑惑地相看,明明陈鬼鬼是兄,方毅然是弟;这医生说的和许芳当时说的“方毅然身体更好”正相反,难道许芳把这兄弟俩的出生顺序记反了?

    跟着方父去了许芳的病房,这时的许芳容貌还年轻姣好,只是刚生产导致她面上毫无血色。

    听着他们互相安慰着交谈,于是我用那些碎片话语拼凑出了一个简单的信息:方父与方母虽经济拮据,但感情恩爱,虽然这次生的连体婴儿只能留一个,但夫妇二人也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为了老婆不再受苦,方父决定去结扎不再生小孩,并更加努力地去工作……

    “感情真好呐……”想起曾经经常会对妈妈拳脚相加的爸爸,我由衷感叹。

    “谁?”许芳警惕地看向了我。

    我一愣,揪住了陈鬼鬼的衣袖,他对我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道:“你肉身穿越过来的,我只能让你隐形,但你说话还是会被听到。”

    方父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然后又轻抚她的头,你是生了孩子太累了,那儿什么也没有呢。”

    我和陈鬼鬼在许芳的病房里待了整整一周,直到她出院也没获得陈鬼鬼死因的进展。

    奇怪的是,这一周都没吃东西,我却一点也不饿。

    于是我们跟着这对夫妻出院了,拉着我、跟着他们车辆飞行的陈鬼鬼神情越来越不对。

    “这不是去方毅然家的路线呀……”他喃喃出声。

    等他们的车停下来后,许芳挽着方父的手走向一栋房子的大门,一脸幸福道:“终于回家啦!”

    我惊诧道:“这不我家吗?”

    “啊这……”陈鬼鬼无语凝噎。

    十六年了,这个房子、周围的设施和四周的房屋基本都没怎么变化,就连这条街上坎坷不平的路面都没有翻新,据说是为了保持古镇特色。

    我的房间原本竟是陈鬼鬼兄弟二人的婴儿房,布置得简洁大方又童趣满满,一片温馨。

    于是我们又整整在婴儿房里待了一个月,也许是因为婴儿畸形的原因,来看望他们的人不多,也没有举办满月酒。

    而这一个月,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包括没有渴和饿的感觉、也没有想上厕所的感觉,甚至没有来生理期。

    “也许这是时光机的系统漏洞。”陈鬼鬼一边把婴儿床上的两个孩子逗得嘎嘎笑,一边看着我说道,然后又转头回去一脸慈爱低声喃喃,“我以后也要,最好是个女儿,唉——不行,生孩子一定很痛,如果我能生就好了,哎——不行,要不还是女儿也不要生了,我只想喜欢一个女孩……”

    我:“……兄弟,你不仅是只鬼,你还是只没成年的鬼呢。”

    陈鬼鬼显然没听见我的话,继续对着那襁褓里的两个孩子自娱自乐,几道闪电忽地从黑暗的窗外亮起。

    陈鬼鬼:“闪电了,乖乖不怕不怕……”

    我:“……”

    轰隆隆!窗外打起了雷,一声接一声。

    “卧槽!”陈鬼鬼一下子跳起到天花板下边疾速地飘来飘去,“打雷了!啊!打雷了!”

    我走过去跳起来够他的脚,直把他拉下来:“你怕什么,这雷又打不进屋子里来,打进来了也打不着你这个灵体。”

    “可是可是……”他缩着脚欲往上逃去。

    “轰隆隆!”这一声格外地大声!

    “哇啊!——”连体婴的其中一个忽地放声哭嚎,“呜哇啊!呜哇!——”

    陈鬼鬼这才探个脸下去望着婴儿床,然后飘过去安抚着。

    “耶~右边这个果然是我,他也怕雷,哭了。你摸摸,心脏原本是在我胸口的……”说到心脏一事,他就止住了话语,没再往下说去,一脸黯然地抚慰那个哭泣的婴儿。

    我走过去,恰好听到他低语:“那后来为什么呢……”

    再一看床上的两个孩子,右边那个已经被安抚得只是嘤嘤抽泣了,而左边那个还笑着,丝毫没有要流泪的迹象。我轻抚上右边婴儿的左胸。

    扑通,扑通。

    连接处正是在他的左胸侧。

    “鬼……鬼?”我轻喃,转而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这个孩子原本还低声抽泣的,现在立马就吹着鼻涕泡泡笑了。

    “你看你看!”陈鬼鬼兴奋道,“我这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

    ——“你看你看!我这么小的时候就……”

    ——“轰隆隆!”

    “昂?”我转过头去,“雷太大声了,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身体带着脸一起垮了下来,一直垮得瘫到婴儿床的边上:“没什么……”

    我刚想说些什么,雨声一下子变得大起来,如果说原本是黄豆,那么现在就是在两秒内就转变成了硬币。

    陈鬼鬼立马坐了起来,支起了耳朵,一脸正色:“有人敲门。”

    我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没有啊。”

    “不是这个门……而且这两下敲得挺小声的……”他一手抬起,冰凉的法力沁入我的眉心,使我又隐身了,接着拉着我的衣角匆匆往前走去。

    客厅。当我们到客厅后边的楼梯转角处,陈鬼鬼就停了下来,也不让我再往楼梯下走去了。

    “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我们呀。”我疑惑道,“不用躲在这儿只半个脑袋出来。”

    陈鬼鬼严肃地摇了摇头:“不……那个不是普通人,也不是阴阳大使那种有法力的人,大概是?魂……散魂吗……应该?”说着说着,他自己也不确定了。

    “散魂是?”

    “散掉的魂魄。像我之前是一魂一魄出了灵体,但散魂是连一魂或者一魄都比不上了,而是类似于魂魄的碎片……”他话语停滞下来又想了想作了个比喻道,“如果一魂是一张a4纸,那么散魂就是被撕下来的不足一平方厘米的纸片。”

    我正好好消化着这个新知识,敲门声便响起两声来,不重,很有礼貌的样子,以致那声音好像被埋没在嗒嗒的雨声里。

    “来了来了!”方父的声音从厨房那儿大声地传过来,然后就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这一开门,方父整个身形滞了滞才缓缓开口:“您……?”

    音色暗哑的男声:“打扰了。但这雨太大,可否进公子屋中休憩片刻?”

    客厅很大,大门离这楼梯处还有大约十多米的距离,我隐隐约约能通过方父身形与门形成的缝隙中,看见那人好像是头上戴了黄帽而服饰是一身黑的模样。但就好在这客厅大而且家具不多,以致他们对话的声音能清晰地传过来。

    可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个时空是2000年,不是古代呀!?

    果然方父也愣了愣,然后便很快反应过来,邀请那人进来了。

    当看清他的全貌后,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身形修长,头戴一顶箬帽,但帽檐的大半周又垂下黑纱来遮挡了所有的面容,乌色长发及腰,发尖还沾着些雨水往下滴,全身都着墨色古装,连脚上的古靴也是黑色的。

    先不说他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的,再者他这身装扮配上他的话语更像个古代人了!

    我疑惑地看向陈鬼鬼,刚要开口询问,毕竟距离这么远,我在这儿说话他们那儿也不会听见。不料他一脸庄重,做了个“嘘”的手势,

    “多谢。”那黑衣人出声道,因为音色太过沙哑,又这样着装,实在叫人看不出年龄。

    方父邀请那黑衣人到沙发上坐下,小心问道:“先生你……需要什么帮忙吗?”

    此时许芳也从后方缓缓走过来了,看见这个情形也是一愣:“老公……这位是?”

    黑衣人站起来抱拳作揖,道:“打扰。但雨水太大,可否于此休憩一会,再讨一碗粥喝?”

    许芳愣了愣,但又很快回应着:“啊……啊好,我去盛碗粥来。”说完便转身回去了,只留下方父在这儿看着这落难的怪人不知所措,所幸许芳动作很快,马上就一手拿着碗粥、一手拿着个装着几个菜式的盘子走了过来,放在黑衣人面前的桌上。

    “多谢。”他说道,然后拿起碗从黑纱下伸过去,然后又放回桌上,再拿起那个盘子伸入黑纱里边,然后又放回桌上,最后再道一句“多谢”。

    方父的眉毛和嘴角抽了抽道:“怎么?是不合口味?”

    黑衣人轻笑两声道:“不不不,这饭菜实乃色味俱佳。只是我食水谷之精气,不食实体。如若不信,二位可举箸食之,皆已如同蜡味。

    夫妻二人疑惑对视,而我也和陈鬼鬼迷惘对视。

    黑衣人道:“二位肯施以款待,在下感激不尽,现下无以回报。请容许在下斗胆为二位指点下迷津。”

    许芳诧异道:“指点……迷津?”

    黑衣人道:“是。在下不才,曾学过点卜术。若是不错,公子姓方名建国,家中位列老大,两个妹妹,两个弟弟;而夫人姓许名芳,家中位列最小,上有两位兄长。此屋为公子祖父所建,于其仙逝五年前赠予你。”

    看着夫妇二人仿佛写满了“难道我们个人信息泄露了”的表情,黑衣人继续道:“不久前,夫人刚诞下两位婴童,皆四肢健全却二体相接,皆安泰康乐却心脉相连。大夫提议留长子,但依我所见……”

    “应留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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