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卿等人从京城来安平县时都是骑马,如今回去时多了一辆马车,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自京城到安平县约一千二百里路,按照目前这个速度,到京城估摸得五六天。
赶了一天的路,一行人到了永昌县地界,太常卿让大家往永昌驿站休整,今日就在此休息。待到明天天明继续赶路。
还没到永昌驿站,驿丞远远的就见到仪仗,赶忙领着驿卒迎着众人进去。安排好住所后,交代驿卒杀羊,也不多嘴,只是对太常卿说了句“大人有事,只管使唤。”太常卿也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到了晚上,垣安躺在床上睡不着,倒也不是因为今天骑马伤到,主要是因为太常卿对他的态度变好了许多,总感觉他另有所图。只是又不知道太常卿想要什么?要财,自己身无分文?要人,自己一个半大孩子能有啥用?思来想去,只怕是因为师父。唉!也不知道师父去哪了?过得怎么样了?
驿站太常卿的房间里,主爵都尉和太常卿正在下棋,看棋盘的落子,才刚刚开始。主爵都尉随手走了一步,说道:“太常卿对那小道士可是颇为上心啊。”太常卿也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说道:“有些可怜他罢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卷进这尔虞我诈的朝堂,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县里读书。真是可怜呐!”
主爵都尉觉得太常卿说的话里有话,见他也不直说,也不好问,只好继续说道:“看来太常卿对这小道士不看好?”太常卿呵呵一笑,不答。主爵都尉见此又说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不吝赐教。”太常卿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开口说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起风了,怕是要打雷下雨咯。”主爵都尉笑着说道:“树大招风,只怕是躲不掉。”二人说罢相视一笑,太常卿说道:“下棋下棋,不说其他。”
等到棋下完了,也快到亥时了,主爵都尉起身告辞。太常卿送主爵都尉出门后,回到椅子上笑着摇了摇头。太常卿跟主爵都尉可不是一路人,太常卿自幼家贫,幸得村里全村支持,才得以进学,还好当时官学对贫困学子都有补贴,不然是上不起学的。后来到了太学,当年考试就因成绩优异被委派做官,在郡县磨炼十多年,年年考核为优等,才被召回中央,又过了十年才坐上太常卿。主爵都尉乃是举孝廉入仕,呵呵。
驿站住所二楼,垣安正躺在床上,听得有人在外面敲窗户,立马提高警惕,开口问道:“谁啊?”
“小道士,你先开窗让我进来再说。”垣安听到窗外说话的是一个女子,有些疑惑,开口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夜深了,姑娘还是请回吧。”
那女子听得垣安的话,嗤笑一声,说道:“我可是因为秋叶真人的事才来找你的,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吗?”垣安听见这话,只得起身开门,说道:“从门进来。”
垣安打开房门,一个红衣女子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鬓珠作衬,乃具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
垣安见了那女子美貌,有些呆住了。猛的发现她对自己笑,赶忙会回过神来,不敢与她对视。垣安此刻脸上有些发烫,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好默默地走过去把门关上。
那女子自顾自的坐下,看着垣安,垣安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关上门后,呆呆的站着。
“叔叔怎么这般拘谨?”那女子开口说道。垣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又瞟了一眼那女子,估计有十八九岁,怎么会叫自己叔叔。
见垣安不答,那女子解释说:“武安侯是我舅公,我的奶奶是大长公主,也就是当今皇帝的妹妹。”
垣安听到后警惕自然没有放下,说道:“武安侯是谁?小道从来没听说过。”女子说道:“叔叔莫要再装了,秋叶真人就是武安侯。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叫楚安国的人来找舅公吗?他是我奶奶派出来的。”
垣安听到这话,赶忙说道:“贵人说的话,小道是真的听不明白。这叔叔小道是万万担不起。”
见垣安装模作样,老是推说不知道,女子有些生气,哼了一声,说道:“奶奶让我告诉你,你到了京城后,记得来大长公主府找她,奶奶说她想见见她大哥的孩子。”
垣安听完后,心里想答应下来,又想起老道的话,忍住了,只是说:“承蒙贵人错爱,小道士不过山野之人,难能是贵人的亲戚,想来是个误会。”
见垣安还在装,女子也无语了,两人就这样都不说话,僵持着。不多时,女子说道:“罢了,既然如此,叔叔好自为之,只是可怜奶奶她老人家,如今还被幽禁府中,唉!”说完起身出门。
垣安也不说什么,就静静的站着。那女子打开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见垣安还是没有反应,那女子对着垣安说道:“讨厌的小鬼。”说完就走了,不多时,消失在夜色中。
垣安看着消失的身影,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今的京城只怕是龙潭虎穴,到了京城还是先去太学找师叔吧。
京城聚贤园中,虽然此时已经是晚上,园内却是灯火通明。园中深处的一间屋子里,大魏的诸多世家话事人在里面齐聚一堂。
“今天陈平接到一封急报后,就进宫了。进去是乘轿子,然后走了出来。看来是皇帝表态了。”说话的人叫杨昌盛,杨氏的嫡长子,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威严。杨昌盛身上虽然只挂着一个中散大夫的虚职,跟在场的人相比,算是低的,不过大家却以他为尊,这杨氏嫡长子的身份可比中散大夫重得多了。
见杨昌盛说话了,众人除了卢家和王家的人外,都纷纷表态,表示自家愿跟随杨家一起共同进退。杨昌盛满意的扫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对卢家和王家的人说道:“元德兄,子义兄,不知你们两家有个想法?”
卢元德见杨昌盛问起,笑着说道:“此事还未有定论,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待我禀告家主后,由族里做决定。”
王子义见卢元德打太极,心里也想好了说辞便对杨昌盛说道:“昌盛兄,自古以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等不过都是尘埃,只好随波逐流,不克逆势而行。不知杨家有何打算?”
杨昌盛笑了笑,对众人说道:“诸位都是大族子弟出身,都应该知道,这家里的一分一毫可都是各位的老祖宗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如今各家开枝散叶数百年,这族里难免会出几个不成器的小子,但是想来大多数族人都是秉性纯良之辈。想来陛下会知道的,就算一时被奸臣蒙蔽,以后也会看清各位的忠公体国之心。”
话刚刚说完话,就有人附和到“我等世家都是一心为国啊,大公无私啊。”
杨昌盛见此,放声大笑,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这杯酒,敬诸位国之栋梁,擎天玉柱。大家共饮此杯。”说完众人纷纷举杯。
王子义喝完后,放下酒杯,对杨昌盛说道:“不知昌盛兄究竟有何用意?王某愚钝,还行昌盛兄不吝赐教。”
杨昌盛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家里人多,难免参差不齐,国之栋梁,就有国之硕鼠。我建议大家自查,让家里行不法之人投案自首,交出个人贪墨的利益财物,赔偿受害人损失,想来朝廷定会宽大处理。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完,纷纷小声讨论。见无人搭话,杨昌盛说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王子义对卢元德说道:“杨家此举,元德兄以为如何?”卢元德笑了笑,给王子义倒满酒,说道:“捶死挣扎罢了。”
王子义心里一惊,想接着再问,卢元德却举起酒杯说道:“子义兄,请。”王子义见状,只好也端起酒杯。喝完酒,王子义扫了一眼坐在主位的杨昌盛也正在朝自己看过来,便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端起酒杯,起身上前,向杨昌盛敬酒。杨昌盛见此,赶忙起身,笑对王子义说道:“子义兄,你我这般世家只有绑在一起,才能不被人各个击破啊。”说完两人一饮而尽。
王子义敬酒后,回到了座位。而杨昌盛此时确实盯着卢元德看,卢元德对杨昌盛的目光却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的吃菜喝酒。见此,杨昌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着这口气。
不多时,卢元德起身说道:“今夜时候不早了,卢某人告辞,诸位喝好玩好。”说完,也不等杨昌盛反应过来,就大笑一声,出门去了。
留在房子里的杨昌盛面色铁青,显然被气得不轻。见卢元德突然离席,王子义也咬了咬牙,起身告辞。
杨昌盛见卢家和王家的人都走了,心里大怒,却不好当场发作,只得更众人说道:“诸位无需在意。唤歌舞来。”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变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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