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彬彬有礼的安小少爷又回来了,陈医生点点头,拿着药箱进入后,整个检查都悄无声息,标准而又专业。
一行人又悄然退出卧室,安和悦问道:“怎么样?”
陈医生看了眼助理,助理将安夫人身上的健康检测的一个手表数据在平板电脑上查看了几遍,“是高血压又犯了。”
“夫人肯定又没有喝药!”说到这个,凯叔就想找人投诉一下自家的老夫人,他对着在场身份最大的安和悦说道:“老夫人不爱吃药,只能盯着吃,这几餐她不让人盯,肯定就故意装作没这回事了。”
“妈咪怎么这个样子!”安和悦心酸于母亲孩子一样的脾性,自己却没有在她身边照顾。
“小少爷,你最像老夫人,小时候也是一吃药就哇哇大哭,常常把药藏到角落里,装作吃掉了。”凯叔说完老的,又说小的。
安和悦看着陈医生与助理的憋笑的表情,就知道母亲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自己的心情也终于轻松起来。
“等老夫人醒了,将药吃下就没事了,现在休息一会也可以。”陈医生交待了凯叔几句之后,又停下脚步,再三打量了一下安和悦,“安小少爷,你看着太瘦了,需要尽快做一个身体检查。”
没想到最后差点火烧到自己身上,安和悦只能干笑着应允,送完陈医生,他想到还没有找到行李箱,正好安宅里有自己的衣服,正好在这里洗澡换下一身气味难闻的衣服。
期间,路上的陌生号码又接连打来几次,安和悦刚刚只顾着母亲,看着未接的来电,有些奇怪。
没有见过哪个电话销售如此契而不舍的。
“小少爷,你洗手间的花洒有点问题,如果要洗澡需要暂时换其它卧室里的。”凯叔见他拿衣服,便提醒了一声。
“那我去我哥房间洗吧。”安和悦不以为意,从小到大他哥的卧室他不知去过多少次,现在他哥和何笑笑之间的关系又没有挑明,他正好可以趁机去偷偷检查一下,这俩人是不是在妈咪的眼皮子底下已经悄悄同居。
安宅的房子够多,这个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小时候他和何笑笑玩捉迷藏,找个人都得要凯叔和安和容两个当外挂才能找得到。
安和容的房间没有锁,安和悦拿着衣服进去,在房间里面的洗手间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正打算要出去,却听见有人脚步匆匆一前一后进了卧室。
“安和容!”
刚要打门的安和悦手中动作一停,光听何笑笑连名带姓地叫兄长的名字,就让他的八卦因子自然而动,难道,这两个人是又吵架了吗?
就何笑笑的脾气,对上他哥那样冰山一样的性格,两人一个火辣,一个沉静,倒还挺互补。
安和悦独自躲在卫生间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出去比较合适,便听见何笑笑提到了自己。
“我不会再替你监视和悦了。”
监视?他哪里需要监视?安和悦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扯到自己身上。
“你以前说担心和悦在外受委屈,让我跟着他去到悦百里,可这么多年,你除了让我报告他的动向之外,他遇到事情时,你从来没有帮过他。”何笑笑果然直来直往,没等到安和容回话,已经像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意见一一道来。“相反,你知道安姨想接他回来,你还故意从中作梗。”
“所以呢?”安和容五官肖父。安父年青时也是帅哥一枚,仅凭一双凤眼,便迷住了当年的安母。
此时,那双凤眼淡淡朝何笑笑一瞥,“现在你是见到他将悦百里的股份给你保管,你良心发现,于他有愧,就来找我?”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洗手间,安和容呆立在门后,早就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是十年没有回过安宅,现在,却现自己却像是一辈子未曾被兄长信任过。
就连何笑笑,居然都是兄长安排,才会跟到悦百里。
可是,为什么?
一瞬之间,空气仿佛成了胶质物,安和悦微张的唇,额头的冷汗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砸到带着水气的地板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不久前,他还向赵子扬提及,说安家兄友弟恭,还开心地告诉赵晓成,不是所有的豪门都会出现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兄弟阋墙,什么争势夺权。
胸口沉闷,胃火烧心。
安和悦心想,自己今天不该回安宅的,只要不回来,就不用听见这些话,不用此时进退两难。
洗手间门口的脚步声微微远离,是何笑笑拿出什么东西扔在地上,吸引到安和容走了过去。
“安和容,你之前担心和悦回来,就是担心这份文件被他知道吧!”
纸张扑朔的声音响起,安和容像是捡起了那些东西,然后翻了几页之时,他问何笑笑,“你怎么会有这份文件?”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笑笑比安和悦想像中更为冷静,似乎冷笑了一声,“当初安叔叔担心将来护不住和悦,本来想在和悦的成年礼上,将安氏15的股权转给他,只是,没想到,你情急之下,会将百里堰拍下来的视频,直接公布于众。”
接下来,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安和悦觉得自己像一种不该呼吸的生物,他的脑子里接近一片空白,耳朵里却又能清楚地听见二人的声音。
洗手间的门没有关紧,那些不能被他知道的秘密,像张牙舞爪的钢钉,一颗颗钉在安和悦的心上。
时间像是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而又煎熬。
他按着胃,缓缓蹲在门后,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光的怪物,外面的是要能将他绞碎的猎人。
猎人还假扮成亲人与朋友的模样,接近他,安慰过他,让他付诸了所有的信任。
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又停下。
安和容向来从容不迫,此时被何笑笑揭穿也像是胸有成竹的谈判专家,安和悦听见他接着问她。
“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在你的手里放了一段时间了。”他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何笑笑,指责我之前,不如先说说你。”
“我,我怎么了?”
“我让你跟着安和悦,将他想做什么,将做什么告诉我,这些年,你都会将知道的关于他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和我说。对吗?”安和容步步逼近。
何笑笑退了一步,“我以为你是要保护他——“
“喔?既然如此,你发现不妥时为什么不提出来?从我这里拿到双份奖金时,为什么不告诉安和悦呢?”他清冷的声音听来如玉撞珠,清晰无比,“就连你找到这份文件,第一时间都是将证据藏起来,而不是马上拿给安和悦,让他来和我对质。”
“为什么呢?何笑笑,作为安和悦最好的朋友。”他咬重了“最好”二字,“人不过是本能的趋吉避凶,你知道他永远不会是我的威胁,所以你明知我做的一切,都选择替我保密,只是因为你觉得,安和悦太弱了,他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可是我能给你。”
“你这些年从我这里拿的钱,比他给你的工资翻几倍还多。安和悦是不是还以为光凭悦百里的收入,你终于给何叔买了一套二手房?”安和容笑了起来,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何笑笑,“可你怎么没敢告诉他,你用出卖他的钱,早就在a股里亏了上百万呢?”
“你怎么会知道?”何笑笑被安和容震住,语气喃喃,无力道:“不是的,我,我没有害过和悦。”
“你没有害过他,但你对于我所做的一切,选择了袖手旁观。”他掷地有声,像是占据了战略最高位置的一个指挥官,在说自己胜利的陈词,“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能比我这个哥哥,高尚到哪里去?”
卧室的大门被人推开,有人又走了进来。
安和悦脑中空白一片,他痛得站不起来了,只能缩在地上,希望外面的人不要发现他的存在,也希望自己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他想,求老天来一个人,把他带走吧。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够了!安和容,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是妈咪的声音。妈咪的声音颤抖,肯定是十分着急,“你说过,和悦的会还给他——”
安和悦捂着胃,脑子里像是回放了此前在书房门口无意中听到那些只言片语。
“现在小悦回来了,你要考虑一下——”
“以前的事情我不说了,但小悦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就心疼——”
“这样对他不公平——”
书房内,妈咪若隐若现的话还让他记忆犹新。
可是,结合刚刚妈咪的语气,安和悦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妈咪早就知道这件事啊——
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不久前,他以为自己终于重新回到家中。
今天才知道,最好的朋友是兄长安排到身边来盯着自己的,兄长在自己的成年礼上让自己丑态百出,而母亲,他最深爱的母亲,早就知道这一切。
“妈,我们谈的是其它事情。”安和容上前,看来是要扶人,这时,老管家姗姗来迟,他看不懂室内古怪的气氛,只是尽责地问道:“老夫人,大少,何小姐,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他接着又道:“小少爷卧室的淋浴用不了,他刚借用了大少的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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