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珩噤声,看向宁春月目光所指的方向。他现下浑身经脉受损,运行灵力困难,故而五感的敏锐度都有所下降,经宁春月的提醒,才发觉果然被跟踪了。
宁春月与谢延珩对视一眼,谢延珩仍半躺在原地,而宁春月轻手轻脚地向跟踪者隐藏之处走去。
宁春月想起关慕白所说的“主人”。那个给与了关慕白额外的力量,制造了这次的瘟灾,极有可能也是将泽林进行人妖合成的人。
会是这个“主人”吗?
道法高深、心思缜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若真是这个“主人”在跟踪窥伺她与谢延珩,她现下寻过去与此人对上,是不是等同于自投罗网?
宁春月绕过一处殿宇,殿宇侧面是花圃——自然如今花圃内没有任何花草,只余一块嶙峋的假山石屹立千年。
假山石一人高处有个圆形的洞。宁春月刚靠近假山石,便在那圆洞处瞅见一只眼睛。
这场面不可谓不惊悚,饶是宁春月自诩经历过不少风浪、早已炼就一颗坚强心脏,也不免被憷到。
那眼睛的主人似乎也被她惊到,一闪身便隐藏了起来。
宁春月便不再犹豫,跃身而起,翻入假山另一侧,与那暗处的人直面对上!
然而,当她看清假山后到底是谁,却不免皱起了眉。
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左臂已经彻底断了,青色的衣衫上是斑驳血迹,看起来十分狼狈。
宁春月皱眉:“怎么是你?”
关慕白见宁春月追了来,露出惯常的笑容,道:“你们要来毁这地底宫殿的秘密,我自然需得来阻止。”
方才谢延珩制造的那场大屠杀,关慕白虽受到了波及,身上落了重伤,但他情急之下躲避起来,最终保下了一条命。
宁春月冷道:“国师大人以为,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能力阻止?”
关慕白似自言自语,叹道:“既然选了这样一条路,我也不得不如此。”
宁春月不欲与他多话,抽出灵鞭将他整个儿捆了起来。
关慕白似想要抵抗挣扎,可惜他受的伤实在太重,能一路追到这儿已经是不易,想与宁春月打上一架是绝做不到了。
宁春月端详着关慕白的眼睛,暗暗思索,方才在假山石的圆洞中窥探到的,是这只眼睛吗?
那眼睛闪过的速度太快,实在难以辨认。
可这假山后果然只有关慕白一人,若不是他的眼睛又会是谁?
宁春月虽心下有些犹疑,可找不到什么线索,也只好暂且作罢。
她押着关慕白回到宫道边。谢延珩靠坐在一处树化石旁,见她押着关慕白回来,深深皱眉:“是他跟踪?”
宁春月顿了一顿,道:“我追去假山后,只看到他。”
现下捉了关慕白,怎么处置他便是一个问题。
这次自建康府为核心蔓延出全国的瘟妖之祸,非是天灾,而是人祸。皆出自关慕白及其背后之人。
等她与谢延珩将瘟妖之心处理掉,还需得召集七宗主事人,将这次瘟祸的真相昭之于众,届时关慕白也需要接受玄门的审判。
若能从关慕白嘴里得到那背后之人的线索,便更好了。
宁春月向谢延珩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谢延珩略一思索,点头道:“这是最稳妥的处理。”
宁春月道:“现下五根玉柱已毁,想来冷宫树洞中,瘟妖之心与石窟相连的阵法已经解除。过一会儿我去毁了那作恶的妖心,你留在这儿看着关慕白,莫让他逃了。”
谢延珩道:“那瘟妖之心是邪煞之物,若蛮力破之,恐生变故殃及自身。”他说着,从灵囊中取出一座小塔。
那小塔琉璃质地,通身透明,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是件十分漂亮的法器。
宁春月看着那小塔,问道:“这是?”
谢延珩解释道:“此塔是我宗的一件法宝,名净祟塔,可净化一切邪祟之物,无论妖魔鬼怪,入了此塔便会灰飞烟灭。”
宁春月倒是听说过剑宗的净祟塔,是件极厉害的法器,是两千年前青厄君处理乱世妖灾时所炼化的。人世承平千年,此塔倒是极少被祭出使用了,没想到会在谢延珩手上。
宁春月接过净祟塔,入手质地清凉,有静心之感,果然是件极好的法宝。
“那我便借来一用,待处理了瘟妖之心,再将此塔还你。”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却传来奇怪的吼叫声。
地底宫殿一片死寂,除了宁春月与谢延珩交谈的声音,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其他声音。这吼叫声一出,在场的三人均是神色一凝——因这叫声三人都十分熟悉。
那引起这次瘟灾的瘟妖吼叫起来便是这般声音。
宁春月略一思考便想明白了——那妖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筛选和孕育出一只瘟妖。想来先前她与谢延珩发现瘟妖之心时,在妖心表面看到的那只成形最成熟的瘟妖幼体已经彻底长成,脱离妖心开始自由活动了。
关慕白突然道:“原先每一只瘟妖成熟,我便会派人引那妖通过传送桩,如此便将瘟妖散布了出去。”
宁春月道:“这种恶事,你倒也不必再亲自解释一次。”
关慕白被一噎,也不生气,只继续说道:“现下我被你们捉了,无人引导那瘟妖,瘟妖惧水想来也不会自行出这地底洞窟。”
言下之意,那新长出的瘟妖,要在这片洞窟作乱了。
宁春月皱眉思考,先不说经过这几天,瘟妖是否又再次进化出40版本,即使是30版本,也十分令人头疼。
现下谢延珩身受重伤,几乎无法动用灵力,而她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也无法完全发挥出平日里的实力。
再加上一个不知会不会添乱的关慕白,宁春月得出结论:对那新长成的瘟妖,还是能避则避吧。
瘟妖的吼叫逐渐近了,想来它如今正往他们所在之处游荡。
宁春月从灵囊中飞出两只纸傀儡,操纵纸傀儡,每一只搀扶一个男人,打算先找间废宫殿避避那瘟妖。
然而他们一动,那瘟妖也动了,竟是隔着距离便探知到了他们的动向,铆足了劲要与他们对上。
宁春月与那瘟妖你追我躲了几轮,到底简易纸傀儡的行动笨拙,再加上两个行动不便的男人,他们这一方完全比不了刚新生的瘟妖行动灵活,最后还是被那瘟妖追到。
那瘟妖通体半透明的肉质里充满了浓绿色絮状物,看外形应当是变异了两次的那一品种瘟妖。
这一品种行动速度极快,兼之还能够变质变形,再加上瘟妖本身可释放瘟毒,十分难对付。
宁春月操纵纸傀儡将谢延珩与关慕白带到一边。
谢延珩似想要来帮她,推开那纸傀儡往她处走来,但只走了一步便深皱了眉,想来是牵扯到浑身的伤,痛极了。
宁春月回头看他,笑道:“一只瘟妖不算大事,交给我吧。”
谢延珩依旧迟疑。
宁春月继续道:“你现下这样,反而给我添乱。”
谢延珩沉默了一会儿,倒是停住了脚步。
宁春月说完便专心对付那瘟妖。
瘟妖的瘟毒厉害,打起来都得顾忌,缩手缩脚的。她略一思索,便使了个诀,将那妖的嘴先缝住,令它暂且使不出瘟毒。
那妖果然想用瘟毒,可嘴被缝上,试了两次后大怒,浑身肉质变形成无数长触向宁春月袭去。
宁春月甩开长鞭,飞身跃起,将那些长触打断。
然而还未落地,她突地发现这瘟妖前后两面是一样的,竟有前后两双眼睛两只嘴,并不同于万家冢的那只!
糟了!
宁春月意识到这瘟妖已经又变异过一次。
只见那瘟妖突然转了个身,身后那一侧的口腔并未被缝住,此时从中喷出一道红光,直直袭向宁春月。
谢延珩看到这番变故,强撑着身体要上前帮宁春月。
然而还没踏出一步,突然身侧有风吹过,一道人影飞速上前,替宁春月挡下了那道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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