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刘博云一起温习功课,准备明年的春闱。苏泉老爷子知道后,苏求问现在述职结束,安排还没下来,便叫苏求问去景府带着他们两个读书。
“这些文卷是国子监祭酒,李守正老大人给你的?”刘博云看着这厚厚的一叠二十多年来整理的诸位学士大儒的策论文章,会试题目和前三甲的试卷,激动不已。这可是一份珍贵的宝物。
“是的。”
“慎之,我听说国子监结业考试,李老大人跟你有些事?”
“怎么会呢?李老大人堂堂的国子监祭酒,从四品的大员,跟我个没出仕的小子有什么过节。”
“伯仁兄,大乾的学官中,以点学政最为清贵,而江南直隶的秋闱,更是重中之重。都是礼部侍郎才能担任,李老大人这次能点为江南直隶的主考,跟那位秦大人,可是天壤之别。”
“而且李老大人下江南,我特别嘱咐了南疆平洲大营的水师帮忙照看,一路也是平平安安。”
刘博云一点就透,也就不再追问。
两人拿着这些文章翻来覆去地研究。
科举考试,除了自身能力,这考试的运气同样重要。除非你的文章写得让人拍案叫绝,流传千古。如果做不到,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研究主考官的喜好。那位便宜师叔,告诉了景恒春闱的主考点了刘三省老大人。
这位刘老大人做人做官一丝不苟,是个稳健派作风的人。最喜欢四平八稳,一力降十会的解决办法。担任了不少次的春闱主考,景恒两人便全力研究这位刘老大人当主考时,前三甲的文章。
从这些文章中,可以分析出这位刘老大人的得分点,如果能绕到主考官心里的痒处,就算你的文章差了点,把你从个中中的评价,提个中上也是轻而易举。
中中和中上可就相距甚远了,虽然取中和落第天壤之别,二甲和三甲那也是云泥之差别。三甲意味着在殿试中,基本就是同进士,俗话说同进士如夫人,可见其中区别。
借着温习功课,两人也讨论了一下最近的事情。
“慎之,那陈叔美案如何了。”
“那钱玉茂,剥夺官职,柳相爷也上书辞去职务。”
“李氏那对母子呢?”
“他们吗?我问了李氏的意思,李氏当时嫁给陈叔美就不是那么光彩,现在丈夫死了,家中的土地房屋也变卖了,也无去处。”
“北疆地广人稀,寡妇改嫁比这边简单。我问了李氏的意思,她也同意。我便让她先跟着秦氏,待母亲返北疆的时候再跟着一起回辽阳去。”
“慎之考虑的周到,不过看起来这位相爷是谋划一个大事了。”
“今上虽然这些年没有再上过战场。可别忘了刚刚登基的时候,退北武,平西域,定南疆的壮举。这大乾永远都是圣上的,我爹懂,其他四位大将军也懂,就看这位右仆射懂不懂了。”
“如果今上认为北方不稳,那潜意识就会支持北方,这对张相爷来说,可是个大好的情况。也有可能,今上对朝堂上南方官员势大的情况,也有了意见。”
“再看春闱,从历史上看,大乾玄宗皇帝迁都之前,从上至下,都是北人占多数,十中有七八。但是玄宗那年,北武攻势猛烈,西域也不太平。在战事和南方官员的怂恿下,玄宗迁都到如今的京师。”
“此后,大乾北方多名将,南边多文采的局面逐渐形成。朝堂上的文官多以南方文人,武将都是北方武人。”
不过大乾的文武对立仅限于守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当兵的敢吟诗写文章,弄死你,滚回你的地方去。所以文官最多在嘴巴上弹劾两句,心里鄙视两句粗鄙武夫。
但涉及到战争,谁也不能委屈了大乾的士兵。大乾的荣耀是战兵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大乾人的骄傲是战兵带来的,谁侮辱战兵,连沈思崖这样的老狐狸都得上前喷他两句斯文话。
“太祖皇帝为了避免南北对立,一般是南北官员各自主持一次春闱考试和秋闱,即南人组织了秋闱,北人便主持春闱。轮错交替。能确保朝堂上的南北官数量保持一个平衡。”
“随着迁都,这些定下的制度都被改变了。现在基本都是南方文官来主持。所以录取的官员也多是南方的学子。”
这里倒不是北方的学子文采就比不上南方,而是题目和出题方向。
比如,如果春闱的题目写边塞生活,没去过边疆的南方学子根本写不出边疆的风情。相反,只需来一道写明前春茶,北方学子直接抓瞎。
“那这么看,这位相爷可是要借着春闱,施展一番拳脚了?”
“目前是这样,今上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想比肩太祖皇帝,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击溃北武。所以今上要把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通通解决。”
两人正说着。张伯在书房外叫了两人。
“三郎,二娘子让我问问,明天是将军和将军夫人来京的日子,你跟姑爷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景恒答道,“张伯,院子收拾了吗?”
“三郎,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也搬过去了。彩霞麝月那四个丫头都在那边收拾着。”
北疆大将军景行止带着夫人李华衣按例回京述职,明儿就要到京师了。景恒把正院让出来,给父母亲住,他跟四个丫鬟搬到右侧院子,左侧留给景竹,她们母女叙旧,晚了可以留宿。
雄阔海他们住在前院,刘博云住的角院都不变。
“那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景恒、刘博云、苏求问、文哲先生,在雄阔海、秦勇、常玉春、温明、李存啸、符生的陪同下,策马去
朝阳门外二十里地等候。
到了驿站,大都督府的长史冯来逸和兵部尚书许知闲也陆续赶到,代表军部和三省台迎接景行止一行。
景恒和苏求问连忙上前向两位大人请安。
“两位贤侄,到的这么早啊。”冯来逸长得一副和气生财的脸,膘肥体壮的身材,不像个军部的武将,像是个做生意的掌柜。让人难以置信他的陌刀下,砍了多少匈奴王庭的贤王战将。
“慎之贤侄,你十二岁就出阵杀敌,在中央武库也好好的露了一手。为何不走那四疆五库的大比,考这劳什子的科举作甚。跟一帮酸秀才混在一起,吃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听了冯来逸的话,许知闲不乐意了,虽然他也认为,景恒考什么科举,但是这个冯来逸居然说科举比不上四疆五库的大试,更加不乐意。
“冯大墩子,你这话说得,金榜题名醉琼林,登高见榜真功名。你那什么舞枪弄棒能比的了什么?”
“大乾太祖爷定下的铁律,非军功者不可封爵,老子这爵位,你冯大马脸一辈子也弄不到。”
“大墩子,你就是有爵位又如何,敢犯忌,老夫照样弹劾你。”
“哟呵,老子怕你不成,大不了老子官不做了,天天取你府前蹲你,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乡野匹夫,不跟你口舌之争。”
许知闲嫌弃地闭上嘴,那冯来逸跟打了胜仗一般,洋洋得意。
临江中午,官道上出现一行人,打前面的两个人骑着北疆大马,穿着黑色铁甲,戴着兜月铁头盔,手里拿着两面烈红色的战旗。左面写着“大乾北疆大将军府景”,另一面写上“大乾”两个字。
烈红色的战棋在风中飞舞。
后面紧跟着三十骑,穿着对锁连环黑甲,外披藏青色的棉甲,戴着四棱镔铁盔,配黑色的面甲。蹬着马靴,腰间挎着刀,马的右边放着长枪,后背背着强弓箭袋,两只手臂上各架着两架连弩。
中间还有十六骑,身穿凤翅黑铁明光铠,头戴四棱镔铁盔,手持丈八长枪,护着中间一人,在后面是六辆马车,三十余骑殿后。
“来了,来了。”迎接的人连忙站好队,冯来逸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把许知闲那帮文官给挤到一边去了。
景恒一行则在他们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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