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阔海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三郎,这个好事你就这样便宜了吴渊?”
“好事?”
景恒笑着说:“你真的以为我是校尉了?咱们只是拿了几件衣服罢了?就算是真的校尉,品级比那县令高,但是军政分家。就是北疆军府也不能直接插手地方政务。查出来就是重罪。”
“可是,咱们这样,朝廷一查不就查到了么?”
“是很简单,圣上去中央武库一查就知道,吴渊没有离开过京师。”
“那怎么办?”雄阔海脸色有点难看,“这罪有多重。”
“多重?”景恒唤来周元礼,“礼哥儿,你来给他普及一下大乾律法。”
“杀头罢了。”周元礼耸耸肩。
景恒接话。
“就算这个县令做的再不对,咱们这事干的再有道理。也得杀头,这些文官最看重自己的地盘,他们知道这个事,可不管什么南北对立,肯定是疯一样处罚我们。”
“冒用校尉身份、殴打县官、哪一条都够我们脑袋搬家了。”
雄阔海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可怎么办,早知道就把县官一刀了断算了。”
景恒笑道:“虽然很容易被查出来,查出来的后果也很严重,但是这样反而不会被查出来。”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雄阔海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你看哦。”
“我们是为什么出来。是我爹告诉我司徒的事情。那我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事摆明就是圣上和大将军们做的局,是机密,我爹没这么公私不分到这个份上。”
雄阔海感觉脑子要爆了,“我求求你了三郎,说吧,你干嘛老是问我,我有这个脑子还至于天天找那酸秀才读书吗?”
“很简单啊,因为圣上想我们这样做。”
“我们去幽州府是去帮司徒的,司徒在帮谁?这个事的起因就是圣上想借助这个事情,把李闻的力量连根拔起,顺便把北疆军中这些败类剔除了。”
“但我没想明白,圣上允许我去帮司徒,难道他自己没有准备后手,司徒大将军跟圣上也是肝胆相照,并肩作战的关系。不过这个事小问题,所以,这个事情查出来,大将军那不会说,张弘文不会说。他们可以出卖我,但是不会出卖圣上。”
“到这,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关张弘文什么事。不过看你的表情,好像也不严重,那我就不担心了。”
“别担心,严重是肯定严重,但是我们做了三个准备就可以高枕无忧。”
“哪三个,快说。”
“第一个,准备好当做这件事什么都没发生过,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二个,准备好圣上把我们卖了,你我脑袋搬家,要不流放。”
“第三个,大乾不留我,自有留爷处。抢了宝姑娘,咱们就跑。”
雄阔海仔细地想了一下,好像景恒又跟自己说了一堆废话。自己合计了,三条都是听天由命。但雄阔海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于是他打马到景恒跟前,严肃地道。
“三郎,这个文官的头是不是李闻?”
“啊,对啊。”
“那咱们回去之后把李闻绑了当人质吧。”雄阔海一脸认真地道。
“额”
此时景恒他们已经接近离开了江南道,马上进入河北道。春芽县很小,小到连大乾疆域上一颗尘埃都算不上。不过紧挨着的庆云县就不一样了,庆云县是个特殊地方有些特殊的人。
庆云县是信王的封地,当今圣上做王爷的时候,云雾城是他的封地一样。
信王刘承礼不管是政务还是军事上都没有任何天赋,用一句大不敬的话,就是皇帝陛下这么多兄弟里面最不中用的一个。
也许是信王知道自己不可能继承皇位,所以早早就任命了。只顾着游山玩水,正经事基本不干,他也确实有才,腹中的诗书和文采让大儒都赞不绝口。
他在京师时,作出三天三夜留宿靖水楼的壮举,也曾一掷千金为红倌人赎身。是贾郝,贾珍这些京师浪荡子的启蒙导师,深受他们的崇拜。总之就是老皇帝最放心的一个。
信王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渡过,直到那个自幼就被誉为大乾定鼎以来唯一可以比肩太祖的大兄刘承源突然驾崩,那个老不死的李闻点名让他的儿子刘晓然去京师,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是一件好事。
但至少刘晓然不这么认为,刘晓然当时不过九岁而已,虽然年少但自幼父亲是个不着调的浪荡子,所以早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当初被裴仁武带着八千刀兵挡在京师被他认为是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
曾经,他离大乾的皇位只差一道门。
所以他跟父亲信王刘承逸的关系一直不好,前者一直活在梦里,后者一直努力把他叫醒。
大乾的亲王跟北武吐蕃的不一样,没有私兵,一旦发现,就是叛逆的重罪,多少金牌都救不了的重罪。
景恒他们要离开江南道,必须经过庆云县。
当景恒他们疾行的时候,庆云县的一处幽静的庄园里,丞相李闻派来的人正在和风度翩翩的信王世子刘晓然见面。
李闻派来的人叫袁启刚,是丞相府的一个幕僚。跟给贾政提建议的门客一样,都是喜欢在黑暗中放光的人。
世子刘晓然坐在主位上,如今二十五六上下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恪守礼数,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饱读诗书,得到大乾朝堂的赞赏。人们都说信王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王妃立了大功。
深思的话,对信王就有些不尊重了。
刘晓然有着刘家天生的贵气和威严,加上多年培养的气度,外表看起来是一位优秀的大乾世子,不过威严和气度显得有些刻意和做作。
在刘晓然身边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儒雅内敛,一言不发,但是一双慧眼仿佛可以透视人心。
这位叫管侯,江南名仕。年少时名满天下,被皇后请去教育太子刘长溪,教导了刘长溪足足八年,后面离开皇宫游历天下。被刘晓然请来,已经有三年之久。
袁启刚客气的道:“这次来求见世子,主要还是丞相家的家事,丞相一直都对世子大人赞不绝口,不管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是在大乾历史中少有的。”
刘晓然笑道:“我与丞相之间的关系,无须先生客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直说。”
刘晓然当然跟李闻关系亲密,毕竟是给了他一个跨一道门就能当上皇帝机会的人。
“世子殿下也知道,丞相的侄子在北疆幽州府,一直是兢兢业业”
袁启刚把事情跟刘晓然大致说了一遍。刘晓然当然明白李闻为什么要把侄子送到北疆,还要费这么大的劲把这份功劳帮他拦下。
他不止是想做文官领袖,这玩意他做了三朝了,早腻了。如果李思勇能抓住这份功劳,那么在北疆府可就不是一根钉子,那是一块铁板了,加上李闻的影响力,未来谁都说不清楚。
如果未来能把北疆军府握在手里,这对叔侄就真的是权倾朝野了。
“丞相的意思是,要我除去那个景恒?”
刘晓然叹了口气。
“虽然我这是江南道和河北道的交界处,但是丞相大人明显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我哪里有能力去暗杀一位北疆府的三公子。万一圣上和景行止知道了,我可扛不住那雷霆一怒。”
这话,里外多多少少都有些酸气。
袁启刚连忙说:“如果世子殿下可以帮我家丞相一把,对世子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且那景恒现在也不在京师,正是天赐良机。”
刘晓然挑挑眉。
“你这话说的太大逆不道了,我规规矩矩的做世子,富贵闲人,北疆与我何干。”
管侯看着袁启刚:“世子殿下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不如先请袁先生去房间休息一下。”
说完,他扶起袁启刚,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拍。
“我先帮世子殿下处理事情,一会再跟袁先生赔罪。”
袁启刚一下就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那就不打扰世子殿下了,袁某告退。”
袁启刚走了之后,管侯看着刘晓然
"殿下,丞相的要求过分了些,不可答应。"
刘晓然冷笑一声,哼道。
“这老头真的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九岁顽童么?一个空口的承诺就可以让我豁出一切?不过这北疆府的狼骑和战兵,还有这北疆商团,真的让人垂涎欲滴,这李思勇掌握北疆,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问管侯:“昨日这个袁启刚跟先生谈了什么?”
“丞相应该是想借我们的手除去景行止的三子景恒。北疆的嫡长子景毅远在西疆,不易动手。这景恒年少,相对更简单一些,而且眼下不在京师,下手更方便。”
“这事有风险,但是只要条件够,也能办。我一会去见袁启刚,告诉他世子身边有几位进士出身,学识都不错的人想在六部谋些出路,丞相答应了,这事咱们就能办了。”
“让丞相知道我们的能力,那下次丞相可以开出的筹码就更高,两边的生意就能做的更大。”
刘晓然哈哈大笑:“先生不愧是才动江南的名仕,有先生在我身边如虎添翼。”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快步跑来,在刘晓然耳朵边压低声音说了一下,刘晓然脸色一变。
“竟然有这种事,巧了。”
他看着管侯。“春芽县出事了,有个北疆的校尉直接扒了春芽县县令的官服,把人打了一顿还关进大牢,那个校尉自称吴渊。”
管侯沉默一会,道:“从京师出发到北疆,必然经过庆云县,这位吴渊校尉,世子应该可见见,或许有的玩。”
刘晓然嘴角一勾,“新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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