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大概日上三竿,她才悠悠醒来。打开房门,天气晴好。暖阳和煦开启了美好的一天,而她也即将踏上与家人汇合的征程。
院子里,一大片一大片的迎春花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在和风中欢笑起舞。她心下欢喜,不由自主的顺着花的方向一路走去。一路上,只闻鸟语花香,不见一人半影。
最繁茂的花儿是开在一间大厅的窗前,一簇簇一丛丛的,甚是清雅。
倾城忍不住凑过身细看,却听房内传来陈淮安的声音,她还未听清说些什么,一个人怒呵,“谁?”随即一个人影从窗口飞射而出,一把扣住她的命门。
倾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屋内众人纷纷走出,淮安见状,连忙阻止,“四弟,住手!她就是我昨夜救的那名女子。”
被称作“四弟”的男子愤愤地放下了手,嘴里却不依不饶的问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面对他连珠炮的发问,倾城嗫嗫嚅嚅地说:“我,我就是看花,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不过,我真的没有听到你们的谈话。”
“四弟。”淮安打断了他的不依不饶,“四弟,各位兄弟们,大家散了吧。回去后按我刚才的吩咐,各行其事。”
大家领命,纷纷离去。
淮安见倾城脖子上青紫一片,心中不忍,叹息道:“唉,这个老四。倾城姑娘,千万别介意,他就是脾气火爆,待人处事还是很重情义的。”
倾城微笑,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看得出你手下的这些镖师,个个都是肝胆相照之人,而且唯你马首是瞻,这足以说明他们的领头人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的人,我很高兴能结交像你这样的朋友。”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算是朋友吗?”
“不算是吧。”淮安脱口而出,又见倾城面色黯然,微微撅起了小嘴,甚是可爱。他不禁微笑,“我算是你的大哥吧。”顿了顿又说:“云浅就是这么称呼我的,你不介意吧?”
闻言,倾城雀跃不已,“当然不介意了!大哥,你也别叫我姑娘了,就叫我倾城吧。”
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一段时间了,总算见识到了犹如武侠小说里的人物,又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淮安看着倾城喜笑颜开,笑魇如花,像极了那个曾经让他暗暗发誓要照顾一生一世的云浅,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一年前,他偷偷问过云浅府上的管家,说是小姐失足落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也曾去她出事的地方搜寻,方圆十里,见山搜山,遇人问人,可惜奇迹还是没有出现,那个善良的女孩就这样与他生死两茫茫。
他心念一动,莫非她坠崖失去了记忆,一年后又以另外一种身份重返京城?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倾城送到云浅家,让她的父母辨别真假。
但是云浅是官宦之女,一入侯门深似海,恐怕以后再无相见之期。他不敢冒险,亦不敢尝试。不管是真是假,既然老天又将云浅,或者另一个云浅送到他身边,那他就会珍惜眼前人,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试着问了倾城一些关于云浅的往事,果不其然,答非所问,一无所知。
又问她的家乡何处?父母安好?她只是推说,自己是一名孤儿,流落他乡,身逢绝境,恰巧被义母所救,后来为了报答义母的恩情,才答应去做那些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听了倾城的叙述,淮安也有些拿不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这就是巧合,也许这就是缘分,也许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倾城不知道淮安心里的百转千回,却时时记挂着自己的亲人。她问:“大哥,我的义母和哥哥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雨霁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以及她的处境后,便央求师兄帮她寻找下落不明的家人。然后,霸道女总裁附体似的,不由分说安排倾城在此住下,要不然,一个单身女子漂泊在外,再度遇上歹人,未必会有此番这般幸运。
淮安摇了摇头,说:“你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已经是人去房空,我派出去打探的兄弟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给我的记号,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刻画在沿街的榕树上,我相信,只要你的义母和哥哥看到,一定会尽快赶来。”
倾城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一面之缘竟能如此尽心尽力,这份恩情自是让倾城感动非常,“谢谢你,大哥……”
听她道谢,淮安有些局促,他讪讪的回应着,“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以后,感恩戴德的话休要再提!”
“是!倾城谨遵大哥旨意!”倾城俏皮的福身行礼,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她之所以享有如此特殊的待遇,除了淮安的义薄云天之外,还不是沾了云浅的光?淮安对云浅的那份情意,倾城也只能代她却之不恭了。
“大哥,我义母和哥哥会不会是被李家……”
她还未说完,就被淮安斩钉截铁的否决了,“没有,李家也在张贴榜单,到处寻找你们的下落。”
闻言,倾城松了口气,她猜想义母和哥哥一定没有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也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信息。看来,还是要到原来住过的地方走一遭。
经过一番软磨硬缠晓以大义,淮安勉强同意了她的请求,并安排雨霁和另外两位兄弟陪同她一起前往。
一路上,倾城和雨霁有说有笑,那两位兄弟也不甘寂寞,时不时打趣说上几句。赶车的阿好叔是个聋哑人,只有他一路上默不作声,感受不到一点人间的欢乐。
哥哥果然给她留下了讯息。因为不知道她被何人掠走,又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倾城的话就是“保存革命力量”。他们去了承德,约定五日后相见,若是见不到她,便会转路去往扬州。
看到信息后,倾城心急如焚,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到他们身边。但是,心急归心急,就算要走,也该去和大哥当面道别,总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吧?
五人开始返程,经过一片集市的时候,那热闹喧哗的场面,让两个姑娘不禁心向往之。于是,不顾他人劝阻,跳下马车,欢蹦乱跳地朝着闹市冲去。
街道两旁的墙壁上倒是贴了几张通缉令,悬赏缉拿要犯“江上一枝花”。可是细看画像,却是一言难尽,用雨霁的话就是,这画工纵然“炉火纯青”,却偏偏描绘不出她的倾城之韵。
起初淮安不同意她出门,就是因为满城尽是通缉令。可是现在倾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面上,又有谁能看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江上一枝花”?
京城可真热闹啊!天子脚下就是一切繁华的代名词。在这里看不到饥寒困苦,世态炎凉,有的只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雨霁看到胭脂水粉就爱不释手,而倾城则被一对耳坠吸引了目光。蓝色琉璃晶莹剔透,仿佛吸取了日月精华,闪着耀眼的光芒。
倾城忍不住想要触摸一下,刚伸出手,耳坠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拿起,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老板,这对耳坠我要了。”
倾城闻声回望,只见一个身形修长,长着一副俊郎面孔的男子站在她身后,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古灵精怪的男孩。
如果说陈淮安的俊朗是温柔中透着刚毅,那么他的俊朗就是冷酷中透着寒意。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寒气逼人?而且一个冷得这么不近人情的冰炉居然会给女人买礼物?
男子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于倾城的不满气息,便问:“你也喜欢?”
倾城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奈何囊中羞涩,喜欢与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
男子凝视着她,蹙紧眉头,有些犹疑地问:“姑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倾城哑然失笑,这种搭讪方式也未免太过老套了。清朝的男子就不能有一点创意吗?
可是男子很执着于自己的看法,他转过头问身边的男孩,“你觉得呢?”
男孩搔搔头皮,把脑袋摇地像拨浪鼓一般,“四哥,我不记得。”
男子没有再纠结下去,把耳坠往倾城手里一放,说:“今日相见也算是一种缘分,送给你了!”
倾城握着耳坠一时呆怔着,想起无功不受禄这句话,才急忙喊道:“哎,我不能……”话还未喊完,那两个人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
雨霁走了过来,狐疑地望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问:“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不认识干嘛搭理他们?”
“没什么,就是他觉得我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倾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雨霁的提问,一边悄悄把耳坠藏到了腰带里。她倒不是有意想瞒着雨霁,只是还没有想好该作何解释。
雨霁突然一拍脑门,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倾城吓得一个哆嗦,拍着胸口嗔怪道:“知道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雨霁神神秘秘地凑到倾城耳边说:“通缉令,他们一定是看到了通缉令,才会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倾城恍然大悟。两人异口同声地喊着:“快跑!”然后不顾什么优雅,什么形象,连滚带爬一溜烟儿地跑了。
冰炉男子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一面墙说:“四哥,你看这通缉令上的画像是不是和她有点像?”
男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有点像。”但随即又摇摇头,“不是这个画像,我肯定在别的地方见过她。”
男孩一脸坏笑,揶揄地说:“四哥见过的女人那多了去了,江南江北的,谁知道是哪个呀!”
男子举起拳头,唬道:“老十三,想讨打吗?”
男孩举手作投降状,“是喜欢四哥的女人那多了去了,江南江北的,谁知道是哪个呀?”说完,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
被称作“四哥”的男子撸起袖子就追,一边追一边喊:“老十三,小心你的屁股要开花了!”两人你追我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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