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不得老鼠。想起它们那尖嘴猴腮的鼠样儿,还有会冷不丁从任何一个角落里“吱吱”的窜出,她的心里就发毛。

    哥哥小年常说“老鼠多可爱啊,毛茸茸的跟兔子似的,关键是肉还好吃……”就这一句话,足足让她恶心了一个月。

    石门一关,老鼠愈发猖狂起来,三五成群,鼠模鼠样的悠哉乱窜。时不时咬咬倾城的衣角,或者干脆在她的鞋上爬来爬去,完全不把她这个“庞然大物”放在眼里。

    倾城忍无可忍,抓起手边的物件,气冲丹田一声怒吼,使出七七四十九招“叶式剑法”,人鼠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人仰鼠未翻,依旧我行我素,招摇过市。

    倾城爬上台阶,试图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机关未找到,却摸到了一只死去的老鼠干瘪的尸体。

    她尖叫一声,扔掉尸体,抱头缩在墙边。

    石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姑娘,你还是消停点,留点力气准备上路吧!”

    第二天,一队侍卫冲了进来,将一夜未眠,狼狈不堪的倾城拖了出去。

    这么快就要上路了吗?虽然明知如此,她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去刑场了!”

    “刑场?我究竟犯了什么法?再说了,就算是杀头之罪,那也得有一个审判的过程啊?难道大清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我们四爷就是王法,他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你现在就乖乖地受死吧,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她刚想反驳,就被人用布条封住了嘴,几个人推推搡搡将她押赴刑场。

    果然,不幸的人生各有不幸,各朝的刑场大致相同。人生有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的尝试大多是成长的历练和难忘的回忆。可是,第一次上刑场却毫无美妙可言。

    和她一起受刑的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倾城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从体型装扮上来看,似乎是三大侠。

    “三大侠,三大侠,你还好吗?”

    可是三大侠始终低垂着头,不言不语。也许这个三大侠依旧是阿布图所扮,也许这是胤禛的又一个阴谋?无论三大侠是真是假,今天的这场阵势摆明了是等着天英会自投罗网。

    倾城环顾四周,人潮拥挤,人影攒动,看热闹向来是百姓们的喜好,历代如此。

    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刑场守卫似乎没有预想中的森严。当然,越是平静的表象下越是暗藏汹涌,周围几处制高点,神机营早已埋伏于此,而人群中,混杂着身着便衣的侍卫。胤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前来觅食的猎物自投罗网。

    可是,以淮安为首的天英会真的会自坠陷阱自取灭亡吗?

    其实,打从心里来讲,倾城是不希望他们出现的,她不愿看到她所敬重的两个人因为政见不同兵戎相见;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期盼他们的出现,因为她真的不想枉死于此。

    午时刚过,监斩官从签令筒里拿出监斩令牌,只要令牌落地,刽子手就会手起刀落,而倾城不平静的一生也将就此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带着扑面而来的杀气与监斩官手中的令牌碰撞,发出“扑”的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三个蒙面人从人群里飞跃而起,几个跨越来到斩台上,砍断了捆绑两人的绳索,撕掉了倾城嘴上的布条。

    这一变故让围观人群骚动了起来,数名侍卫和弓箭手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斩台团团围住,严阵以待,只等胤禛发号施令,万箭齐发,万箭穿心!

    “大哥,你们不该来的……”眼见淮安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倾城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没事,我自有安排!”他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陈淮安,陈总舵主,我们终于见面了!”胤禛背着手,慢慢走上斩台。

    “是啊,终于见面了!”淮安平静地回应着。

    两人的开场白虽然毫无新意,但听起来却让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如果摒弃政见,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桃园结义生死与共。

    “总舵主果真是艺高人胆大,不,是重情重义,肯为兄弟两肋插刀,胤禛佩服!”

    “贝勒爷过奖了!淮安乃一介武夫,虽没有治国安邦之才,却也深知忠孝悌信礼义廉耻!”

    “既然我们都是忠信之人,那明人不说暗话,烦请总舵主以真面目示人,移步舍下,和胤禛煮酒品茗,论天下英雄!”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政见不同,又何必坦诚相见?煮酒品茗就免了吧,我今天只想把他二人带走,还望贝勒爷成全!”

    “带不带得走,不是我胤禛说了算,得看看这些弓箭手是否答应?”

    “看来贝勒爷是胜券在握,但是你别忘了,古语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指着四周的几处制高点,“你看,那里还是你的人吗?”

    胤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由得一沉,敌人果真占据了有利地势。

    “这帮吃闲饭的!”他在心里暗暗咒骂着,“回去非得削了他们的脑袋才行!不,他们已经没有脑袋了!”他悲哀的想着。

    虽然心里波涛汹涌,可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冷笑,“区区几个弓箭手又能奈我何?”

    “当然还有后招,”他又指向人群,“贝勒爷可以安插便衣,我又有何不可?”

    眼见发生□□,围观百姓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双方对峙的人马。看情形,敌军不在少数。原以为的实力悬殊,到头来却是旗鼓相当。

    后招,没错,他也有后招。他朝斩台上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会意,刚要动手,却被一直盯着他的五当家扣住了手腕。

    淮安不无嘲讽的问:“贝勒爷是江郎才尽了吗?同样的伎俩接二连三的使出,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哼!放不放在眼里也无所谓,只要你交出三当家,我们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有没有资格也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儿?”

    “反贼的下场不是归顺就是灭亡,你觉得他会是哪一种?”

    “你把他杀了?”

    “你说呢?”

    “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淮安突然出手,势如疾风,直指胤禛命门。

    眼见主子动起了手,底下侍卫也不甘示弱,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再加上空中时不时射来的冷箭,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论功力,胤禛和淮安势均力敌;论招数,两人难分伯仲。五当家情急,抽出盘在腰间的软剑,瞅准机会,向着胤禛刺去。

    胤禛被淮安牵制,躲闪不过,眼见就要命丧于此。就在这紧要的当口,倾城大喊“小心”扑了过来,生生替他挡了一剑。薄如蝉翼的利刃刺入了她的肩膀,鲜红的血迹晕染开来,染透了她的衣裳。

    “倾城!”

    “倾城!”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针锋相对的争斗也就此偃旗息鼓。

    “别,别再打了,让他们走吧!”倾城拉住胤禛的衣袖,无助的乞求着。

    “总舵主,快走吧!”其余两人拉起淮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其实谁都明白,再这么一味的纠缠下去,等到宫中援军大举围攻,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总舵主,她没有伤到要害,再说了,皇家总会有办法医治她的!”

    就这样,趁着一片混乱,淮安被他的兄弟半拉半拽杀出了重围!

    倾城看到淮安安全撤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她的唇色慢慢的由苍白变成了深紫色,紧接着整个人陷入了昏迷状态。

    “不好,剑上有毒!”胤禛抱起她就向刑场外冲去。因为来不及回宫,就寻就近的医馆进行救治。

    可是这种毒十分罕见,宫中御医,江湖郎中,一一诊治,皆是爱莫能助。无奈之下,只得贴出告示,重金悬赏能解此毒之人。

    本来胤禛对于她的以身“试”剑心存疑惑,一度以为是她伙同天英会上演的一出苦肉计,可是眼前奄奄一息的她,又让他对自己坚定的怀疑产生了动摇。

    这时,一位江湖游侠自告奋勇前来解毒。此人虽然身形瘦削,却是气宇轩昂,让人一见便生出无限敬爱之心。

    来人并不寒暄,查看伤势之后,掏出几包药末,嘱咐早晚一次,以黄酒送服。

    胤禛突然语出惊人,“看得出你很在乎她,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

    来人身形一顿,仿佛承受不住悲戚萎靡之痛。

    “还是瞒不过贝勒爷的法眼,倾城是我无意当中救下的一名女子,她和天英会毫无瓜葛。我之所以没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想她受到牵连……”

    “可是她已经受到牵连了!”

    “那要怎样才能解救她?我既孤身来此,就已经做好了万死的准备。如果能用我一命换来她的平安,我亦无悔!”

    “总舵主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过,胤禛也不是不谙事理之人,孰是孰非,自有论断。从她离开天英会那一刻起,便是我胤禛的人,要走要留,我说了算。”

    “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

    “那就以整个天英会作为交换的筹码,不知陈总舵主,意下如何?”

    “天英会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无权决定他的存亡,但淮安的这条命可以送给贝勒爷。”

    “总舵主真是义薄云天,不,是情深义重。我既然已经答应她放你走,自然会履行承诺。今日我们暂且放下一切恩怨。来日相见,便是你死我活之时。”

    淮安握紧了拳头,仿佛随时都有出招的可能。

    胤禛料想他内心定会有一番挣扎,接着,又下了一记猛药。“总舵主雄才伟略,不会想不到这场对弈的后果,今天无论你是输还是赢,都讨不到半点好处。”

    淮安心中一凛,是啊,如果输了,倾城必死无疑;如果侥幸赢了,倾城还是逃不开皇室的追杀。两害相较取其轻,相较于生死,分离又算得了什么?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只是以后,还能有以后吗?

    “好好照顾倾城,如果有一天她厌倦了外面漂泊的生活,我天英会的大门永远向她敞开!”

    “我会转告她的,如果她执意离去,我不会加以阻拦。对了,想必赏金总舵主也不屑于领取,那我额外送你一份大礼。你们三当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虽然被虏,却没有屈服,稍后我会派人把他送到城郊土地庙……”

    对此,淮安没有怀疑。他赤手空拳站在胤禛面前,已经给足了他机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胤禛不可能不懂。所以,这算是握手言和了吗?也许只是他的缓兵之计?但不管怎样,总算是皆大欢喜。

    真的是皆大欢喜吗?胤禛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一个劲敌再送回到对手的阵营中?三当家身受重伤已是回天乏术,这些天的坚持,全凭一股意念支撑着。如今将他送还,既给足了对手面子,又避免了与对方结下更深的仇怨,这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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