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胤禛替倾城寻找义母哥哥还未有何进展,这京城的天气就已经骄阳似火了。
自朱三太子一事后,胤禛对倾城的看法也有了诸多改变。他觉得她就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满脑子的奇思妙想,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宝贝。有时候,他会忽然感觉似乎有些离不开她了。
闲暇的时候,他会带她去集市闲逛,去茶楼听戏,去酒楼大快朵颐……只要她高兴,他亦是乐此不疲。
这天,两人从郊外赶回来时,正赶上倾盆大雨,马车轱辘卡在泥潭里,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胤禛只得吩咐车夫去寻求帮助,他带着倾城躲进了一处破庙。这一番折腾,两人的衣服鞋子早已是泥水点点,污秽不堪。
没想到,这间破败的土地庙里还有一个女人在此避雨。她穿着朴素,虽未施脂粉,却也有着几分俏丽的姿色。相较两人的狼狈不堪,她的素衣素面倒显得干净清爽。小小的土地庙因为有了三个人的加入有了一丝丝人气。
女人见了突然闯入的两人,似乎有些戒备,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姐姐,别怕,我们兄妹二人也是来此避雨的。”倾城解释着。
“哦,哦。”女人拘谨的回应着。也许古时候的女人都是这样,嫁做人妇后,便以夫为天,对任何男人都要退避三舍。
见了陌生女人,胤禛也懂得避嫌,他走到一边,自顾自的整理着发辫衣服。
“姐姐,家住哪里?”
“附近的一个村子。”
“这是要去哪儿吗?”倾城见她挎着一个篮子,猜想不是回娘家就是去集市了。
女人还没回答,胤禛就“嗯哼”一声,示意倾城不要一个劲儿的追问。可他哪里知道倾城的意思,小小的空间里三人相遇,如果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岂不是很尴尬?便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哦,回了一趟娘家。”女人不自觉的收紧了挎篮。
果不其然,古代的女人,除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养蚕织布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业余活动。
“这不,回来的时候,刚走到这儿,就下起了雨……”女人吞吞吐吐,有些言辞闪烁。
“我叫叶倾城,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玉容。”
……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大约过了一刻钟,车夫找来了帮手,几个壮汉合力将马车推出了泥潭。
这时,乌云散去,雨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初夏的天气,就像娃娃善变的脸,说晴就晴,说阴就阴。
土地庙前只有一条南北通向的土路,倾城问:“玉容姐姐,你们村子在哪个方向?”
“那边。”她伸手指向了北面。
“刚好顺路,搭我们的马车一起走吧?”
“这,不好吧,不用了……”玉容推托着。
胤禛说:“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妹子到你家中梳洗一番。”接着,又加上了一句,“你和我妹子坐车厢,我当二车夫去。”说着,跃上车头,和车夫坐在了一起。
盛情难却,玉容便不再推辞,和倾城一起坐到了车厢里。
约摸行驶了两刻钟,一个小小的村落出现在眼前,而玉容家就在村首,门前一棵梧桐树,遮住了大半个日头。
她邀两人进去,一边开门一边说着,寒舍简陋莫要见笑之类的话。
虽是农舍,院子里倒也干净整齐。左边一个笼子,养着几只鸡;右边摆着一盆盆鲜花,五颜六色,在雨后的骄阳下愈发显得鲜艳欲滴。由此可见,女主人是一个勤俭贤惠,热爱生活的人。
倾城还沉浸在那一片片繁花中,玉容已经打开了正厅的房门,她的脚还未踏进去,便“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胤禛拉开她,一个箭步跨了进去。
倾城紧随其后,也跟着冲了进来。隐约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还未看得分明,胤禛便把她搂在胸前,用健硕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鲜血淋漓。
他轻声说:“是一具无头尸体。”
“大勇,大勇!”玉容哭着冲了进去,哭得呼天抢地,“是谁这么狠心啊?你走了,我可怎么过啊?!”看起来死者应该是她的夫君。
为了不破坏现场,倾城好说歹说才把她请了出来。三人坐在院子里,等着官差的到来。
许是玉容的哭声惊动了隔壁一位大嫂,她隔墙问道:“玉容妹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大勇,大勇,他……”
“大勇怎么了?”她的语气有些惊慌,说话间,人就从隔壁奔到了这边。
“玉容妹子……”她看到胤禛和倾城两个陌生的面孔,便刹住了话头,转而问道:“他们是……?”
玉容抽抽搭搭的说:“我今天回娘家,回来的时候下起了雨,刚好遇到这两位好心人,便搭了他们的马车回来。可是,刚进家门,大勇,大勇他……”她伤心至极,对于丈夫的死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女人往屋子里望了望,也是惊得连连后退。“这,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倾城听出了她话语中隐藏的信息,便问道:“这位大姐,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李,你就叫我李嫂好了。”
“李嫂,我听你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你刚才见过他?”
“也不是刚才,大约在未时,就是下雨前,我在院子里收衣服,听到这边院子里有动静,我就和他闲聊了几句。”
“也就是说,你没有见到他,只是根据声音来判断是他?那,会不会有什么出入?”
“怎么会呢?我们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他的声音,我是不会听错的!”李嫂很笃定的说。
“那,他的语气,和平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
“当时,他是一个人吗?”
“应该是,我没听到别的动静。”
“后来呢?”
“后来,就下起了雨,我们就各自回屋了。”
“再后来,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没有,那时雨很大,雷声也很响,我去炕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么听来,案发时间应该就是从雨落到雨停的这段时间。可是不对啊,这个村子到处都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而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人的脚印外,地面上异常整洁。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清理了现场,或者他还藏匿在房间某处?这么没来由的一想,倾城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李嫂,”一直不曾发言的胤禛忽然问道:“你和死者比较熟悉,应该非常了解他的为人与习性。他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或是何罪过什么人?”
“没有没有,大勇这个人很热心很善良的,他在集市上卖猪肉,从来不缺斤短两,更别说得罪什么人了。”
“做小买卖的手里应该有不少积蓄吧?”
“哪有啊。”玉容擦了擦眼睛,“年前,大勇病了一场,花了好些钱,到现在还欠着乡里乡亲的银子呢。”
“是啊是啊。”李嫂附和着。
杀人的动机无外乎仇杀,谋财,还有情杀。既然前两种基本排除,那就只有情杀了。
胤禛看着玉容梨花带雨的面庞,心念一动,继续不动声色的追问着,“你们夫妻感情好吗?”
“你,你是在怀疑我吗?”玉容抬起头,有些羞愤交加。
“不是,就是随便问一下。即便你现在不说,等会儿官差来了,还是要问的。”
“玉容可是个好姑娘,不信,你们打听打听街坊四邻,没有一个不夸她的。他们小两口成亲也有两三年了,还从未红过脸呢。”
其实,单就时间上来看,就已经排除了玉容杀人的嫌疑。如果死者是在未时前后遇害,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未时一刻赶到土地庙。
既然没有杀人动机,那凶手杀人割头,这么残忍的手段又是为哪般?
从现场一团狼藉来看,凶手翻箱倒柜的,应该是在寻求财物。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就像他割去了死者的头部,是不是也是在掩饰着什么?
就在几人或沉思,或难过时,前去报案的车夫和几名官差一同赶了过来。
为首一人凶神恶煞的呵斥着,“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过来问话。”
其余人员一拥而入,勘察现场,查验尸体,各忙各的。
经仵作查验,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从现场遗留的血迹来看,致命伤应该是在头部,颈部切口不平整,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未时前后。这一判断倒是验证了李嫂的说辞。
屋子里的人多了,阳气似乎就加重了,好像就没有之前那么的阴森恐怖了。
倾城壮起胆子向里张望,只见一个男人横躺在地面上,脖颈处血肉模糊的大开着,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吞噬着世间一切生灵。
“咦?”倾城忽然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怎么了?”胤禛问道。
“我怎么觉得他倒地的姿势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
“如果是在神智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头部受到重创,不是应该用手按住伤口吗?就算倒地也应该是一种很随意的姿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规规矩矩的。”
胤禛听到她用了一个“规规矩矩”来形容尸体,不由得向那边望去。
果真如她所说,这个无头尸手脚并拢,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放在停尸房的尸体。
可是仵作听后,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凶手既然要割头,肯定要把他的手拿开。至于腿脚嘛,也可能是凶手故意这样摆放的,用来误导我们的判断。”接着,又打着官腔说:“好了,审查案子的事就交给我们官府了,你们只管配合工作就行。”
这时,那个带头模样的官差经过一番盘问后,很笃定的说:“这个案子很简单”,他指着胤禛和玉容“一个奸夫,一个□□,丧尽天良,谋害亲夫……”
他话还未说完,三人就一齐喊了起来。
“大人,冤枉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我呢?我又是干什么的?”
“你是把风的……”官差指着倾城强加罪名。
“拜托大人,命案是发生在未时前后,而我们一刻钟前才赶过来,单从时间上来讲,我们就不可能参与这起案件。”
“有不在场证明吗?”
“我们彼此可以作证。”
“如果你们串通一气,互相包庇呢?”
“我们怎么可能……?”
“刁民恶妇,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个官差誓要将诬蔑进行到底。
“李嫂可以作证!”胤禛见他一味的和倾城胡搅蛮缠,忍不住将跑偏的议题拉回正轨。
官差又转向李嫂问道:“你看到她什么时候离开,又看到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个,倒是没有,我只是听到他们的声音才过来的……”
李嫂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饶是她心直口快热心肠,在如狼似虎的官差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唯恐行将踏错。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没有看到,便不能证明什么,只好请三位跟我回去把问题交代清楚。”说着,他一招手,就有两个差役向着他们走来。
倾城待要反抗,胤禛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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