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祸从天降”?这真的是人在酒楼坐,祸从天上落。喝杯茶的功夫就惹来了这么大的祸端,云浅的心里慌慌乱乱不知所然。
远远的看到胤禛的马车向这边驶来,她冲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敏捷,一个箭步跨了上去,掀开车帘,对上了胤禛胤祥诧异的眼眸。
“怎么了这是?”胤禛发问。
“前面酒楼发生了冲突,我们还是别过去凑热闹了。”
“发生了冲突?那我们更应该去看看。”大清的子民发生争执,他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哎,其实,就是我不小心,就是无意当中……”
无奈之下她只得把太子一事和盘托出,末了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听到什么,就好像有一句‘索相不是站在您这边儿吗?’还有,提到过胤祥的名字。”
闻言,胤禛胤祥对视,似乎一切了然于心。
“他们没有认出你是宫里的人?”
“应该没有,在宫里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去,看情况再见机行事。”
回去的路上,三人默然不语。
胤禛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有些腼腆的说:“认识这么久了,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这个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云浅接了过来,那是一个长方体的紫檀木盒子,盒面上雕花刻字,很是高端大气。
打开来,竟是一把短剑,云浅饶有兴致的拿在手中把玩。
等等,这柄短剑怎么异常熟悉?这不就是在梦里杀死自己的那柄短剑吗?她心里一惊,短剑砰然一声掉落在了盒子里。
“怎么了?不喜欢?”
云浅还未答话,胤祥就忍不住数落了起来,“四哥,我说什么了?女孩子都喜欢那些翠玉首饰之类的,你非要送柄短剑,刀光剑影的,她能不怕吗?”
“我是想着云浅不同于一般女子,那些水粉首饰对她来讲太过庸俗。而这柄短剑装饰华美锋芒初露,正符合她柔中带刚的气质。”
“其实,我挺喜欢的。”她将盒子收好,“就是刚才受了点惊吓,想起来有些心悸。谢谢你,胤禛。”
她把盒子抱在怀中,想起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回到行宫后,云浅正为怎样避免和太子那伙人碰面而大为烦恼时,却传来了一个令她宽慰的消息——太子生病了。
就这样,大队人马留在德州,休养月余,便打道回京了。
这天傍晚,云浅独自走在御花园中,冷不丁窜出一个人影将她拉到树丛后,竟然是胤瑭。
胤瑭一改往日的明朗,没有寒暄也没有欢颜,只是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仿佛用尽毕生之力,倾尽毕生之情。
云浅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他雄壮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
“胤瑭,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认识这么久,还从未看到如此真情流露的他。
“皇阿玛为我赐婚了,云浅,我该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茫然无助。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这种观念她不敢苟同,可是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了。
“连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神情黯然,松开了对她的禁锢,“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他双目炯炯的望着她,带着一丝期盼,一丝热烈。
“我,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的,我希望你幸福!”
“可是我能幸福吗?我的幸福不是她董鄂氏,我的幸福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忽然咆哮起来,像一只困兽,瞪着猩红的双眼。
“可是你的官配就是她啊,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是说人定胜天吗?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嫁给我,做我的嫡福晋,我们从此白首不分离!”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她艰难的回绝着他的深情。她可以和他同生死共患难,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他苦笑,“原来你根本不曾将我放在心上?!”
“胤瑭……”她想说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她的出现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可是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仿佛又无从说起,只能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句,“我不值得你这样……”
这么敷衍的拒绝,在胤瑭听来,别是一番嘲讽在心头。
“不是你不值得,而是我所谓的感情在你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像是,就像是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不是这样的,胤瑭,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是感情一事,我没有办法强求……”
他颓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不会为难你的!”
他神情落寞,慢慢回身,踉跄而去。
第二天,长春宫里的几个宫女太监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哎,你们听说了吗?九阿哥在养心殿外跪了一夜。”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跪一夜?”
“说是让皇上收回赐婚的成命。”
“哎呀,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收回呢?”
“就是嘛,听说宜妃娘娘都气得吐血了……”
闻言,云浅扔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跑向养心殿。
远远的就看到胤瑭孤零零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原本健壮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晃了晃,仿佛承受不住生命之重。
李德全走了出来,在他身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九阿哥,皇上不会见您的,您还是先回去吧!君无戏言,皇上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胤瑭斩钉截铁的说:“如果皇阿玛不收回成命,儿臣就跪死在这儿!”
“呸呸呸,什么死啊死的,九阿哥长命百岁,长命百岁!”李德全一叠连声的为这个口没遮拦的阿哥摒去晦气。
“李总管,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胤瑭神情萎靡,可如炬的双眸中却透出丝丝决绝。
李德全见劝说无益,便不再多言,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向养心殿走去。
云浅匆匆赶来,正想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时,却被一人拽住胳膊扯到了石栏后。
同时,一个愠怒而又异常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就这样突然出现,是想让九哥背负不忠不孝之名吗?”
她猛然回头,看到了十阿哥和他身后温润如玉的八贝勒。
云浅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八贝勒,见过十阿哥!”
“免了免了!”胤禩有些不耐烦的说,虽然温润如玉一直是他的代名词,可面对命如草芥的宫女,他还是一样的高高在上,不怒自威。
“胤瑭一事,皇阿玛大为恼怒。虽然九弟没有说出退婚的原因,可是睿智如皇阿玛,早已猜到这背后必定有一个女人作祟,你这样贸然出现,不正好印证了他老人家的猜测?到时候,你一个宫女死不足惜,可九弟要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惹怒皇上得罪都统,那就不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承担的后果!”
“贝勒爷教训的是,奴婢见识浅薄,还请您见谅!”云浅毕恭毕敬的说着。
“你先回去吧,”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奴婢告退!”她低眉顺眼的说着,福了福身,眼角余光扫过那个不屈的身影,心里像是压了千斤巨石,喘息不得。
待她走后,胤快步上前,扶住了胤瑭摇摇晃晃的身躯。
胤禩伏在他耳边语重心长的说:“九弟,你这样胡闹,可曾想过宜妃娘娘?她听闻此事,急怒攻心,咳喘的老毛病又犯了。”
“额娘她,她还好吗?”胤瑭是一个十足的孝子,听到额娘旧疾复发,自是十分忧心。
“有太医候着呢,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该怎么做,九弟你应该知道。”
“八哥,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只是不想过早的被家室羁绊。”
“你的心事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住我吗?皇阿玛洞悉真相也只是早晚问题,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白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八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即便不能相守,我也愿意为她终生不娶!”
“九弟,你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当众反驳皇上旨意,是为不忠;你置宜妃娘娘生死于不顾,是为不孝!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自古忠孝两难全……”
“忠孝不能兼顾时,可选其一,可不忠不孝是为大不敬!”
“八哥,我没有忤逆之意,也没有置额娘于不顾,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份自由。”
“自由是什么?生在皇室我们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为了前程利益,我们可以忍辱负重曲意逢迎,可以等待天时等待地利。这世间的一切皆可等待,可唯有孝道,来不及等候!胤瑭,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胤禩一席话仿佛惊醒了梦中人,“八哥我……”
“快回翊坤宫看看宜妃娘娘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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