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姒从沉睡中被人吵醒,不,应该说,是被血的味道唤醒了,拨开身上的积雪,她只觉得有些饿。

    舔了舔嘴唇,顺着浓郁的血的味道走过去,到了一处院落,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梅花庵”三个字。

    然而此时这处院落大门敞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原本正当花期的梅花树全都光秃秃的,娇嫩的梅花凋零一地,混着血色,被碾作尘土,素底红妆,煞是好看。

    院内雪地之中有几具尸体,门口趴着两具,杂乱的脚印将平整的积雪践踏得稀乱,痕迹一直延伸到远处。

    慕倾姒好奇地顺着那些痕迹走去,一路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两三里的路程,整个一片银白色的大地,竟都被鲜血染红了。

    许久,她才瞧见还有活口,那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身受重伤,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在哭,见到慕倾姒,她警惕起来,却因为受伤太重,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了。

    “你是来杀我的?”那个女人问,语气里并不恐惧,反而带着一股解脱。

    “我不是来杀你的,恰恰相反,我能救你,那么,你想活吗?”慕倾姒轻声问她,心中却是想着以前小书生的话——要做好事。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女人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恨意,“我想!我怎么能不想?我的丈夫被人杀了,我还没有报仇!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得眼中有一丝柔意,然而,不过转瞬,那一抹柔意便被仇恨的怒火焚尽。

    慕倾姒走向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那女人警惕起来,右手偷偷摸上了雪中的剑。

    慕倾姒停了下来,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看着她,“你想偷袭我?你觉得我想害你?”

    “你可以拒绝我,我本也不是一定要救你的。”

    慕倾姒转身要走,就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掉落在雪地上,回过头,是那个女人,长时间的失血过多,她已经受不住了。

    想到小书生,慕倾姒叹了口气,“小书生,做个好人,真的好难……”

    慕倾姒走到那个女人身边,托起她的脖颈,而后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吞咽声响起,她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而慕倾姒自己身上却逐渐出现了与她一模一样的伤口。

    将那个女人放平,慕倾姒一下子坐进了雪里,身上的伤口逐渐合拢,带起丝丝麻麻的痒意,皱起眉头等待着那感觉消失,她看向昏过去的女人,起身离开了。

    回到醒来的地方,花了些时间清理了周围的积雪,给自己扯了些干草垫着,慕倾姒便又准备沉睡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倾姒被一阵阵呼喊声惊醒,“你在哪儿?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你出来……”

    慕倾姒翻身坐起来,身上已经又聚了些积雪,她看向那个有些熟悉的女人,不由得一怔——那个女人的头发全白了,“原来真的有一夜白头……”

    慕倾姒的低喃被那女人捕捉到,她瞧见了慕倾姒,冲了过来,怀里报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婴孩,那孩子气息有些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能断气一样。

    “救救他,救救他,他不能死……”那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脸上的血迹也未曾擦拭,好似疯魔了一般,将孩子往慕倾姒身前递。

    慕倾姒叹了口气,接过那孩子,抱着轻轻摇了摇,他太过虚弱了,就连哭声都是轻轻的,像个刚出生的小奶猫。

    是先天不足之症,只不过抱了抱那个孩子,她就知道了。

    这样的病症她几年前见过,也了解过,一般情况下不是早夭就是磕磕绊绊地长大,一辈子精心调养着,做一个药罐子。

    而此时,这个孩子脸色有着发青,显然有着早夭之相。

    慕倾姒瞧着似乎万念俱灰的女人,想了想,低头咬在了那孩子脖子上,孩子太小,她不过吞了他一口血,他身上的那些症状就已转移到了她身上。

    勉强将孩子还给那个女人,慕倾姒轻咳一声,“他太小了,身体的恢复需要一天,这一天,你好生照顾,等他身体稳定下来就好了。”

    刚出生的婴儿至纯至真,血液最是香甜,容易上瘾,所以慕倾姒决定再次沉睡,这一睡,就睡到了春暖花开,睡到了荷香阵阵,睡到了瓜果飘香,睡到了寒梅再放。

    梅花庵附近并不是多么热闹的地方,有些偏僻,再加上梅花庵发生的一起灭门惨案,人烟更为稀少,所以,等到终于有人来了这里,发现了慕倾姒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沉睡中的慕倾姒,心跳近乎于无,体表冰冷,在一般人看来,与死人没什么两样,而她沉睡已久,对外界的感知并不多深,除非是血的诱惑,否则,不到苏醒之日,不会被人惊醒。

    因此,当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人装进了棺材里,而上方正有人在填土,嘴里还念叨着,“可怜的人啊,入土为安啊,幸亏你遇上了我,不然啊,还不知道要曝尸荒野多久呢……”

    听声音,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絮絮叨叨的,很是好玩,慕倾姒突然起了坏心思,想要吓吓他。

    她抬手敲了敲棺板,少年填土的动作猛地停下,声音也消失了。她又敲了几下,而后,那少年惊恐的声音响起,“诈……诈尸了?不是吧大姐,我就是絮叨了一点,可我是好心呀,你都死了那么久了都没诈尸,我一埋你你就诈尸?”

    埋人之前,少年似乎是再三确认了慕倾姒是否真的死去了,所以此时才会如此惊恐。

    慕倾姒右手掌心抵住棺材板,猛地一使力,棺板便被她推了起来。

    她坐起来,将棺板移到一边,碎土石稀稀拉拉的落下来,落到了她的身上。

    没了棺木的遮掩,慕倾姒终于看到了那个少年,年纪轻轻,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他有些害怕,盯着慕倾姒,手里的铁锹举在身前,“噗嗤——”慕倾姒笑了起来,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你笑什么?”他放下了手中的铁锹,奇怪地看着慕倾姒。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慕倾姒看着他,不由得想到了当年那个小书生,第一次为救他而咬了他之后,他也是那般惊恐的样子。

    “我叫叶开,今年十一岁!”听见慕倾姒说话,叶开似乎不怎么害怕了,脸上带上了笑意,回了话。

    他是个开朗的孩子,被教得很好,慕倾姒这么想着,就听见了一个好像有些熟悉的声音,“叶开——”

    回过头,确实是位熟人,“李寻欢……”慕倾姒坐在棺材里,半倚着棺壁,“原来是你这糊涂蛋。”

    李寻欢也怔了半晌,才有些欣喜地开口,“慕前辈!”

    慕倾姒顿时就黑了脸。

    李寻欢功夫不错,加上这些年生活美满,其实并不多显老,但也能看出来是个五十多的大叔,被他叫一声前辈……

    李寻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碧绿的眸子带上了一抹尴尬,“慕……姑娘,你怎么在这?还被开儿放进了棺材里……”

    “睡了一觉而已,对了,诗音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慕倾姒瞧了瞧他周围,不见那个温柔地叫她姐姐的姑娘。

    “诗音和御儿去江南了,我和开儿也正准备赶过去。”提到林诗音,李寻欢的目色柔和起来。

    “御儿是……”慕倾姒心中有些猜测。

    “是我与诗音的孩子,你该知道的,他名为李成安,御儿是你为他取的小名。”李寻欢笑笑,看向慕倾姒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

    他是该感谢她,毕竟当初如果不是慕倾姒撺掇林诗音自杀,唤起了龙啸云的愧疚和李寻欢的醒悟,现在大概的结局会是一场悲剧。

    想到当初林诗音一刀割开脖颈的大动脉,滚烫的血洒在地上,洒在衣服上,李寻欢痛苦懊悔的样子,慕倾姒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许是经了一次生死,林诗音难得强硬起来,坚定地同李寻欢退婚,离开了李园,同慕倾姒去各处转悠,地广野丰的江南,黄沙漫天的漠北,白雪皑皑的雪山……

    许是被林诗音的决绝吓到了,又或者是因为慕倾姒的威胁,龙啸云也离开了李园,拒绝了李寻欢的挽留。

    而李寻欢,则收拾包袱追在了林诗音身后,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重新打动了她。

    说是打动,不过是没出息的林诗音从没放下过,在慕倾姒的百般阻挠下也就撑了十年就撑不住了。

    后来,林诗音有孕,慕倾姒不想总在一处待着,等诗音生下孩子,确定母子平安之后便留信离开了,再后来,她自己在外游荡了一年,因为救下了一个孩子,便寻了个僻静之地沉睡了。

    “您要去见见诗音吗?她一定很高兴见到您。”李寻欢笑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故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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