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颜莉说不清。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破壁是知闲最成功的作品，是老成员们的心血，如果能制作成片，那将是多大的成就感？毕竟极少有民营剧团能独立拍摄电影。
再往深处想，她记得那是荣幸的梦想之一。
陈译京不到三十岁就拍摄出了高水准的商业电影，荣幸想要超越他，那从只能从现在开始。
也不能说只为了荣幸，她也记得陈译京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们的剧本漏洞百出，她当时也憋着一股气。
再捋一下，她记得自己在上一部电视剧里被人欺负的种种，记得父亲临走前看她的眼神。那些过往都在对她说，你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我不甘心。”颜莉说，“有很多不甘心。”她想了想，站上了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荣幸，“荣幸，不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缺少了一个属于我们的舞台吗？”
荣幸第一次仰起头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两三秒后，又为她的话语感到激动。
颜莉说：“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属于自己的光，没有任何人能替代的那种。”
知闲还是太小了。
她的豪言壮语出来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不合时宜，不过在荣幸面前总会突然放飞自我，她摸着桌子小心地下来，荣幸上前搭了她一手。
荣幸忍不住笑出声。
颜莉脸一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干嘛！”
“你呀。”荣幸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过阵子可能就要去拍电视剧的人，心还这么大。”
“我不怕，我年轻，我耗得起。”颜莉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微笑地看着他。
真好，两人很久没有这样相处了。
荣幸心里有其他想法，他双手插着口袋，长舒一口气，“我前几天也怕，怕自己因为太平庸而被梦想狠狠地甩在身后。”
“你们还在这里啊？”卓思远从外面走进来，他看向荣幸，“小荣，你要的修改意见我发到你邮箱了。”
难不成他进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颜莉心里奇怪。
“嗯，我知道了。”荣幸也奇怪地看了卓思远一眼。
荣幸还没走，卓思远又转向了颜莉，“莉莉，你不是交房了吗？什么时候搬去住？”
颜莉买的房子离公司不算近，所以她并没有打算立马搬进去，“定制了一些家具，还在做。做完之后还要散甲醛，得大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新房子的装修找的设计公司，弄的简约风格，所以装修时间并不长，她上次去看，柜子基本都打好了，就剩客厅。
客厅空荡荡的，她的心也空荡荡的，回来之后就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她梦见自己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口中念叨着：“我的家在哪儿？”
那天醒来，她的心情就不太好，从那之后就没再去新房看过。
“打算买什么家具吗？”卓思远又问。
“家具啊……”颜莉想了想，“我想买书。”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荣幸，想起了他之前房子里的大书架，当时是艳羡的。
她记得荣幸的书都是翻看过的，有不少工具书还是从旧书局里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就是那些书造就了他满满的书卷气息。
所以在定制书柜的时候，她的描述就像当初荣幸的书柜一样，一整面墙都是。
卓思远说：“看书好啊，有没有想看的数目，我有图书城的卡，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挑。”
“当然有了。”颜莉说，“图老师推荐了不少书，我很多还没看。”
两人对着话，似乎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荣幸。
荣幸心里不是滋味，有几次想要插进他们的话题，卓思远像故意的一样，身体挡住了他的动作。
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可再看看颜莉，她仰起头笑着和卓思远说话，眼睛亮晶晶的，荣幸咬咬牙，忍住了心中的不耐烦。
在他反复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约好了周末去买书的事情。
欧阳晴开完了会，一脸严肃地揽着颜莉准备离开，颜莉回头，眼神扫过荣幸，抿着嘴微笑着。
其实这样也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她也在学会不再依赖荣幸，在工作中也能自己做决定了。
接下去的日子就太忙了，知闲所有人都像被抽动的陀螺，没有一个人能停下来歇息喘气。
最忙的人当属颜莉，没想到事情都是扎堆出现的，投资人说的电视剧早就定了开机时间，颜莉签完合同才知道时间紧迫，而正当时，图静的研修班正式结业，整个班级必须参加结业演出。
颜莉手头一下子多了两个剧本。
和他们预想的一样，投资人的剧是捧自家男演员的，颜莉虽然定的是女主角，但戏份非常少，甚至不如男二女二。欧阳晴看完剧本气了半天。
颜莉说：“我倒是觉得比我预想中的好，还以为他们会塞给我一个女二号。”
欧阳晴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现在投资知闲的电影，那部电影肯定是你当女主角，如果给你降得太过分，到时候电影号召力就不一定那么好了。商人逐利，有时候也得牺牲一下眼前的利益。”
颜莉点点头，“欧阳，你再和我说说这里面都有什么规则吧？”
“你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些吗？”欧阳晴取笑她，“知闲的两个戏疯子，有一个终于开窍了？”
“倒也不是。”颜莉严肃地说，“表演肯定是第一位的，懂一些规则，以后才不容易吃亏。”
“那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周末的时候，卓思远准时出现在颜莉的家楼下，带她去图书城。
正值秋冬换季，颜莉怕被人认出来，戴了口罩和贝雷帽，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一件驼色长大衣，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因为身材出挑，还是惹来了旁人的注意。
卓思远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他知名度不高，没有化妆和打光，即便是知闲的观众，在路上也很难把他认出来。
颜莉一手推着小推车，另一只手看着手机上的书单，找到了对应区域，卓思远则帮忙将书从书架上取下来。
书城的人很多，但很安静，不少孩子坐在地上抱着书沉迷地啃着，颜莉绕开他们，不小心走到了更安静的区域，哲学类。
她放下手机，一眼就看到了一本，走过去取了出来。
卓思远看了封面页，问：“你现在还研究厚黑学？”
“也没有研究。”颜莉说，“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听欧阳说圈内的事情，有些东西比电视剧里的还夸张。”她抬起头问，“听说影视学院里就有不少勾心斗角了？”
卓思远笑道：“没那么夸张，认真读书钻研毕业的也不少，普通人还是大多数。”
颜莉点点头，“有道理。”她想了想，还是将那本厚黑学放进了推车里。
结账之后，卓思远帮着提袋子，书实在很重，带子勒得手紧，他和颜莉并肩走着，她手里也拎着一个，想着一起拿了，不过颜莉拒绝了。
卓思远忍不住问：“买了会看吗？”
“当然会，我现在一个人的时候非常多。”颜莉说，“这种时候容易胡思乱想，还不如多看书填充一下自己。对了，我还买了电子书，片场可以看。”
“怎么突然想看书？你以前没这个习惯。”
颜莉脑海里闪过荣幸的书架，她微笑着，“想看看书本是不是真的能让人沉迷。”
“那肯定不如舞台剧。”卓思远仰起头自豪地说，话锋一转，又问，“你最近怎么不和荣幸在一起了？”
颜莉脚步停了下来。
卓思远马上反应过来，“我问错话了？你们俩真的不合了？”
“没有。”颜莉说，“以前年纪小，总喜欢粘着他，他喜欢做什么，我也想做一遍试一试。现在知道了，还是得找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行。”
卓思远挑眉，“不过你还是为破壁牺牲了自己。”
“怎么能叫牺牲呢？”颜莉说起这个，心里头就暖暖的，“我们一定可以拍出好电影，这是出我的一份力。”
两个人走向车子，东西放好之后，卓思远等她上车，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颜莉，你是不是喜欢荣幸？”
“是啊。”颜莉承认得很大方。
卓思远一愣，“这么干脆，还以为你们女孩子都会矜持一点。”
“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颜莉说完，心里突然伤心起来，“不过人家不喜欢我。”
“怎么会……”卓思远话没说下去，他按着方向盘，盯着颜莉的侧颜，又问，“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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