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秋来不及回转身子拉住小姜惊落,眼看着她跌入湖里,心内着急,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水这件事,纵身一跃也跳进湖里去捞人。

    可姜惊落小小年纪便是会水的,她跌下湖时并未有丝毫惊慌,在湖里稳住身子后就朝着湖边游过去。反观姜扶秋,落水时就溅起好大的水花,猛地坠入湖中,身子直线下降,姜扶秋在水波里勉力睁开眼,哪里还有小姜惊落的身影,只有模糊的水影和被她惊吓四处逃窜的游鱼,姜扶秋皱了皱眉,手脚像是被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只得不断往下沉。

    手腕一紧,随即而来的是碧蓝的天和沉重的喘息声。姜扶秋扭头望着拉着自己游向岸边的小身影,她显然是太沉了,小姜惊落十分吃力地拖拽着她。

    救人者反被人救。

    湿漉漉地躺在湖边软草中,姜扶秋吸了几口气,讪笑道:“对不住,方才并非故意为之。”

    姜惊落素来强悍得很,她习以为常,倒是忘了幼时的姜惊落武力值是远远低于百年后的。

    小姜惊落并未多说,只是沉默着拧着自己的衣裳。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这种小事。

    相顾无言,准确来说,是姜扶秋独自一人盯着小姜惊落看。

    粉雕玉琢,清瘦怜爱。若真要论起来,是远不及小姜扶秋活泼生动更叫人喜爱的,但她偏生喜静不喜动,单看起来,像是凡世街道两旁摊子上卖的泥塑娃娃。

    “那什么,我确要在这暂住几日,你若是不信,可去问灵官大人。”

    “随你。”小姜惊落似乎并不像继续谈论这件事,从软草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姜扶秋,眼神薄凉,“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何人,但既然爹留下你,自有缘由,我不多过问。不过这里,是云水尽,是我的住处,切勿叫我发现你在这里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不该做的事情……不知偷吃算不算。姜扶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被小姜惊落凉凉的一瞥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点头,“自然,自然,我住在这里已然是荣幸,哪里敢做些……不该做的事。”

    姜惊落这个疑神疑鬼的毛病至今没有丝毫改变。

    姜扶秋一边腹诽一边起身跟在她走。走到一半,小姜惊落指了几个弟子带姜扶秋往另外一条道走去了,姜扶秋走了几步回头看,小姜惊落背对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肩膀微微耸动,身侧的弟子弯下腰低声说些什么,但她只是摇摇头,摆了摆手,顿了几秒又往前走去了。

    有事,姜扶秋一眼便看出来了,但什么事,她不得知。

    弟子们七拐八弯地将她带至一处僻静且小巧的厢房处,对她轻轻颔首,谦然道:“这是长宁苑,您这几日暂且住在此处。云水尽的弟子素有辟谷一习,因而未有固定的用食时辰,因而特意派弟子来送膳食,您看看什么时辰合适?”

    姜扶秋干脆摆手拒掉,云水尽极多数人都不用食,即便用食,也是清淡饮食,对她而言,和吃草并无二致。

    弟子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再问了一遍,“您真的不需要用食吗?寻常人……”

    “巧了,我非寻常人,你们大可放心,我饿不死的。”姜扶秋拒绝,忙不迭地跨进了小苑四下打量,生怕再在外头耗着,这些弟子非要规劝到她答应不可。

    弟子们面面相觑,虽然心内存疑但也不便多问,于是一个个的退了出去。

    姜扶秋从苑门处踏入,便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颇有水墨韵味。内中一处别致的小假山,奇花异草攀于上,或有牵藤引蔓的,或有垂檐绕柱,萦砌盘阶的。有如软丝绸带飘摇着的,也有如蜷曲树根般已成一团的。云水尽地势高,风大又冷,那些花草藤木却愈冷愈苍翠。

    姜扶秋啧啧叹了半晌,云水尽随意一处小别苑,都如此别有洞天,果然是三清峰里头的“福地”。

    进了房屋,一色玩器摆设全无,独一个檀木案,案上只有一个水晶瓶,供着数枝君子竹,并两卷经文,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姜扶秋像是出了家。

    她摇了摇头,在床上坐下。叹息这么精巧的一处小苑,外头景致宜人,没想到厢房里这般平平无奇,四下空荡。

    床还硌得慌。

    姜扶秋叹气来叹气去,最后长叹一声,倒在床上望着帷幔发呆。

    如今是进了云水尽,可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要这么做呢?

    兀自思索间,脑袋沉沉,想来是今日奔走一路,许是身子疲惫,眼下困倦万分,不如大大方方心无旁骛睡上一觉,再去找出幻境的对策。

    她合眼,不出片刻功夫便寻周公去了。

    梦里又瞧见成年的姜惊落,在掌教课上正着衣襟肃然而坐,一丝不苟地听讲,姜扶秋闹出动静来,她便冷着脸瞧着,盯得姜扶秋悻悻地收回手。

    又看见不厌崖上,风大,吹得所有人的衣裙簌簌作响,姜惊落苍白的脸近在咫尺,血色皆无,胸口处却溢满殷红,泛着热气的血滴顺着长剑锋利的刃滴落,长剑嗡嗡作响,握着剑的手僵直不动。

    寂静,融于死寂般的静。

    一身尖锐的喊叫划破长空,伴随着长剑落地的清鸣声。

    “姜扶秋,你问心有愧。”

    睡梦中的女子猛然起身,冷汗连连。姜扶秋挨着床板,捋了捋被汗浸湿的头发,揉着发疼的额头。自从“死而复生”后,她便几乎不做梦,也从不曾梦见从前的事情。

    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却做了一场梦,还是自己最不愿意回想起的场景。

    晦气,晦气。

    姜扶秋唾了几口,却是再无法入睡,慢吞吞地坐直身子,准备打坐静修一阵,方才那梦惊起她不小的心绪波动,眼下调整片刻才合适。

    姜扶秋的静心诀还未念出第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小苑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姜扶秋侧耳听了听,脚步声匆忙杂乱,全数朝着云水尽主殿而去,像是出了什么事。

    主殿内只住着姜惊落,如今又能出什么事呢?

    心内好奇,姜扶秋还是翻身下了床,从长宁苑走了出来。外边果真是有弟子正往主殿方向赶去,各个面露急色。

    总不至于在灵山闹邪祟,即便闹邪祟,总不至于闹到云水尽来。云水尽是个什么地方?天地灵气汇聚之地,邪祟只怕进来都难,可若不是邪祟,这云水尽会是出了什么事,使得各个训练有素的弟子这般焦急担忧。

    姜扶秋于是伸出手扯住了一个弟子的袖子,使的劲足了些许,将往前赶的弟子一个猛子拽了回来,弟子毫无防备,往后一个跟头一屁股敦在了地上。

    姜扶秋面露歉意,弯腰扶他,“真是对不住了,有些事情想问问,不料手劲大了些。你还好吧。”

    弟子顺势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还好,还好。贵客您有何事想问?”

    “你们这匆匆忙忙地是准备去哪?”姜扶秋指了指正往主殿赶的弟子们,“我看方向是主殿处,怎么,是主殿出了什么事么?”

    “这……”弟子犹豫片刻,叹道:“少主染了风寒,如今云水尽除去守卫处的弟子,其余所有弟子都需要过去守着。”

    “染了风寒么?”姜惊落生病倒是极少,即便偶有不适,依着她那身体也硬生生自愈了,这般大张旗鼓却是头遭。

    姜扶秋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和姜惊落幼年到成人,还真没有看见姜惊落病倒之时。

    那么这今日的风寒事出蹊跷,必有猫腻。

    果不其然,那小弟子接着说道:“风寒本是小病症,可不知为何,少主像是中了邪祟侵扰般,迷了心智。高烧不退,又浑浑噩噩的,灵山的医官都瞧不出什么来,实在叫人担忧。”

    “怎么会这样?”姜扶秋也心生疑惑,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邪祟侵扰,更何况,依照姜惊落这灵力修为,纵使年纪尚小却也比得许多弟子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邪祟侵扰。

    思来想去,姜扶秋决定还是自己走一遭,过去亲眼瞧瞧状况,到底是什么邪祟,能够侵扰了小姜惊落。

    前去的弟子不少,姜扶秋跟在人流后边,不多时就到了主殿。姜扶秋也顾不得欣赏这巍峨的宫殿,雄阔的景观了,掀起裙子风风火火地就往里面冲。

    当然,是被人拦了下来。

    “大胆,你是何人?”

    “我……”姜扶秋一拍大腿,倒是忘记了这件事,自己是来这做客人的,哪里进得去。来的路上又听说老灵官刚刚去闭关出不来,实在没有办法,其他的灵官大人都在外头处理事情,现在一团糟,不知如何是好。

    姜扶秋也没办法进去,硬闯也待不了多久,在门外转来转去心急如焚。

    她可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是谁在外头。”门内传来微弱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喘气声。

    “禀少主,是,是那位贵客。”

    “让她进来吧。”

    殿门豁然开了,姜扶秋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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