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扶秋这簪子并不是故意只对着那人飞去,而是向上一转,直直定在了上边的房梁上。

    缠绕着的红纱另外一端正正握在姜扶秋的手上,众人正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只见姜扶秋轻轻点地,拉着红纱飞了过去。

    姜扶秋浮在半空,扯着红纱四处旋转。随着乐曲高潮起来,半空中纷纷落下花瓣,那花瓣是从姜扶秋裙子上的花朵上剥落,那绣花好似鲜花,竟源源不断的有花瓣落下。

    底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除了方才被擦断头发丝的西荒年轻后生愣在原地后怕。

    一个簪子,竟有如此大的戾气,在场没有一个人感觉到,除了他,他在那簪子割断自己头发的一瞬,有汹涌澎湃的戾气在耳边轰鸣,叫嚣着让他滚。

    他愣愣的回望姜扶秋,她依旧巧笑倩兮,仿佛刚才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灵山那个能够操控戾气的大灵官,姜扶秋果然名不虚传。

    一舞完毕,姜扶秋从半空落下,落回台子上,对着众人轻轻鞠了一躬。

    众人看了舞,赞叹不已,一时间热闹起来,毕竟北凉君操琴,大灵官献舞,这种事可真是四海八荒罕见之事,可能这辈子也就见这么一回。

    而那些舞姬歌姬在谈容的安排下已经出了府。

    这件事便圆满结束,姜扶秋又坐回位置,看姜扶秋如此好说话,一时间有些人鼓起勇气迎了上来,举起酒杯同姜扶秋攀谈。

    灵山大灵官,可比谈家家主要更有权势的多了。

    姜惊落不爱应付这些,眼看着姜扶秋身边人越围越多,索性起了身朝外走去,而谈天阔坐回位置,瞧着姜扶秋和姜惊落二人,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这件事便如此隐晦的结束了,但自此,姜扶秋和谈天阔多少结下了梁子

    思绪拉回现在,姜惊落和谈天筹已经走到了前厅,眼看着进了院子便能看见谈天阔,姜扶秋顿了顿脚步,如今的她不知会被谈天阔认得出来吗?

    前边的谈天筹也停下了,侧过头回望了一眼姜扶秋,温声道:“怎么了?”

    姜扶秋摇摇头,没说话。

    三人齐行往前厅走去,那边早已密密麻麻压着一群人,围在一处,鸦雀无声。

    看来谈天阔确实是在里面。

    有眼尖的小厮看见有谈天筹等人,马上利索的让出一条道来。低眉垂眼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见过三公子。”

    谈天筹冷淡地扫了一眼那小厮,小厮立刻腿软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这是灵山北凉君,家主有事商议,需清净,若非紧要之事不许打扰。”

    小厮们如释重负,一群人纷纷做鸟兽状散去,本是黑压压一群,顷刻间便只见地面几片落叶随着微风轻轻触动。

    谈天筹带着姜惊落走了几步,忽而想起身后的姜扶秋来,他望向姜惊落,语气里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北凉君,这位……”

    “我就不……”姜扶秋几乎是不假思索立马开口就要拒绝掉,但前头冷冷淡淡的声音落地的速度比她快上几秒。

    “她也去。”

    姜扶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进去,但总而言之她是站在了厅房里。

    过去百年了,谈家的厅房依然是辉煌灿烂,摆饰用品愈加奢侈,譬如姜扶秋一进门就瞥见了角落处摆在高脚凳上的七彩蚌壳,内里的珍珠色泽莹润,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姜扶秋寻思着她百年前为姜惊落寻的明珠,到如今也快不够亮堂了,不如回去的时候把这个顺回去换了。

    这玩意一看是东海的东西,肖尤臻有这么好的东西藏着不给灵山倒送给谈天阔,真是暴殄天物。

    三人进了厅房,又走了几步路这才看见内里深处坐着一个佝偻着的身影

    上回见谈天阔时他虽子孙满堂,须发皆白,但胜在精神矍铄,瞧着很是风光但姜扶秋再次瞧见他时还是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干枯瘦小的老头与从前大相径庭

    也是,她都“死”了百年,若非是修为深厚,根骨极佳者,怎么能在这流转的岁月中求得容颜永驻,不老不衰?

    谈天阔本就是凡身,且并不修习术法,一心从商,对财权的欲望极盛,等到年老时身体每况愈下,这才着急起来,四处寻求长生之法,但即便修习者,甚至是灵官,也只是比旁人多活这么几百年罢了,并不能长生。

    是以,他一直失败,但渴求却不知为何愈发强烈,四处求取偏方,但人力有限,难以背离时间轮回,他的身子还因那些“仙丹妙药”衰败得更快。

    思及此处,姜扶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姜惊落,时隔百年,她也是有些变化的,褪去了不少稚气,算来姜惊落也百岁有余,像她这样入定修习,清醒寡欲脱离世俗,想来也能活得更久一点。

    可活在这世上更久一点,又如何呢?

    姜扶秋从不觉得长命百岁是件好事。

    “家主,灵山的北凉君到了。”谈天筹恭恭敬敬行了礼,论辈分,谈天阔自然是姜惊落的长辈,但论地位,谈家又远远不如姜家,不过姜惊落仍是点了点头对谈天阔行了一个小礼。

    不仅人老了,声音也是苍老了许多。

    那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十几日未曾喝过水,干的似乎要裂开了,随着断断续续的喘气声,“是北凉君啊,来来来,快快上座。”

    他浑浊无光的眼珠转了一圈,面上笑容愈发虚情假意。

    “这是?”

    姜扶秋跟在姜惊落的身后预备找个空地擦擦坐下,却不曾想谈天阔指着她发问。

    “这是……”谈天筹正准备开口,谈天阔却不问了,而是呵呵一下,叫人又搬了凳子过来,“既然也是灵山来的,便是贵客,快快将那把上好的檀木椅搬来!”

    姜扶秋对上那双无光的衰老的眼时,还是感慨了一声物是人非,此事非彼时,她姜扶秋不求长命百岁,巴不得窝在土包子里融在土堆里一辈子,可鬼使神差的,她又活了过来。

    而眼前这个渴求着长命百岁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衰老腐朽的气息,眼看着撑不了多久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北凉君,许久不见了。”谈天阔呵呵笑着,显然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人老了,没了精气神,也不自觉生出几分凄凉孤感,总是第年轻一辈多出几分依赖感。

    “是。”姜惊落低头应声,“约莫百年不见了,家主。”

    姜扶秋也细细回想,当年谈家新府邸落成晚宴之后,便只有不厌崖上见了一面,之后她就死了,难不成姜惊落也再未和谈家有过交集?

    当年谈天阔也算给了她几分薄面,谈家无人出剑,不过是辱骂几句便了事,不似其他门派,那么多门派,那么多人,算不得万剑穿心,可的的确确,她姜扶秋浑身穿透长剑,不是箭,是剑。

    细长的,带着冷光的剑。

    “你瞧着没变多少。”谈天阔又上下打量了几番,露出羡慕的神色,“北凉君的仙法修习得果真不错,可驻容颜,真叫我等凡夫俗子望而莫及啊。”

    “家主谬赞。”姜惊落颔首,显然对此并不在意,也是,姜惊落这一辈子应该都没有想过活得长不长这个问题,她只在意西荒这宗离奇的案子,“小辈今日前来,欲知西荒之事进展如何。”

    “此次西荒之事,还叨唠灵山来一趟,实在是……无奈之举!”谈天阔叹了一口气,吩咐人递上来一则卷宗。

    姜惊落接过那卷牛皮纸,奇怪的是,这卷宗残破不堪,看着有些时间了。

    “北凉君莫要惊讶。”谈天筹从陆陆续续上来的小厮手里接过卷宗,解释道:“青年男子失踪一案虽是近日才发生,但这几日我与家主四处奔波,毫无线索,但在走访时竟是发现,失踪案早在十几年前便有发生,不过那时消息滞后,走丢了几人,兴许也是去了其他地方谋生,是以并未重视。岂料十几年后,便出了这桩案子。”

    “并未重视?”姜扶秋疑惑道:“几条人命,原来并不重要。”

    “话,话并不是这么说的。”谈天筹一愣,目光缓缓放到姜扶秋身上,竟是有些结巴起来。

    “总之,此事是谈家办事不力。”谈天阔在高座上低头扫视下面的人,圆场道:“当初并未重视,造就了今日的恶果。”

    姜扶秋轻嗤一声,不做言语。

    “您说的对,若当时便注意到此事,事态便不会发生到如今的局面。”谈天阔起身,从上面走了下来,姜扶秋看得愈发清楚了,那张脸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身子也佝偻起来,乍一看,同那些寻常的老头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这身华丽的穿着,可怎么也遮不住衰败的气息。

    “此案蹊跷万分,不是简单的失踪案,也不是寻常的邪祟侵扰。我这几日走遍了西荒,此事更像是有人预谋,此人对西荒十分熟悉,因而这十几年来陆续有人失踪但都未被我们注意到。”

    “这些失踪的人,在这世上销声匿迹,一点痕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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