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瞿山,华光如练,淡白色的月光悄悄爬进窗户,月色倾泻了一地,将这一室衬得清冷了许多。
整个都陷入了沉睡,卧室里传来一人一猫的浅浅呼吸声,没有人注意到一团黑气从这一地淡白的月光中慢慢聚集起来,黑气越聚越拢,最后化为一个高大的人形。
它穿着黑色的带帽长袍,黑色的帽檐压的很低,通过淡淡的月光,依稀能看得见黑色人形的周身散发着黑气,面部也只是一团聚在一起的黑气。
它看了看四周,像是在这里搜寻着什么似的,慢慢地朝卧室的方向去了。
来到人间之后,鹤立有一个习惯,白天都会将自己周身的气息收起来,以防灵气泄露,打草惊蛇。只有深夜的时候,他需要用灵力感知二殿和厉鬼的下落时,才会释放自己的气息。
如果今天晚上没有辛慕,此刻他一定是在满探找二殿和厉鬼的下落。
辛慕是人,他必须要尽可能地掩藏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在辛慕面前他必须要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就是在这样的自我暗示下,鹤立也渐渐地睡着了。
睡熟了的鹤立是被猫爪挠醒的。
辛慕缩在鹤立的肩膀处,紧张地捏了捏爪子,假装翻身打呼噜,一爪子把鹤立拍醒。
“鹤立?鹤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辛慕没办法,只能装作打呼噜的样子,企图用这种含糊不清的声音将鹤立唤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做了猫之后听觉格外地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房间外面有人,并且不会是错觉。
她现在只是一只猫,真有什么歹人的话她也打不过,还是只能叫鹤立。
“鹤立鹤立!”,辛慕不死心地仍然试图叫醒他。
其实当辛慕翻身的时候,鹤立就已经醒了,但是他依然没动作,在辛慕的眼里,整个人都是睡死了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点要醒来的预兆。
房间的门锁轻微转动,辛慕抓紧鹤立的肩膀不敢呼吸,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圆滚滚的眼睛一动也不动静静地观察着门口。
门缓缓被打开,黑影慢慢靠近床铺,它周身的黑气还在不断地散发,身上的黑气化出一只手,黑色的大手也散发着黑气,缓缓朝辛慕伸了过去。
辛慕死死地盯着靠近自己的那只手,在快靠近自己的时候,辛慕本能的求生意识让她及时地避开,并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喵!”叫。
而那只散发着黑气的手还未碰到辛慕身上,就从床上弹了出去,散发着黑气的人形被一道力量卡住了脖子,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墙上。
黑气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
本来上一刻还在床上躺的好好的鹤立,瞬间就移步到了眼前。
鹤立冷峻的侧脸不断逼近,原本就比正常人要更黑的瞳仁在黑夜中被蒙上了不一样的神秘色彩,像深邃无垠的宇宙黑洞,强大又神秘。黑气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出世多年,第一次,他有了后怕的感觉。
“你……你是……什么人?能看……得见……我?……”,黑气原来是会说话的,被鹤立勒住脖子后,只能勉强断断续续问完。
鹤立没回答它,黑暗中,他诡谲一笑,顷刻间又退出几米松手放开黑气,黑气还没来得及喘息,周身就又被一道强大的威压逼仄的透不过气。
威压的力量强大,并且还在一直不断地加强,黑气已经是与原主寄生为一体的鬼差了,要比平常的鬼差强大的多,就连它都抵挡不住这道威压的力量,若是平常的鬼差,早已魂飞魄散。
威压的力量还在不断加强,黑气的魂魄在威压中仿佛受过了车碾之刑,魂魄的每一寸都在撕扯裂开的边缘,即便这样,威压的力量仿佛远远没有到达临界点,还在一直不断加强。
在这天上地下的世间,拥有这样强大力量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暗夜的主宰,阎王。
“……你是………”王……,黑气忍受着自己的魂魄在被撕裂边缘的痛苦,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和随时将要面对永世消亡的恐惧,艰难地想说出最后一个字,可无论如何,最后一个字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在威压的逼仄下,黑气觉得越来越窒息,面对随时都要消亡的恐惧,黑气颤抖地伸出手,企图在面前站着的暗夜之主能救救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是天选的暗夜之主。这样匍匐在脚下求饶的鬼差,在他眼里平凡地就如同蝼蚁一般。
鹤立脸色淡漠,漆黑的瞳仁里没有映出任何人的身影,他完美的五官不带一丝表情,矜贵又疏离,就如同今夜清冷的月光。
鹤立撤下周身威压,黑气虚弱地爬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不远处的辛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自诩跑媒体这么多年,黑道白道都没少见,但像鹤立这种翻手为生覆手死的双面人物更让她感到害怕。
也许这种害怕是没来由的,就像世人对神明从来都是既敬重,又害怕。光明一直都是人们的追求,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光明的另一极端其实是更深的黑暗,人们敬重光明就像畏惧黑暗一样。
辛慕乖乖地趴在旁边一动不动,仔细听着他们谈话。
鹤立依旧沉着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原主身上寄生的鬼差,你能承受三成的威压,你的原主……是神,对吧?十殿阎罗哪个才是你们的主?”
黑气张了张嘴,似有所担忧,便什么都没说又低下了头。
“我倒是忘记了,在原主身上寄生的鬼差,都被下了血誓,必须绝对服从原主的命令,否则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鹤立负手而立,一身都是柔白的月光,虽然是猜测的口气,却掷地有声、刚强地让人不容置疑。
“你应该很清楚你今天的下场,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过相比较而言,我能给你个痛快。”
“鹤立,他头上有东西。”,辛慕在旁边看得清楚,鬼差的额头上有一道小小的光亮在闪烁,便开口小小地提醒了他一声。
鹤立愣住,看了看鬼差乌漆麻黑的额头后,闭上眼,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轻点了一下额头后,口中念念有词。
“暗羽之瞳,开!”
随着咒语结束,鹤立睁开眼,原本漆黑的眼底显出好看的碧蓝色,就像深远的大海深处,幽暗又深邃的蓝色,像地狱之眼俯瞰着整个人间。
鬼差原本空无一物的额头中间显露出一枚淡蓝色的浪花印记,细看时,似真的有浪花在额间浮动,轻轻击打着额头。
“原来如此……”,是冰浪。
果然是二殿。
鹤立的脸色更冷了一分,他的嗓音中是不可遏制的怒气,“我不找他,他还自己找上门了?”
他周身的威压低到了极点,手中暗流催动,隔空就将鬼差提了起来。
“如果你没有说出让我满意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永世消亡,根本用不着等二殿出手。”
鹤立脸色的笑一点点扩大,让人毛骨悚然。
“我说……我说………二殿让我出来找厉鬼,我就是循着气息跟着它来这里的……”,鬼差指着一旁的辛慕,害怕地说,“……我真的不知道王也在这里……”
“二殿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二殿了,对了!上一次他召见我是在瞿山……”,鬼差哆哆嗦嗦说完,如果碰上别人他一定不会出卖二殿,但是他碰上的人是鹤立。
闻言,鹤立轻轻一笑,嘴角的笑没有给他增添一点平易近人的柔情,反而给他增加了一抹亦正亦邪的邪魅。
鹤立暗暗催动体内的灵力,鬼差就捂着脑袋,哭吼的撕心裂肺。
魂魄被撕扯的时候确实很不好受,但所幸的是,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他嘶吼的过程中,魂魄早就在鹤立的手里碎成了飞沫。
房间里黑气慢慢消散,直至慢慢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鹤立站在光与暗的中间,他的眼睛里布上了几条血丝,他的本性就是冷酷无情,杀伐果断,但在人间寻找厉鬼和二殿耽误了太久,他时刻都需要压制自己的本性,寄生鬼差的到来让他仿佛回到了地底深处,一时间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躲在一旁的辛慕看了看鹤立,他的大半张脸都落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但是从鹤立刚刚对付那两个鬼差时眼都不眨一下这里看,辛慕是有些后怕的。
她想起曾经很久之前背过的一句文言文,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猫叫,将鹤立从刚才的思绪中拉回来。
“嗯?什么?”,鹤立的眼神慢慢恢复正常,回过头,一只小小的猫映入眼底。
鹤立走过来,将辛慕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
“你刚刚能看见那只鬼?”,鹤立挑眉问道。
辛慕点点头,喵了几声,“鹤立,他真的是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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