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冉跟着萧弈往西厢房走去,怀中抱着的锦盒是唯一能救命的东西,此时显得有千斤重,纪冉竟是感觉有些拿不稳了。

    萧弈似是看出纪冉的紧张,从纪冉手中接过锦盒,含笑低声问道:“怎得如此紧张?”

    纪冉听闻此言,也是一愣,是啊,她怎会如此紧张。

    在雁州的疆场之上,面对几万敌军都不曾让她的心情如此慌乱。

    纪冉摇了摇头,问道:“扶光公主是宫中哪位娘娘所出?”

    一位公主,怎会过的如此凄惨。

    萧弈竹扇稍顿,沉思片刻后,语调平淡道:“是敏安贵嫔所出。”

    纪冉对宫中娘娘一概不知,此时见萧弈的反应,却知他未说实话。

    既能被称作贵嫔,所生皇女断然不该是如此待遇。

    就在这时,纪冉却是感觉手腕被人轻轻碰触了一下,那感觉微乎其微,但纪冉一向警觉,她回身望去,兰时却是眼神微转,似是有话想说。

    因着人多眼杂,纪冉也不便细问,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西厢房走。

    到了西厢房门口,那屋里屋外极其冷清,竟是连太医都无人传唤。

    一个公主,被如此对待,确实是匪夷所思。

    纪冉突然忆起,巫金国和亲之初要的便是这扶光公主,但是在各方周旋之下,最后被换作了萧弈。

    若是她如此不招人待见,又为何有如此一出。

    萧弈已捧着锦盒,先纪冉一步进了西厢房,纪冉带着兰时走在其后,待要跨入那门槛之时,却是被兰时拦住。

    纪冉略有些诧异,望向兰时,却见那向来稳重的丫头此时却有些面色苍白,兰时四顾了周围,见他人关注皆在那西厢房内,才微抬起了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奴婢在洛州逃难时……见过扶光公主,她当时虽年纪小,却是个睚眦必报的,那些和她有沾染的,全都被她……害死了……”

    纪冉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你可有认错?”

    “不会认错的,她耳边有颗红痣,奴婢刚刚看到了。”兰时见纪冉不信,不由睁大了双眼,急声解释道,“奴婢一家六口都是命丧她手,奴婢绝对不会认错她!”

    兰时说的肯定,纪冉却是出了冷汗,她征仲片刻,却是不知该宽慰兰时,还是该跨进那个屋子。

    一国公主竟和命案扯上了关系,说起来倒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广阳王妃——”

    不知何时,之前那跪着发抖的侍女,此时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低眉顺眼道:“广阳王在找你……”

    纪冉点了点头,却是觉得有什么突兀之处,适才在太后面前软趴趴的侍女,此时却是硬气了很多,甚至若无其事地瞟了兰时一眼,似是透着威胁。

    “兰时,一会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纪冉见兰时有后退之意,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却是被她冰凉的手腕惊到,那手腕像是在寒冰处待过些时辰,凉的惊人。

    几乎可以确定,那扶光公主还有这侍女的确有着匪夷所思之处。

    若是真如兰时所说,那扶光公主并非善茬,纪冉自己也并非柔弱小姐,保护个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人缓步入内,只见那扶光公主正气息奄奄地躺在那床榻上,刚被萧弈灌了解药,眼角淌出清泪来,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十岁的小姑娘任谁看也不像是手染鲜血的侩子手。

    纪冉刚想上前,却是看到桌上装鸠毒的琉璃瓶,已是见了底,样式倒是极为精巧,只是这药连太医院也极少,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家女子又是从哪搞来的呢……

    “你过来”,纪冉朝门口路过的侍女招了招手道,“去太医院叫个擅长解毒的太医过来。”

    侍女得了吩咐刚想去叫人,却是被扶光公主的贴身侍女拦住,“吃了药便好了,倒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见此情形,纪冉出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这里何时轮得到你做主了!”

    侍女见广阳王妃出口训斥,连忙跪伏在地,出声求饶,斜靠在床边的萧弈打量着眼前这一幕,懒散开口道:“你在寿康宫言行无状还未处罚,现在又如此逾矩,拖下去,先打五十板子。”

    “广阳王饶命,广阳王饶命——”

    直到侍女被执棍的侍卫拖下去,扶光公主方才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她气息微弱,连说话也只能顺着眼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九哥,你救救我吧。”

    萧弈长叹一口气,却是未有丝毫要扶一把的意思,“若是你自己不想活,又有谁能救得了你?”

    “我……我是……”扶光仰面躺在床上,眼中的泪顺着眼角不断外涌,“我实在没法子了……”

    “你哪里是没法子,你就是法子太多了,才会到今天如此地步。”萧弈冷眼道。

    扶光公主听到这却是不语,只是一个劲的流着泪,把屋内其他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哑迷的人,全看个满头雾水。

    “你好自为之。”

    说罢萧弈便起身整了整皱了的衣服,见纪冉皱眉站在桌边,叹了口气,自然地拉住纪冉的手腕,带着她向外走。

    “走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纪冉在将出房间时回头望向扶光,只见那个十岁的小姑娘像是入定一般,脸上不见喜悲,察觉到纪冉在看她,缓缓抬头,直愣愣的盯向纪冉,随后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几乎是一瞬间,纪冉脑中的弦骤然绷紧,她突然想起在茗涧岛上,杨悬泽曾提到过的巫金国巫术,巫羽。

    中此巫术之人,受人所控,不喜不悲,只会做出控制之人所要求其做出的反应。

    扶光公主如此情况,却是和中了巫羽极为相似。

    待回到广阳王府,已过半日,萧弈虽是强撑着脸上一惯的浅笑,纪冉却是看出,他很疲惫。

    “兰时,你们下去好好休息吧。”

    随着丫鬟、随从退下,屋内只剩下纪冉同萧弈二人。

    萧弈疲倦地倒在床榻之上,用手臂遮住眼睛,闭目养神起来,纪冉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茶润嗓。

    室内一片安静,一盏茶后,纪冉试探出声道:“你可听说过巫羽花?”

    纪冉回忆着三年前,杨悬泽当时对巫羽花的解释,缓缓说道:“我曾听闻,洛州太守曾得到过一种巫蛊之花,名唤巫羽,有了此花,便可控制服花之人的心智。”

    “夫人倒是颇有阅历,为夫竟从未听闻。”闷闷的声音从床上传出,过了片刻,萧弈从床上坐起,看着纪冉道:“夫人的意思是扶光之所以如此……喜怒无常,皆是因为此花?”

    纪冉摇了摇头道:“我与扶光不过一面之缘,只是听闻扶光到过洛州,便想到了这一层罢了。”

    听纪冉提到“洛州”,萧弈却是身形一僵,眼神晦涩,像是什么不能细说的秘密被戳穿般低声道:“夫人怎知扶光到过洛州?”

    今日听兰时提到在洛州见过扶光,但看萧弈的反应,这话却是不能出口,只能含糊道:“恍惚中听谁提起过。”

    萧弈微合双眼,似是在想措辞,直到门外的光线从明转暗,他才重新开口道:“你可是猜到了什么?”

    纪冉点了点头,不算太大的声音在房间里却是格外清晰,“扶光公主可是有巫金国的血脉?”

    萧弈没料到纪冉竟猜的如此准确,叹了口气,苦笑道:“何以见得?”

    “扶光公主乃皇室血脉,可她在宫中又不为人所喜,我想这该是和她的母亲有关。”纪冉说的坦然,却是暗自瞒下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在给纪冉裹披风时,她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伤痕,那些并非普通虐待所致。

    她在雁州时,常见到被抓住的巫金国俘虏,尤其是那些练就蛊毒之术的俘虏,他们的手腕上,也多是如此痕迹。

    据说,蛊毒多易反噬,下过何种蛊,身上便有何种反应。

    “夫人果真聪慧!”纪冉不知自己是否看错,却是在萧弈眼中看出一丝释然,“扶光确实有巫金国的血统。”

    “她求你何事?”纪冉重新倒了杯茶水,递给萧弈后问道。

    萧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他弯着那双桃花眼,笑意颇浓,“猜猜?”

    纪冉不由挑眉,其实她已猜到大概,萧弈不过一名声不好、不受看重的闲散皇子,求他,能求什么呢。

    况且那扶光公主的手腕俨然一副已用过邪术的模样,如此看来,她的心可能早已偏向巫金国。

    纪冉肯定道:“她想回巫金国?”

    只有如此,她才可能求萧弈救救她。

    为了见到萧弈,甚至愿意掐着他进宫的时辰往湖里跳,甚至服下鸠毒,引他们去送解药,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想再求萧弈一次。

    “不论是结盟还是娶老婆,我都挺赚。”萧弈情不自禁感叹道,“巫金国求娶扶光,可能也是知晓了扶光的身份,她若是回去了,定是会倒戈巫金国,到时不论是大庆的机密,还是边州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也是因为这般,皇上才让你去巫金当质子?”纪冉问道。

    “倒也不是。”萧弈苦笑一声道,“皇上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他虽不待见扶光,却也介意大庆百姓嘲笑他连幼女都护不住,更何况他要转移一部分不满到我身上,让天下人嘲笑我的无能,如此才能继续做一个百姓心中德高万众的皇帝。”

    初次听到如此见解,纪冉却是愣了一会儿,眼前这个思路清晰的人,哪里还有那迷醉酒色的样,“我觉得你不傻!”

    得到如此评价,萧弈却是大笑出声,“多谢夫人!只是夫人……你可有做好随我一同去巫金国赴死的准备?”

    纪冉听得皱眉,却是在萧弈深不可测的眼神中品咂出些意思。

    巫金国想要的是扶光公主,但大庆送去了一个无能的质子,若是他们还想再要扶光公主,那么萧弈必须死。

    如此一看,想要这浪荡子死的人,还真是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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