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线接通,齐欣识趣的离开办公室。
周故渊靠在椅子里,姿态舒展,神情里透着兴奋和挑衅。
“有事?”
语气直接,口吻轻蔑,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而后一声怒斥,“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那您想要什么态度?”
周故渊挑了下眉,“如果是为了周明昭,那不用白费心思。”
周明昭,周故渊同父异母的弟弟。
二十二岁,刚从国外某大学毕业。
电话那边的人,是周故渊的父亲,金盛银行董事长周则城。
前后两任妻子,各自育有一子。
周故渊的生母在他十四岁那年病故,不到一年,周则城就带回来周明昭母子。
周明昭只比他小三岁,明面上是继子,实际是情人转正。
“那是你弟弟!”
“我妈只生了我。”
周故渊冷声打断,“还有事吗?没有挂了。”
“你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女人,就算长得再漂亮,那有什么用?对家里毫无帮助。”
周故渊脸色冷下来,电话两边陷入沉默。
父子俩关系不和,是金盛银行内部员工心照不宣的事。
荔城名流圈也人尽皆知,这对父子的关系水火不容。
“周则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说什么?”
周故渊说得轻松,“你再调查她,周明昭和他那个妈,只会过得更难。你不想你死了,他们母子连块墓地都买不起吧。”
周则城气得呼吸声变大,但又不敢真的惹怒这个疯子。
“你这个疯子!那个女人早就背叛你了,当年你跪在地上求我给你十万,然后你看到了什么?她宁愿去陪一个老男人也不愿意见你,她那个死了的父亲更是离谱,生病了就为所欲为,也不怪她妈——”
“周则城,你知道得不少。”
周故渊突然冷静下来,笑了笑,“还有呢?”
“她妈出轨了,跟别人开房传开,街坊四邻全知道,说她有其母必有其女,啧。”
“陈开杰知道吗?她前上司,看上她了,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应届生哪里来的那么高薪资?”
周则城越说越痛快,像是尝到了报复周故渊的快感。
电话那边的沉默,令周则城洋洋自得起来。
周故渊敲了两下桌面,“嗯。”
“你作为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我必须要通知你,我和谢知时昨天已经领证。”
周则城安静了一秒,突然爆发,“你这个疯子!你娶她?那周家就会成为笑话!这才是你的目的?”
周则城气急败坏地开口,骂了几句,正想继续骂的时候,发现周故渊已经挂了他电话。
办公室里很安静,静得周故渊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指节分明的手指瞧着桌面,冷冽的墨灰色瞳仁,没有一丁点情绪。
一年前,他从国外回来。
第一件事,就是夺权。
他要把金盛银行从周则城手里拿过来,办法很简单。
周老爷子,他的亲爷爷。
祖孙感情并不深厚,但周故渊花了半年,用翻了三倍的业绩说服周老爷子。
所以,周则城被架空。
他才是金盛银行真正做主的人。
即使周则城是董事长,但没有权力的董事长,就是挂名。
说起来,他应该感谢周则城。
如果不是周则城够狠心,高中一毕业就把他送出国,绝对不会有他今天。
拿起手机,周故渊点开,发现有未读消息。
置顶的【谢知时】三个字落入眼中。
刺眼的红色数字,让周故渊皱起眉。
手指点开对话框,看到那几条消息,眉头皱起。
关掉电脑,起身往外走。
齐欣看到周故渊出来,愣了愣,“周行,你要出去?”
“五分钟,让陈进在停车场等我。”
“好,我这就去安排。”
齐欣看着周故渊,心里生出好奇。
她进公司半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故渊脸上有了着急的情绪。
五分钟后,周故渊到了停车场。
陈进替他开门,“少爷,你要去哪?”
“医院。”周故渊一上车,就闭上眼,“市二医。”
关上车门,陈进回到驾驶座,一边发动车一边暗暗想,难道是谢知时进了医院。
不然他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周故渊在这个时间离开公司。
那位少夫人,看上去性格淡淡的,什么东西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接触过后,又觉得不是那么冷淡的人。
他应该是周故渊身边,和谢知时接触最多的人,所以也相对了解更多。
“少夫人生病了吗?”
“陈进,你面试的时候,没有说你很善谈。”
陈进:“……”
立即闭上嘴,不再说话。
车内恢复安静,周故渊却没有休息,或者像往常一样放松。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不时敲一下。
这说明他在想事情。
这个时间点,荔城交通恢复了正常。
黑色的加长林肯平稳开着,大概二十分钟,到了市二医。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周故渊从车里下来。
下车的同时,拨通了谢知时的电话。
那边倒是接的很快。
谢知时坐在病床旁,感觉到手机震动,拿起来,看到来电提示后,按下接听。
“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病床上林虹点点头,又没忍住,擦了擦眼泪。
她周末关了手机,住在同事家里,躲开了孙耀红,她没想到,孙耀红会胆子大到追到公司。
而且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不是冲动。
走到病房外,熟门熟路地到了一个安静的走廊角落。
“是已经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几楼。”
谢知时一怔,走到另一边,往医院前广场看去。
医院大门口的那辆车太醒目,她一眼看到。
“老住院大楼,七楼,我在楼梯口等你。”
“嗯。”
网络信息时代固然发达,但一丁点事情都会被搬运到网络受人点评。
电话挂断,谢知时走到楼梯口。
老住院大楼就在门诊上面,大楼一共十二层。
下面五层是各个科室,上面七层是住院部,还有一些门诊办公室。
周故渊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其实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提醒她下次注意就好。
他一出现,那不是更引人注意。
庆幸的是,尽管周故渊是金盛银行的掌权人,圈内人不少都对他颇为关注,但网上并没有多少人认识。
不对,应该是圈子里很多都没有见过周故渊。
她是昨天在南山壹号,王姨提到过。
周故渊一年前回国,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
难怪盛楠月也没有提到过周故渊。
盛楠月是有去同学聚会的,偶尔会跟她吐槽几句。
想到盛楠月,谢知时拿着手机,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谢知时:【楠楠,我和周故渊领证了。】
盛楠月是她有一段时间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盛楠月咬着牙把她拖出来那个泥淖,她可能撑不到现在。
比起张虹和谢思月,在盛楠月面前的她更真实。
至少不用硬撑着,可以稍微喘口气。
“在看什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谢知时抬起头。
把手机放回口袋,走上前。
“你为什么过来了?其实给我发消息就好。”
谢知时语气平常,“王姨问我,你今晚要不要去回去吃饭。”
周故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身材高挑,眉目俊美。
生人勿进的气质环绕着,令人不敢多打量。
手插在口袋里,与谢知时保持距离。
他们站在一起,不像夫妻,也不像情侣。
比起年少时的清俊,周故渊身上多了几分矜贵。
“回。”
周故渊终于纡尊降贵,看向谢知时,“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刚才从楼梯上来的一个病人家属,听到这句话,愣了愣。
匆匆打量一眼两人,飞快离开。
谢知时轻蹙眉头,不过没有反驳。
“有点。”
淡淡的两个字,激怒了周故渊。
谢知时知道,周故渊最讨厌她这样。
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每次她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生气不想理人。
不过也不一样。
现在的周故渊不会哄她,以前的周故渊会花一天的时间哄她。
她至今不清楚,周故渊为什么会恨自己入骨。
仅仅是因为那天的话?
那晚在巷子里,她是把周故渊丢下了。
可那是因为,周故渊在那天之前,就已经不理她了,而且莫名的生气。
她示好过,可周故渊没有搭理。
失去父亲的委屈和惶然,时时刻刻包围着谢知时,她返校状态也很不好。
时不时要请假,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
那天晚上她发现周故渊没有来上课,她有班主任开的假条,可以离开学校。
所以……
她循着记忆,在小巷子里找到了周故渊。
结果,周故渊在打架。
那帮混混被打跑的时候,她恰好赶过去,急匆匆到了巷子里。
还没开口,周故渊就让她滚。
她不懂自己是什么时候伤到了周故渊。
但她失望了,不想要再跟周故渊说话,丢下一张手帕离开。
恨就恨吧,反正她也不喜欢周故渊。
之后,再也没见过。
直到那天在帝锦公馆外。
六年时间一下回溯,她才惊觉,自己没有忘记过周故渊。
“你是不是——”
“我同事精神不稳定,我今晚要在这里陪床。”
谢知时抬脚往病房那边走,“你回家之后,帮我给王姨说声抱歉,今晚尝不了她家乡的特产。”
身后脚步声突然响起,加快走到身边。
一股力道袭来,谢知时猛地被扯进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散发着一股霉味。
周边全都是杂乱的纸箱,阴暗又潮闷。
春末不算厚实的布料,即使阻挡了粗粝的墙面,也有凉意穿透背心。
微微蹙眉,不解地盯着周故渊。
手腕被紧紧扼住,有点疼。
鼻间能够嗅到的味道,全都是周故渊身上的冷质木香。
若有似无的味道,像是有生命力,无声地收紧,把她笼罩在其中。
很不安。
也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受制于人的处境,尤其是面对周故渊。
“这里是医院。”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周故渊很快回击,冷嗤道:“你也知道这里是医院?”
“我只是照顾同事。”
“对方手里有武器,你也敢去?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好?”
命太好三个字,仿佛一记重锤。
砸得谢知时懵了。
命太好?
那她的命的确是太好了。
勾了勾唇,放弃抵抗,微仰着脸看周故渊,“我命是很好,不然为什么你愿意花几百万跟我结婚。”
“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这么舍得的,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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