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电话。
平时一定会点开看,确保每一条信息自己都不会错过。
但今天她可以任性的不去看,不需要二十四小时拿着手机。
像是没有个人时间的工作机器,只为工作运转。
她很讨厌。
特别讨厌以前的工作状态。
和朋友吃饭会被一通电话打断,不得不放下筷子回复消息。
看电影途中,需要抽空回复消息。
外出逛街,也有可能需要临时编辑文档。
私人时间也成了工作时间。
广告圈很常见的事。
电影放完,恰好快到晚饭时间。
谢知时转头看向厨房,闻到了炖鸡的味道。
收回视线时,往二楼书房的位置看了眼。
周故渊进书房后,没有再出来过。
“少夫人,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开饭。”
王姨走出来,把晚饭时间告知她。
“嗯。”
她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往一楼的卫生间走去。
推开门,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用洗手液仔细擦过手指,每个地方都照顾到。
冲洗了两遍,关掉水龙头,拿帕子擦干。
转身正要离开时,余光扫到镜子里的面庞,停下脚步。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笑容,不算太难看。
她今天对盛楠月的话不是在说谎,更不是自我安慰。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答应周故渊是最好的选择。
纤长的睫毛垂下,遮挡了眼里的情绪。
目光落在小腿,紫色的药水在皮肤上格外明显。
那件外套,是王姨替自己披上的。
周故渊能允许王姨请家庭医生来,至少是仁至义尽。
再抬起眼,谢知时眼神又恢复了平静,走出卫生间。
走到楼梯处时,恰好遇道下楼的周故渊。
毫无彩排的遇见,太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却让谢知时浑身不自在。
她觉得,周故渊的眼神格外冷漠。
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是今天的事影响到周家,而且他们关系曝光,所以才会生气?
果然,多管闲事不该他们这种普通人来做。
做了也还会被嫌弃。
“如果因为今天的事为你带去麻烦,我很抱歉,如果有需要,我会配合你们的公关。”
她是广告出身,知道应对紧急事件会进行公关。
作为金盛银行的掌权人,周故渊是天之骄子,高不可攀的商业新贵。
而她,一个小职员,家里的事情不清不楚,还和以前的公司牵扯不清,为了几万块闹得不可开交。
哪里能和金盛银行的大少爷站在一起?
说出去,的确影响不小。
按理说,应该要门当户对才是。
灰姑娘的爱情故事,在这个时代不怎么适用。
如果有,那也应该是童话故事完结后,一地鸡毛蒜皮的版本。
“见义勇为奖,热心市民谢知时,你倒是挺能耐。”周故渊语气不明说完这句,迈开步子往餐厅走去。
谢知时表情微怔,目光追着周故渊离开的背影。
不太明白周故渊话里的意思,她选择不去深想。
她辞去工作后,唯一的身份是周太太。
扮演好这个角色,就是她的工作。
至于需要扮演多久,这份合约的续存时间,主动权不在她手里。
家里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饭桌气氛却安静得只能听到很细微的咀嚼声,连碗筷碰撞,都称得上“巨响”。
用过晚餐,王姨穿着围裙来收拾。
谢知时按捺住自己想帮忙的念头,点头示意后,起身打算回房间。
手机的消息终于消停下来,她打算挑选几条事关工作的内容回复。
真正的工作交接还没结束,撒手不管太过不负责任。
哪怕她不喜欢这份工作,也想有个好的结束。
正在看手机,周故渊从她身边走过,停了一下开口说:“跟我到书房。”
略微错愕后,点头道:“好。”
一前一后进了三楼书房,门关上。
谢知时跟在周故渊后面,等他坐下后,看到了桌面的文件。
一式两份,a4纸。
是合同。
她不认为这是财产公证,毕竟要是算起来,她倒欠周故渊几百万。
那大概率是两人关系的说明合同。
或者是债务合同。
周故渊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解释说:“不是契约,我不会玩那种幼稚把戏,是宋煜给的合同。”
“你爸欠下的债,本金加利息,全部结清。”
周故渊抬了抬下巴,“从今天起,宋煜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债主,更不是欠他人情。”
拿着合同,上面还有谢铭的签名。
曾经无比眼熟的签名,成了最后的笔迹。
一笔一划,都熟悉得让谢知时喘不过气。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她眨了下眼,紧紧捏着纸张。
半晌才让情绪平静下来,声音听不出异常,“谢谢。”
身上棉麻长裙,恰好到小腿位置。
乌黑的头发挽起来,几缕碎发垂在耳侧。
周故渊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在看到她垂着眼时,多停留了几秒。
“那我们该谈一下你身为周太太的义务。”
“……好。”
“身为周太太,你需要会社交,掌握圈子里大部分太太们都会技能,厨艺不需要你,但点心和点茶需要会,更重要的,丢掉你那些衣服,学会周太太应该有的样子。”
周故渊的声音,低沉又悦耳。
如同提琴一般的嗓音,很容易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书房里很安静,轻易放大了这种能力。
谢知时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身为周太太应该做什么,眼里却只剩下周故渊的模样。
她想起了高二那年,周故渊带队拿下全校篮球大赛第一名的样子。
一模一样。
得意里又带着些期待。
只是,现在周故渊的得意和期待,并不是当初的意思。
冗长的要求结束后,谢知时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好,我会尽快做到。”
周故渊皱着眉站起来,并不满意她的乖顺。
走到她身边,突然笑了起来,问她:“宋煜不过给你延期一个月,你就感恩戴德,在我面前,连笑一下都不愿意?”
明明脸上在笑,语气却冷得惊人。
那双墨灰色的眼睛,没有半点笑意,比铁还生硬。
谢知时一怔,继续低着头,却很快抬头,朝周故渊露出笑容,眼里含着泪。
“谢谢你,还清了爸爸的债。”
“拿回了他的签名。”
乌黑的瞳孔覆着一层水光,表情真挚。
纤瘦的肩藏在头发里,棉麻裙下的身体单薄,显得裙身很空。
六年。
她一个人撑了六年,咬着牙没有掉过一次眼泪。
周故渊身体不受控制的绷紧,呼吸变得粗重。
瞳孔紧缩,手指越攥越紧。
“明天去桐花路。”
没有理会谢知时的道谢,头也不回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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