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路的房子不小,但比起南山壹号,实属不够看。
平时没有察觉到的事,在空间变窄后,存在感立即强了起来。
谢知时从不知道,周故渊的身体这么热,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热炉,周身散发着热气。
存在感太强。
导致她没办法安然入睡,只能小心维持着距离,避免有接触。
手压在被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天花板。
旁边的身体一动,手指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攥紧了被子。
周故渊身体靠近的那瞬间,她很想要掀开被子离开,却又强迫自己接受。
人像被分成两半,互相拉扯着。
只穿着短袖的胳膊搭在她腰上,熟睡中的人毫无半点察觉,反而侧身面朝她。
胳膊很重,压在腰上让她有些难受。
但她知道,只要自己动弹,周故渊会立即发现,然后醒来,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尴尬。
强行分析了现在的情况,谢知时保持现状,努力忽视掉黎行舟的奇怪举动,闭上眼,不断自我催眠,想尽快入睡。
困意逐渐侵蚀大脑,意识变得混沌。
耳旁倏然响起一声低喃,前面半个小时积攒起来的困意,瞬间化为乌有。
白做睡前准备了。
“知知……”
周故渊薄唇翕动,一声低喃无意识说出。
谢知时没有办法去思考周故渊睡着后为什么会叫自己的名字,更不敢去想。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她在看到周故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周身的紧张散去,只剩下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五官、轮廓比高中时成熟,但睡着后的小习惯,完全没变。
视线里出现自己的指尖时,她倏然惊醒,像是被烫着一样缩回手。
压下心里钻出来的杂念,谢知时闭上眼,努力忘掉刚才的事。
十分钟,二十分钟……
直到凌晨两点,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十点,谢知时醒来,意识还不清醒。
身边躺着的周故渊已经起床,不在房间里,大概率是在客厅或者走了。
垂着眼坐在床上,几分钟后,大脑恢复清醒。
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进了浴室。
花二十分钟收拾好自己,出来时,手机正好响了。
是一个陌生来电,只响了几声,她还没拿起来,对方就挂断。
看了眼号码,是本地的手机号,不是固定号。
一边复制号码一边走出房间,见到张虹拎着一袋东西进来,放下手机走过去接了过来。
她问:“怎么一大早去超市买东西?”
张虹放下社区进出的业主卡,“你和小周要在家里吃午饭才走吧,我怕菜不够,早点去超市——”
话没说完,张虹就发现客厅里的周故渊不在。
看向谢知时,还没问出口,谢知时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银行那边临时有事,他接了电话就走了。”
见张虹神色担心又失落,谢知时继续说:“他说以后还会来,下次再尝你做的菜。”
不管张虹信不信她的话,她都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把东西拎到厨房,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分类放进去。
转头发现跟来的张虹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她到底不忍心,又说了一句,“我在家吃午饭,周家那边是晚上的家宴,不影响。”
果然,张虹因为这句话,脸色好了很多。
母女俩都不是健谈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客厅里响起谢思月的声音。
“姐,你有电话,是个本地陌生号码。”
“尾号多少?”
“是3621。”
刚才那个号码?
谢知时擦了下手,走到客厅,看到谢思月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下周谢思月要回学校上课,这段时间都在复习功课,平时看电视时间骤减。
“我再看半个小时就去看书。”
她笑了下,“今天破例,可以看到下午两点,不过保证午休充足,下午两点到五点四十,必须要看书,可以看四十分钟休息十分钟。”
时间是按照高中课程时间安排的,方便请假在家养病的谢思月能快速接受学校的课程。
这一次,对方比之前更有耐心。
电话一直响到她接起。
站在阳台,外面风吹着,头脑更清醒了不少。
“喂,你好,请问你是——”
“谢知时,你连我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陈开杰。
她的前前东家。
很意外的一个电话,是她没想到的。
“陈董,有什么事?”
“你竟然能攀上周家,金盛银行太子爷是你旧情人,难怪你不肯跟我了。”
谢知时愣了下,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她可以理解为,陈开杰认为她是因为周故渊的关系,所以才拒绝了她的职场性骚扰?
该不该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在男女关系上,凭着所为的社会身份,过于自信。
“容我打断你一下,我拒绝你职场性骚扰这件事,跟周故渊没什么关系。”
“异类的工作你辞了,富家太太果然是比帝锦公馆的业主身份要吸引人。”
谢知时刚想反驳,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帝锦公馆?
那里该不会是所谓的情/妇聚集区,所以那天遇见周故渊,周故渊问她拿到多少钱,其实是误会了?
低嗤一声,谢知时看着阳台外的湖景。
“陈先生,做人不要太自信,像你这样四十多岁,尽管身材维持得不错的人,对我毫无吸引力,在长相这一点上,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既然你知道周故渊的存在,那你更该有自知之明,你们俩的差距在哪里。”
她转过身,背靠着护栏,语气悠然,“你该庆幸我为了拖欠的工资妥协,没有以性骚扰的罪名起诉你。”
“谢知时,你不要太得意,周故渊迟早会腻了你。”
“那就等到那时候再说,至少现在陈先生只能无能狂吠,不是吗?”
在对方继续狗吠前,她掐断了电话。
耳边恢复清净,心却乱成一片。
原来在周故渊眼里,她是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给别人做情/妇的人。
那就不奇怪,为什么周故渊会几次三番拿钱羞辱她。
也对,她本来就为了钱出卖自己。
不然周太太为什么会是她呢。
收拾了一下心绪,谢知时回到客厅,张虹和谢思月同时看过来。
她怔了下,“骚扰电话。”
“那以后记得开屏蔽。”
“我看网上都说下一个反诈app,姐你也下一个。”
她“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正好十一点。
拿着手机处理一些工作,还有交接的事宜,包括人事那边发来的表。
十二点,她在家里吃过午饭,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接到齐牧的电话。
是齐牧来接他,不是陈进。
那看来,她之前胡编的理由大概率是真的。
周故渊的确是被公司的事情叫走。
简单收拾了下,她拎着包走到玄关,一边换鞋一边交代,“下周一记得去学校报道。”
“妈,你记得周一去复查。”
张虹跟到玄关,看着她欲言又止,“知道了,我会看着月月的,你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她无心去安抚张虹的情绪,人要学会长大,自己走出来。
“您保重身体,不要想太多。”
是,她狠不下心来。
所以才会任劳任怨扛起家里的大小事情。
听到张虹答应,她才笑了一下,跟门口两人挥手。
关上门,站在电梯前等候电梯。
不过几分钟,电梯门打开,她拎着包走进去。
电梯往下降的那几分钟,谢知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神情冷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和张虹变成了一样。
无法避免的基因遗传,哪怕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妈妈完全不一样。
其实,是一样的。
会在心里计较对这个家的付出和牺牲。
张虹是十几年的牺牲,而她是六年的牺牲。
不停地反复在心里提起,像一道魔咒,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做的事情。
电梯下到负一层,她看到了等着的齐牧。
她想了想,问:“要直接去老宅还是先去别的地方?”
看上去,应该是后者。
齐牧向她点头示意,打开车门,“先去造型工作室,今晚的家宴不止有少爷一家,还有周家的其余人。”
啧,原来是大家族家宴。
那她是得好好表现,例如插花、茶道,还有这两天恶补的天文地理和半桶水的历史。
谢知时坐进车里,口吻有点淡,不过还算平和,只是上下眼皮有点沉,“从这里过去大概要多久?”
齐牧微怔,系上安全带时回答,“大概要三十分钟。”
“那我眯一会,到了叫我。”说完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微微歪着头,枕在椅背上睡过去。
很困。
是不省人事的倦意,迟到了一个晚上才找上门来,而且来势汹汹。
齐牧惊讶于谢知时的随性,又想起从陈进那里得知的事,难免感慨,“是,少夫人安心。”
模模糊糊听到齐牧的话,她敷衍地“嗯”了声,彻底陷入睡梦中,真正的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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