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天过去了。
天牢里,平国公府的主子们不再光鲜亮丽了,而是个个灰头土脸,油光满面、颓废无神。
众人之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紧张。
一开始,大家还能保持平静,可这么多人挤在这么点大的牢里,各种糟心事纷至而来,大家也开始剑跋扈张起来,一点点小事就能吵起来。
今日一早,少贤又哇哇地哭了起来,小吴氏再也忍不住了,顶着杂乱的头发冲着洛氏吼,“大嫂,能不能让少贤别哭了,这样子谁能睡得着啊?”
其他人都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认同她的话的。大家在这地方本来就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少贤一哭,又被惊醒了。
洛氏涨红了脸,无助地看向郑立昀。
郑立昀冷着脸对小吴氏道:“少贤才这么大点,什么也不懂,希望大家多担待点。”他的话挺和善,可配上他阴冷的脸,却让小吴氏一惊。
她还没见过平日里风光霁月的大哥这般模样,不由揪了下郑立昆。
郑立昆还以为妻子求他帮忙说话。他自来是个混不吝的,之前受伤昏迷就是因为中秋宴上那刺客指认郑鹏,皇上要捉拿他们一家,他跳出来说不可能,还激烈反抗侍卫的押制,结果被下令打了一顿板子。
这几天无法动弹,正憋着气呢。
“大哥,这也不是我们不担待,但少贤这日哭夜哭的,谁受得了啊?本来大家心里就不舒服,这听着他哭,火气都往上冒了!”
洛氏没好气道:“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小的孩子,哭起来谁也止不住,难不成还能捂上他的嘴么?”
“那就捂上啊!”郑立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洛氏眼泪霎时间就上来了。
郑立昀冷笑,“五弟心思竟是如此险恶!”
“我怎么了?”郑立昆还没反应过来,小吴氏已经想捂住他的口了,这男人,怎么话都不过脑子的,便是真的这么想,也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啊!
他不满地挥开小吴氏的手,这女人做什么?正要问,余光就瞥见一道残影。
“夫君!”
“昆儿!”
郑立昆只觉胸口一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不容易能呼吸了,便瞪着眼看向刚才踢自己的人,下一刻却傻了眼,嘴里的脏话也迟疑了,“你他……爹,爹你踢我做什么?”
他不怕其他兄弟,却最怕郑鹏。
郑鹏阴沉着脸,“踢得就是你这个不仁不义的不孝子!你一个做叔叔的,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无义的话?”他最疼大儿子,连带着对大儿子的几个孩子也疼爱。
可刚刚郑立昆说什么?“捂住就是了”?这不是要闷死少贤吗?
郑立昆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氏上前挽住郑鹏,“老爷,昆儿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他一向头脑简单,心思单纯,心里是没半点城府的,也就是嘴快罢了。”
她又想洛氏道歉,“老大媳妇,你千万别和你五弟计较,他是做叔叔的,疼少贤还来不及呢,你忘了,之前少贤周岁,他还特意去求了长命锁呢!”
她是长辈,主动道歉给了台阶下,洛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哼。”郑鹏见郑立昀神色好了些,也不再骂了。
正巧,外头刘石强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人,来的正是郑丽淑及其夫君万则成。
“丽淑!则成!”众人连忙围了上去。
老太太激动的手都在颤抖,高兴问道:“是不是外面有消息了?”
钱氏也道:“大姐,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却见万则成对刘石强拱了拱手,“还请让我们说说话。”
刘石强态度恭敬,“您放心,上面已经交待过了。”他将牢房的锁打开后就退了出去。
“贤婿!如今情况如何?”见人走了,郑鹏立刻上前问道。
郑立昀他们也围了过去。
而这边,郑丽淑也被女眷们围住。
“祖母,我给你们准备了吃食,你们先用一点!”她招了招手,身后跟着的侍女们便提着食盒上前。
将自带来的桌子抬进来放好,从食盒里端出来了一道道精美的吃食。
少康少荣最急,也顾不得手脏不脏了,抬手就抓了块红豆糕送进嘴里。
薇薇少新稍微好一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湿帕子,仔细擦了手,才拿起碗筷用膳。
宋嘉然看着这满桌好菜,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这是“断头饭”的错觉。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她一个,老太太和洛氏都没动。
“丽淑啊,你老实和祖母说,外面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太太沉着脸。
郑丽淑咬着下唇,她今日虽然依旧是往常打扮,但青黑肿胀的双眼也不难看出她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
“祖母……”她话未说出口,那边的郑鹏却突然大吼。
“不可能!圣上怎么会如此对我平国公府?!”
他情绪激动,状若疯癫,就要往牢外冲,周围的郑立昀他们也仿佛被定住了身形,没一个拦住他的。
但门口守着差役,他又如何出得去,郑鹏挣脱不过,慢慢跪了下来,似哭似笑,“陛下!老臣的忠心天地可鉴啊!臣一心为国,怎会和明王勾结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陛下,恳请您还臣清白啊!”
老太太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睛一翻,身子晃了晃,就要往后倒,吴氏眼疾手快地扶住。
下一刻,老太太大哭了起来,“皇上,平国公府世代忠良,先祖更是有从龙之功,我儿断不可能这种这种事啊!”
正在吃饭的孩子们都顿住了,他们再小,见家中权利最大的两个人都在哭,也知道出大事了,也不敢吃了,都跟着哭了起来。
洛氏涩着嗓子,“大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怎么会,不过短短数日,偌大的平国公府就要倒台了呢?
郑丽淑别开眼,这几日她也不好过。这姻亲之间,少有不被连累的。圣上虽然下了旨,不波及出嫁女,可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她在永昌伯府又岂会有好日子过?
她也不是不忧心娘家,这几日,她求着丈夫为郑家游走,又去外祖家哭求,可不论是万则成还是桂王,都告诉他,这事已成定局。
见她这样,洛氏也明白了,但她还是不肯放弃,“皇上连一丝活路都不给我们吗?”
圣上就如此无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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