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可置信,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不,不可能。”她眼神飘忽,自己否定了自己说的话。

    意识到舒掌柜还在屋里,  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小的告退。”舒掌柜慢慢退了出去,关上门,才长吁一口气。

    心里却疑惑,夫人刚才为何那般惊讶?甚至,  惊讶里还带着一丝恐惧?到底,是谁来了?

    花云涧的危机解除之后,  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雾娘每日来报收益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宋嘉然怕他们得意忘形,  又特地去店里叮嘱了一番,  “最重要的战役还没有来呢,你们可千万别在这要紧关头掉链子!做得好,  我给你们发双倍月钱!”

    “东家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误事!”众人接连保证。

    她又去看绣娘们的进度。随着生意越来越好,  原先特地请的八个绣娘已经不够用了,她又去请了四个回来,只是这新来的四个手艺比之前的稍微差点,  宋嘉然便让她们只做店里的普通衣裳。

    先前的八个绣娘,  先紧着她要求的那十四件定制衣裳做,等完成了那十四件,  再去做别的普通定制衣裳。

    她隔着镂空的窗往绣房里看,  每个绣娘都埋着头认真干着活。

    在所有的员工中,绣娘的月钱,她给的是最高的,  除了基本的底薪外,她还特地设置了提成奖,意思嘛顾名思义。所以现在的绣娘都积极得很。

    只不过她们的技术和皎皎比终究还是有些许差距,所以那些十四件衣裳里最难也是最亮眼的部分,宋嘉然还是交给了皎皎来完成。

    “东家,她们都认真着呢,大家都知道,即将到来的乞巧节对花云涧非常重要,都卯着劲儿做活呢!”雾娘跟在她身后道,“为了快点做完,也为了避免见一些不该见的人,我特地把花云涧后面的院子租了下来,每晚一收工,我便陪着这些绣娘们住在后头院子里。”

    这是怕丽衣阁的人来收买绣娘。

    宋嘉然点了点头,“但也不能因此累坏了她们的身子,该休息时便休息,吃食方面也不要吝啬。”

    雾娘保证,“这些您都交代过的,我专门请了厨子养在后头院子里,每顿有荤有素,还会做些小点心,定不会让她们饿着。等乞巧节过了便按您说的,请宋家医馆的大夫来给她们把脉,调养身体。”

    这样就对了,她就算做老板,也得做有良心有道德的老板嘛。

    “行,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她打算回去看看皎皎的进度。

    等回去了又听李大道:“今儿个程将军来了,没坐一会,便拉着公子出去了。”

    程将军?程巨鼎?

    他来云州城做什么?

    “你怎么来云州城了?”郑立晏也在问这个问题。

    他在家里,想着反正没事,便将宋嘉然心心念念的秋千给做出来,自流放路上那一遭后,他如今的手工也像模像样。

    木头才锯了一半,李大就来禀报他,说门外来了位姓程的将军。

    他认识的姓程的将军只有一个,郑立晏立刻让他将人请进来。

    结果还没说上两句话,程巨鼎非拉着他出门,说是听说云州城临仙楼的佳酿是一绝,定要和他喝上几杯,于是他们就来了临仙楼。

    “云州此前不是出了个清风寨嘛,神龙司收到的消息,云州边界处还有土匪窝,圣上便命我前来剿匪。”程巨鼎倒满一碗酒,一口饮尽,“啊!爽!果然得劲!”

    “说起来,郑老弟,你来这云州城也有两个月了,可还适应?如今又在做些什么营生?”

    郑立晏举起酒杯敬他,“云州城虽不如都城繁华,但也算得上是宜居之处。说到营生,程大哥,我正好有一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尽管说!”程巨鼎坐直了身子,还鲜少有人让他提意见呢!

    看着杯中晃荡的酒水,郑立晏认真道:“我想考科举。”

    “那就考呀!”程巨鼎抹了把嘴。

    郑立晏苦笑,“说来惭愧,前些年,我也不是没有过考科举的心思,只是那时杂念太多,终究放弃,也不知如今再捡起来,会不会晚了。”

    “郑老弟,这我就得说你了。读书的事,你老哥我不懂,但练武的事我清楚啊,这读书和练武没什么差别,都得下苦功夫,你早点练,自然成名也早,若是晚点练,那大不了就是晚几年才见成效呗。而且啊,这读书练武,关键还是得看天赋。我看郑老弟你习武天赋是一等一的好,读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边说边拍桌子,“读书好啊!虽然老子看不惯那些文文弱弱的书生,但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凭借读书就能有好日子过,总比我们这种靠着杀敌才能挣功劳的好吧?等我家那几个小子长大了,我也要让他们读书!我就不信了,我老程家不能出个厉害的书袋子!”

    “程大哥,听了你这番话,我倒是宽慰了许多。其实,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琢磨,我究竟能干些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夫人,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志向,而且完成得非常好。”他将花云涧的事大概地说了一遍,着重说了下巡逻卫找茬的事。

    “我就想啊,虽然我也不耻站在她身后,但我也想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能够保护她,让她依靠,不至于因为一些外界使绊子而每日伤心劳神。我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便是有一介官身。”

    他慢慢饮了一杯酒,“哪怕只是一介秀才,也能让那些权贵对付她时多思量思量。”

    他笑道:“程大哥,你看我,和你说这些!”

    “没事!你能和我说这些证明你把我当兄弟!”程巨鼎挥手,他又给郑立晏杯里倒满酒,举起杯子和郑立晏碰饮。

    郑立晏的确是把他当朋友了,这些日子,他心里也是存了事的,但有些话,不好喝宋嘉然说。男人嘛,怎么能在老婆面前诉愁呢?只是他在这云州城中也没什么朋友,也就是今日,程巨鼎来找他,又喝了些酒,借着酒劲,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你想考科举这事吧,老兄我帮不了你,我就是个大老粗!不过,我这次来云州,还带了两个人来,正好,他学问好,你可以问问他!我找你之前便和他说了,办完事来临仙楼找我,估计再过一会就到了。”

    郑立晏起了好奇心,“你剿匪还带读书人来?”

    “说起这人,你应该也认识,安国公家的老二方逾。”

    郑立晏一怔,在记忆里搜了一圈,将这人拉了出来,“竟是他?”这方逾,他此前还和宋嘉然讨论过,这人便是郑鹏当日想给皎皎议亲时的三位之一,安国公家三房长子。

    安国公当年奉先帝之命,率军攻打还是明王的景仁皇帝所在的源州,其二子三子都战死,长子性命虽无虞,却□□受了伤。

    如今的安国公府,只有三个男丁,长孙是大房的庶子,其次便是这方逾,再就是方逾的庶弟了。

    这方逾在都城也有颇多传闻,他自幼丧父,从小由母亲教导,许是天资聪颖,十二岁考取童生,十五岁考中秀才,十八岁夺得解元成为举人,紧接着便在次年的会试中夺得会元,获得贡士称号。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放弃了后来的殿试。

    当时有不少人放言,若方定循(方逾之字)继续参加殿试,必能连中三元!

    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当初差点成为了皎皎的议亲对象。

    其实按正常情况来讲,像方逾这样的人才,在婚恋市场上应该是很吃香的,以平国公府当时的地位还真不一定能搭得上,只不过吧,安国公家的情况也确实特殊。

    方逾是第三房的嫡子,但安国公世子之位是在他的大伯身上,他大伯虽没有嫡子却也是有亲儿子的。也就是说,等安国公百年之后,方逾是要被分出去的。安国公的爵位轮不到他。

    但他若成了新科状元,有没有爵位也不要紧,总归是前途无量的。可许多人家和郑立晏当初的担忧一样,在于方逾的寡母。

    能在丈夫去世,一家人仰仗大伯鼻息过日子的岁月里,将儿子培养得如此优秀,方家三夫人定非寻常女人,这样的人,是好母亲,也很有可能,是厉害婆婆。

    是以,在方逾没有真正取得状元之名——他的身份还不足以令人略过那层担忧时,他的婚事也迟迟没有定下。

    如今,方逾已有二十二岁。

    没错,他就比郑立晏小上一岁。

    郑立晏对方逾会来云州城一事是很吃惊的,明年又是秋闱,他不在都城备考,怎么会跟着程巨鼎来剿匪?

    “这不是,少年心性嘛?”程巨鼎摸着胡子。

    嗯?郑立晏眼睛微眯。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方逾的父亲,似乎就是在攻打源州时战死的。攻打的对象就是老明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父亲……

    所以,程巨鼎的意思,方逾之所以会跟来,是圣上的意思?

    程巨鼎咂摸着酒,“如今朝廷缺人用,圣上又惜才,想提拔他,他心中难免纠结,恰逢我在殿中奉命来云州剿匪,他就自请跟来了。”

    原是如此。

    “喏,他来了!你要是有啥学问上的东西要请教,只管请教他吧?你还别说,这小子,那脑袋瓜子啊,比沈禄安还好!”

    郑立晏回头,就见一身着青衫的清隽男子冷凝着一张脸,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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