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

    出了层岩,再次回到日光下的旅人们安静地找个角落喝茶平复心情。

    许久不见,说书人的台本好像更新了些从王平安那进货来的《夜叉录》,他正兴致勃勃地把帝君的故事与护法仙众融合在一起。新的故事吸引了不少人气,常引得茶客交头接耳。

    “说那五百年前世间大乱,层岩巨渊魔兽显影……”联系近日层岩矿场重新开放,古时的传闻更是被掏出来再讲几回。

    对造访过巨渊之底的旅行者来说——故事大概率是真的。

    种种线索都指向她们不久前才离开的深渊——融于岩间的往昔,正在旅途中展开,魔兽入侵与旅行者需要调查的坎瑞亚有着绝对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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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生堂】

    “哦,竟有此事?看来是时候去欣赏一番。”

    钟离与他价值不菲的茶都在午后冒着闲适的热气,不紧不慢地在桌边为客人煮洗冲倒奉。这天下也就只有他,才能把喝茶喝出吞云吐蜃的气质。

    品过三轮,克里丝塔算是明白这条龙在茶水蒸汽里糊弄她们。现在的钟离热衷于凡人的生活,至于岩王帝君百年前做了什么,与他一介穷人无关。

    对比之下,钟离,能说得上好,可还是没那位熟悉的符前辈知无不言。偶尔克里丝塔不想纠结话术,急需前辈一样实话实说的人进行无障碍交流。

    “所以你对于层岩巨渊的事,真的只字不提吗?”

    “……那将会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奇遇,”临走前,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们所要做的,坚持本心就好。”

    他像是算准了会发生的一切,又回到悠然自得的模样。

    “相信它能令你们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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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岩矿场】

    漆黑包裹着未知,在最深之底的天钉下又有温柔的光芒显现,但只有靠近了才知道那束希望并不是救赎,而是来自天际的压制。此地深渊与天空分庭抗礼,在漫长岁月中把晶石扭曲成向内塌缩的螺旋。

    「危险」克里丝塔心知肚明,可冥冥中的声音不断。

    质疑过自身对未来的感知吗?

    妄图修改过世间的命运吗?

    在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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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总有些事情会超乎预料,渊底不知道何时跑来了各种友人们,先是遇到烟绯,再是荒泷一斗,紧跟盯着的久岐忍,最后出场的夜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训了一通。一斗自然听不进劝告,双方情绪波动引发的神之眼元素溢散,让本就不结实的层岩地底雪上加霜。

    不出所料,地表坍塌,找不到落脚处的一群人全部被巨口吞没。

    下坠的感觉略微失真,更像是穿越不同密度的流体,否则这种高度就算是神之眼持有者都无法全身而退。

    仿佛命运的玩笑,更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魈从旁闪过,声称有要事在身,旅行者赶忙借机拦下了他。

    “魈,能不能拜托你先把没有元素力的克里丝塔送上去?

    如果还有余力的话再把我们其他人一一送走?”仙人即将踏风轮离开时荧抓住了他的袖子。

    「嗯,嗯?」被提到名字的白毛人还没反应过来,

    「旅行者是因为有我而思维跳出框架了吗?一般小说中坠入崖底都会有奇遇,但这一回她真的只想让我先脱离危险。」

    看来稻妻之行让她们都见识到旅途的凶险,稳妥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即便按照“套路”来讲有可能导致副本探索失败,提前结束。

    “我其实……没那么弱。”她把话咽了回去,因为这时开口打扰貌似不妥当。

    魈停下脚步,看看旅行者,再看看克里丝塔,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粘着妈妈不想见爸爸的小孩。

    “也罢,先将你们这群凡人送走。”

    魈二话不说拉过克里斯塔手臂,把她扛在肩上带飞。

    “呜——!”风猛地灌了一大口,呼吸间失重超重反复,最后平稳落地。

    “从这里,自己走出去。”

    还没等到她回头道谢,魈就不见了。「还真是只对旅行者听话的仙人呢……」克里丝塔收拾一下自己,捡起发光晶石。

    可使几秒后,略微有违和感在脑后显现,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漆黑的空间中独自行走,但——以魈的效率,其他人是不是应该已经上来了?

    没有,再无一人出现。

    猛地冲回上来的地点,但巨大的坑洞已经消失,地面上平整得就像它从未发生过塌方。

    毫无征兆地,像当初坠下时的感觉再度出现,有那么几秒钟,她几乎要窒息在空气里。模糊的视线中,周围的一切都被重新排列。

    「不好,我还在这里……」

    眩晕带来的漆黑退去,被深渊侵蚀成深紫色的岩壁在甬道中高高竖起,于永不消散的黑暗中添加几分危险的气息。

    身后的退路已被堵死,只给了她一个选择——前进。

    “哒,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回廊中反射,大约走了好几分钟前面都没有亮光,也没有尽头。换做是想象力丰富的普通人,此时怕不是惊慌地不停奔跑,躲避臆想中的野兽。但克里丝塔不会那么做,她知道在只有一人的情况下必须保存体力。

    “哒,哒。”

    她用心跳来记录时间,隐约觉得笔直的长廊似乎又延展了一段距离——这片空间如活物一样在盯着她看。

    “哒,哒。”

    他们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可是少女的步子像机械般精准统一。

    在这猎人与猎物的博弈中,彼此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终于空间决定先做试探,它从通道另一端向克里斯塔的脖颈吹出冷风。

    似乎有了效果,少女的步调有了轻微的停顿,可是很快又融入到整齐的频率——倒是更加轻快了些?

    原本用于唤起恐惧的刺激好像起了反作用,女孩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抚摸着纹理逐渐清晰的墙壁,无声说出与思念之人倚偎时的絮语:

    「只要走过这段路,那边就会有很多人在等着给我一个惊喜。」

    「嗨~想我了吗?」

    对她来说,漆黑甬道的尽头可不是审判地,而是怀抱温柔的乐土啊。

    空间还是抓住这触动的一瞬,赶紧从少女心房中抽取最可怕的记忆,组成能吞没她的陷阱——

    门扉,开启。

    ……

    空调吹出最舒适的温度,房间内还刚刚点过熏香,它的主人结束完工作,倒上一杯红酒。他对不速之客毫不惊讶,背对着克里丝塔,发色与窗外阳光皆为黄金的色彩。

    “欢迎欢迎,我的好孩子。”

    “不必拘谨,随意找个座位,来欣赏空□□特的日落吧。”

    “……”

    少女的脚步钉在地上。

    “怎么,看到我就这么不情愿?”

    主教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对门口僵硬的人做出邀请。

    “克里丝塔……”

    “我已经,死了啊。”

    ……

    这里时间被按了暂停键,黄昏永不落幕。

    落地窗前一高一矮的身影隔着距离并排坐着,无言地被橘黄色太阳染成金黄。

    从坐下的那一刻起,克里丝塔的意识陷入宕机。她对这片空间有很多猜测,最能想到的就是制造恐惧。对此她做好了很多准备,从以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到小说中读过的怪物,她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对方案。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最终呈现的噩梦——

    是奥托。

    她有八年没见过他,也从未想过再会。

    怎么会有人期待操纵自己童年的人在面前晃悠呢?

    他罪有因得,落得彻底消失的结局。

    但如今他就坐在这里,刚走过的脚步在地毯上压出痕迹。

    声音、语气和记忆中别无二致,透着克里丝塔永远学不来的游刃有余。

    “现在可以和你说话了吗?…如果你不想理我,就当这是一位故去之人的呓语吧。”

    “是啊,任何道歉,由我这个举世闻名的恶人说出,都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你想听听「真相」吗?”

    “也只有「真相」,才能作为唯一的「补偿」了。”

    ……

    良久之后,并排而坐的少女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我是人造品,对吗?”

    哪怕过往的线索再多,她收到答案时想维持平静,可泪水早就不受控制地涌上眼角,从面颊滴落。

    “你也是……英雄也是;我用拙劣的手段制造了你们,但每一个都诞生了不同的灵魂。”

    “克里丝塔,我用你记录时间,窥探力量,甚至想过把你当成燃料……”

    “…到最后还自欺欺人地给你取了名字……”

    “你的基因来源,叫德瓦娜·卡斯兰娜,她是位英勇牺牲在二次崩坏中的女武神;按亲缘来说,你还比英雄k423辈分大。”

    “也就只有在这种挖掘深层意识的空间里,我们才会相会。”

    “原来这里叫提瓦特啊。”

    主教手上金色的魔方转了个圈,他向两人面前投出一段录像——

    【长空市,千界一乘、风魔龙】

    八年前观测到平行世界的绝密影像,旁边还露出半个他的身子。

    “这——!”客人跳起来指着屏幕上清晰可见的六翼龙类,“怎么回事?”

    八年前的影像,为什么会出现她几个月前才见过的风魔龙?

    为什么她能猜到故事的真相与结局,

    为什么她能“预测”所谓的未来……

    克里丝塔终于与主教对上视线。

    “或许,便是「缘」吧。”

    “那一天,我看着大量垃圾数据产生了想法,把它们试着通过圣痕输入你的脑海,测试极限。”

    “可我没想到,八年后的你,居然真的到了这个世界。”

    “时间流速不同,世界进程不同,我们观测到的或许就是提瓦特的一种结局。”

    “你,接受了它。”

    “它从来都不是你的「预感」、「直觉」,而是被埋葬的「记忆」。”

    “今天,它们通过地下读取人心的空间,以另一种方式帮你呈现。”

    “你看,在原本的轨迹中他们被困层岩之下,若不是有太威仪盘,那位夜叉差点牺牲;

    现在的你离开队伍,又该何去何从呢?

    真是不幸啊,通晓未来之人将被区区一片空间困死……”

    “……”

    “哈哈,开玩笑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表情罢了。”

    金发的主教在停顿半分钟后笑出声,他一直都阴晴不定的样子,恶趣味十足。

    “好了,好了,乖孩子该回家了。”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

    头顶的大手轻轻压下她的问题,主教做出“嘘”的手势:“你知道这片空间能读心,那我们的交谈也会暴露,

    【只有趁着它没反应的间隙,我们这种渺小的人类,才能博取一线生机呀】……”

    “可……”

    奥托指指窗外,原本无限的黄昏开始沉降——空间动手了。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半吊子人偶与虚幻主教,冲破神明的封印?

    哈,我太爱这种事了:

    “攫取神明的权柄,让它们成为我们的奴隶……这就是舞台上伶人的反抗!”

    “而我,已经做到了。”

    “我,奥托·阿波卡利斯,生前了却夙愿,不留遗憾。”

    “克里丝塔,我这一生作恶多端,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原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

    “只是命定的死亡,我绝对会将其牢牢抓在手心。”

    “哪怕是神,也别想轻易夺走。”

    金色的魔方抛到克里斯塔手中,前任主教笑着从茶桌里取出一把匕首:

    “我是你害怕的事物,击碎我,就能在这片空间撕开裂口。

    真是与神明告诉我拯救卡莲的方式一模一样呢——只要将它刺进胸膛。”

    “但这都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好孩子就要乖乖地出去,不被这种无聊的东西所困。”

    “所以啊,你听着我的指令,用设定好的「虚空万藏」出去就够了。”

    房间内开始崩塌,奥托在天花板即将裂开时命令金色魔方拟态出火车头的形状——

    「千界一乘」

    巨大的车头冲破房间本身,虚空中的铁轨运算出离开层岩的最佳路线。

    “走吧,克里丝塔,就如一开始你讨厌我的模样。”主教开始出现残影,唯独她手中的魔方光芒不减,

    “这是我最后下达给你的任务。”

    男人笑着把匕首刺向自己,随着他的破碎,空间制造的幻境也出现裂缝。

    ……

    千界一乘在轰鸣中载着她飞向天空。

    空间自然出手阻拦,暗红色的影子缠绕住列车周围,几次三番想把站在车顶的女孩拖回深渊。

    「涤罪七雷」,七种形态的雷光斩断阻碍。幽灵与影子的数量骤增,一波又一波永不知疲倦,

    「支配之键」化作千种剑意汇聚在车头,保护它前进的方向。

    远方隐约有另一个光点在上升,「伊甸之星」凝聚在最下方调整重力,向它靠近。

    “是旅行者他们!”那边的情况更为紧急,输入力量的魈不能离开,只能由队里的人解决影子,眼看着包裹着他们的红色越来越多。

    「犹大的誓约」中锁链从火车头飞向载着他们的罗盘,扫去一批哀嚎的鬼影,「黑渊白花」飘落在他们头顶,缓解刚才的疲惫与伤势。

    “你们没事吧!”从敌人的缺口中,克里丝塔在外面大喊。

    “等等,你怎么还在这里?”从金色拟态神之键出现时,旅行者差点以为回到了过去的时光,与手持神之核心的英桀并肩作战。

    “那些幽灵都是渊底的残念,不消除它们就永不停止!”越是见到他们逃脱,后面的红色追赶越猛烈,它们形成庞大的手,伸向上浮的星点。

    「羽渡尘」化梦三千,渺小的羽毛停滞住哀怨的意识碎片。

    少女手中的金色魔方已经变得透明,它只够进行最后一次拟态了,那也是她最熟悉的一把——

    「天火圣裁」,

    黄金色的光芒与原版相比威力骤减,刚好不会伤到使用者。在她的时代,刻入无数同族之人的牺牲与荣耀,没有哪个卡斯兰娜不想见识它真正的模样。

    手柄上传来的不仅有火焰的温度,好似还有另一位持有者的余热——火光中仿佛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在看不见的地方诉说:

    “走下去,克里丝塔。”

    “你值得更好的明天。”

    神罚的烈焰冲破层岩,荡平一切哀嚎,

    恍然周身天光大作,原来他们已经回到地面。金色的粒子流完成最后的使命,从少女指尖溜走,散落地无影无踪。

    她也明白,从今往后,关于那个人的噩梦,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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