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寻找答案,前去探索五百年前的真相吧。”
雷电真在消散前给予白发旅人建议,这位与能感知时间的魔神说出了克里丝塔心中所想——这片大陆的命运丝线,正在逐渐被拢入某个无形纺织机。
恰逢锁国令解除,再探索新国度的计划也拉上日程,两人一精灵决定先回璃月港打听消息。璃月的凯瑟琳小姐也丝毫不吝惜情报,把层岩巨渊有连通须弥小路的消息透露给旅行者们。
“层岩矿场才刚刚恢复作业,闲杂人员放行的很少,你们先接点委托攒路费如何?”
“行吧。”接过调查丘丘人行动的委托,日常调侃挖矿的旅人终得所愿。
如果不曾深入地下,克里丝塔认为她对提瓦特的认知还停留在“感觉不如…五百年前的天命…”这种状态。但人类文明总能借助一切可用之物,再加以勇气开拓,凭借元素力运用深入千米地下。待她们追随冒险家的脚步不断向前,至深之处的晦暗中居然闪烁出星点,仿佛有人创造了天空。
“是遗迹!”
“是戴因!”
于是意料之外的重逢,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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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因斯雷布总能在旅途休憩的间歇出没,并且每次来都套着他那些扒不下来的披风和盔甲,也不知道有没有洗过。克里丝塔分辨空气中的味道,而戴因右半边被侵蚀的地方正散发出一种超出嗅觉的气息——诅咒恶化,或者是她更敏锐了。
这不奇怪,经历崩坏之人终有一日会在圣痕里认识到毁灭性的力量,如果说提瓦特是平行世界的一种,那么在世界命运的互相对比中,定能找到共通之处。
也许“灾难”,只是不同的称呼罢了。
“但是,这里的环境竟能削弱「诅咒」。”停在古城的废墟之下,头顶倒悬的水池里流淌出泛光的泉水,靠近时戴因的语气也放松下来,且似乎意有所指。
「在说我吗?」
稻妻被雷电将军一刀劈出的人为崩落在旅行者帮助下终于平息,但谁也不知道她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荧说她们使用了‘神樱大祓’等。可是梦中削弱崩落力量的并不单单有怀抱、樱花,还有冰凉的触感……
与穹顶之上如月光的水色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受诅咒的丘丘人在生命最后来到这里,也是为了离别前的安宁吧,即便这汪泉水在面对世界的因果级定律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居然……会是这样……”
“无论这些水的「净化」能力有多强,丘丘人都无法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是的,凭我五百年与诅咒共存的经验。”
“黑蛇骑士呢?他们就算仍然把丘丘人当成子民保护,也无能为力吗?”
末光之剑的队长向过去的下属默哀。
……
就像曾经克里丝塔在废弃的教案中读到的一个问题:
「死侍是人类吗?」
那是在大崩坏结束前每一位天命骑士都会面对的考验,在灾难面前,战友,亲人,都会在想不到的瞬间成为必须消灭的怪物,哪怕它们流露过片刻的人性。
可当决定被真正摆在所有人面前时,又有谁能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刃?
……
戴因没有把失去理智的黑蛇骑士当成敌人。
“我依稀记得,坎瑞亚灾变当日,我赶往皇宫之前嘱托过名为哈夫丹的骑士,不论如何守护好坎瑞亚的子民……这份意志如此顽强,经历百年时光都未被磨灭……”
太熟悉了,以至于白发少女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追悼词:「那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救赎,它固然可能导致最终的悲剧,但也会变成喜剧,甚至变成诸神才能看见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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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泉水中央加强净化能力的装置,需要我们拆除吗?”顺着克里丝塔指的方向,刻有黑日图案的突兀装置就在泉水大厅正中,直到他们破坏深渊教团设置的屏障前,它都安静地放置在这里。
听戴因分析,深渊教团在此处设立的传送网,反过来也能证明,此地也在深渊的监视中。
那么在看着他们的那位,会行动吗?
环顾四周,无人之境未必是真的无人,名为“哈夫丹”的骑士喝退了其他藏在暗处的黑蛇众,似乎想为前来的旅人指路。
“你们跟着哈夫丹走,我去看看装置。”克里丝塔拒绝了哈夫丹的邀请。
不知道提瓦特人有没有“契科夫的枪”这个概念——第一幕的枪,第三幕必需响。
世界的命运在克里丝塔眼中与蛛网越来越相似,以至于给了她一种戏剧性的错觉。预感与旅行者到哪哪有事的体质,很快就认定放在层岩之下的“枪”,即将到子弹出膛的时刻。
她不能放着不管,因为按戴因所言,当诅咒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净化它的结果只有痛苦与死亡。
「有多少把握?」
「算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与其让他们活的毫无尊严,还不如早日回归循环之中。」
「我也该履行,复国的使命了。」
以那百分之一都不足的希望,去进行大规模的净化?
哪怕有奇迹降临在这些丘丘人头上,活下的还能被称为复国的子民吗?
不能,拖着半边身体不死不活的他们只是旧文明苟延残喘的僵尸罢了,而且他们早已做出了安静离去的选择。
她太熟悉了,在八年前的噩梦中,整个世界差点被与之类似的计划彻底取代。
「圣痕计划」,人造的天神之梦,它有近十五个版本的修订,最初与最为人知的版本便是放弃百分之九十九的文明,让剩余的适者们被净化,升华成另一种存在。
执行它的人也曾认为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他固执想去背负所有无辜之人离去的罪孽——因提瓦特记忆中的空与他如出一辙。
没有人能像神一样擅自决定任何人的命运;
不,哪怕是神,也不能。
少女对装置亮出武器。
……
“我建议你在砍下去前考虑一番,”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派我来检查装置,他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了。有一句话需要我带到——
“他用装置里的水缓解过你的侵蚀,破坏掉装置,等同于毁掉一种救你的方法。”
深渊使徒立在不远处,默许白发之人可以率先做出选择,意味着空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远离。
这是三选一的问题:
1无动于衷,任由装置启动:对她没有坏处,仅仅是牺牲些丘丘人和黑蛇骑士。
2毁掉装置:等于少了缓解崩落药剂的来源,同时无法验证这台装置逆转诅咒的能力。
3先看情况,再做决定:也就代表在她心中,丘丘人与黑蛇骑士只是实验品,不能与人类相提并论,因此再关闭装置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愧疚找个理由。
「空」在无声地问她——
你想见证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吗?
若是好奇,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做出这种决定的你心中与深渊无异;
若是反对,我同样给予权利,但这是在自封退路;
如果你优柔寡断,便不值得被我注视。
蓝色的深渊使徒在旁等候中,他掌心已经浮现出一卷法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停下。”
使徒遵守原则中止法阵。
她知道空在透过传送网看着她,他需要的不仅仅是选择,也要一个答案:
“想必你我都很清楚,启动装置是最坏的选择,与戴因相识的你又怎么不知诅咒被解除的概率比百分之一还要渺茫呢?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已经准备好背负所有人的生命了吧。”
“可是啊,空,有一件事你更清楚、更确定;看到我,接过地球模型时,在心里早已知晓:
此刻与你决定类似的计划——已然失败。”
“但我仍然站在这里,对你们承诺故土今安在,这就代表着我们尚有选择。
我知道享受着前人成果的我,说出的安慰比层岩下的尘埃还要无力,所以我现在就与你分享一种可能。”
她以平日的音量,讲述了前任主教修改世界树的故事:
「他逆转时间,让死者复生,让那树上的枯枝,重生出新叶」
退去生机的顶芽还能再生,其成长的并非叶片,而是某种更庞大的存在。
【倘若选择这个方法——我可以作为支付的代价。】
【打开与那棵树的通路,圣痕就是媒介。】
“比起你们,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如果再也无法返乡的我,能够为你们作指引家乡的信标,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需要你们帮我带一些话了,替我向星星和月亮问好……”
“百分之一?”
“不,我们甚至否认过百分之百。”
圣痕那头与血脉相连之人的情感碎片在隐隐作痛,理智告诉她这是“救世”刻印中锁死的思想钢印,但感性与不知名的悲伤笼罩住了她。
她痛恨所谓的“满门忠烈”,却又无比清楚某些事的选择很少,少到——必须决定牺牲的数量,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可以等,凭她的知识足以在任何一个国家龟缩到预言中双子“登上神的王座”,可那需要多少的时间,足以让她见证吗?
或者说待到那时的她,还有资格返乡吗?
返乡后,还能见到想见的人吗?
与其那般,不如让灵魂乘着长风的轺车,透过他们的眼睛行于大地,去见群星闪耀,百花盛开。
所以她将一种可能交予了手握无限时间的他们。
层岩之前,戴因给她三个问题;
层岩之下,空给她三个选择;
现在,她将能给出的第一种价值交出。
因为在没有力量的童年,前任主教早就教会了她等价交换的意义——
她需要装置中的泉水作为保险,因此不能贸然毁掉它,但同时也要劝说空放弃净化的想法:
“别让我失望啊,我的好孩子。”/
“不要辜负绝境中的希望,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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