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沙手里拿着杯酒,但这杯酒已经不是刚才那杯了。
他看着罗浮,微笑着示意他坐下:“你之前和我说什么?上楼喝一杯?我觉得在这里喝也一样。”
齐恒沙手一伸,从酒架上又拽出来一瓶伏特加。
罗浮看着齐恒沙来开倒酒,神色复杂。
海上自古以来便有很多神秘传说,有海盗,有美人鱼,有深海怪物,有仙岛,有迷失海域……面对大海时,再狂妄的人也会觉得自己渺小无知,这些传说,没有人敢一口定论说它们全都是编造出来的故事。
曾经有船员,不止一次地看到过在风暴中航行的三桅幽灵船……
叹了口气,罗浮从身上掏出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放在餐台下的箱子,拎出了两瓶红酒,对齐恒沙说:“这两瓶更好。”
齐恒沙笑着问他:“我看起来像个酒鬼吗?”
罗浮没有答话,只是仔细地将开瓶器旋入软木塞中,神情专注而镇定,就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航程,他只不过是在招待一个身份特殊的“乘客”。
这瓶酒是莎普蒂尔帕威龙干红,酒标上有个小小的花体数字——1991。
1991年是个严苛的年份,许多葡萄庄园都遭受了霜害,但这些饱经风霜的葡萄被甄选出来,酿出的酒却别具风味。
鲜红的酒液被倒入了螺旋玻璃醒酒器中,氤氲幽深掺杂黑莓与李子味道的馥郁酒香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陈年的酒,就算在醒酒器里放置,不放个四十分钟以上也是没法入口的。但对向而坐的两人却丝毫不介意浪费时间。
“你说这艘船会沉没。”罗浮一字一顿的说,“很明显,并没有。如果这是一场赌,输的是你。”
“好像是的,所以呢?”齐恒沙缓缓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浮,“为了求证这场赌局的真正胜负,你就这么留下了?”
“我有我的责任,这是我的船。”罗浮说。
齐恒沙笑了下,还没开口说话,突然背后一冷。一道金光从斜上方而落,穿透了层层舱室,径直对着齐恒沙砸了下来。
……靠。
齐恒沙眼力极好,看出了那道金光是一块金砖样式的法宝。
这种东西,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剑去碰。
虽然寒月沧澜剑被金箍仙淬炼过,而金箍仙本体的材质出自紫霄宫,比这世上大部分仙器的品质都要好,但几百年来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就扭转的。
齐恒沙挥袖一兜,转腕泄力,才没让这块金砖直接砸到吧台后面的酒架上。
齐恒沙回头看了眼赵清以及罗浮,对着他们吩咐了一声:“待着别动。”
然后齐恒沙便拎着那块金色板砖,径直出了大厅上了甲板。
这艘船是齐恒沙中意的,要代替以前那艘三桅帆船作为他新的根据地。他可不想在船上与人打斗,毁了这条刚刚抢到手的船。
“咦?你竟然没死。”
一个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疑惑。
齐恒沙抬眼,就见一个扎着两个小圆髻的童子踩着两团轮状火焰法宝,在半空中兜了个圈子,然后突然急停到了齐恒沙身前三尺。
“金砖,回来!”童子轻声叱呼。
“你家大人没教你不能随便往别人家里丢东西吗,你的金砖,我没收了。”齐恒沙冷着脸将那块金砖法宝塞进了储物袋。
“还给我!那是我师伯送我的!”童子手中幻化出一柄火尖枪,直直扎向齐恒沙的心窝。
“你是谁,你师伯又是谁?”齐恒沙笑了,微微侧身,避开那当胸一枪,还有余暇伸出手指弹了弹火尖枪的枪杆,“倒是报上个名号与我听听。”
“我乃三坛……”童子刚说了个开头便住口了,狠狠地瞪了齐恒沙一眼。
“你不能说。神仙以真身现世,要是被人叫破真名,便会引来天罚雷劫。此方世界绝天地通,却依然遵循天道规则。我说得对吧……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最后几个字,齐恒沙只比了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天迹却隐隐约约有闷闷的雷声传来。
“哼。”童子哼了一声,似乎对那个名字很不以为然,“我乃阐教第三代弟子灵珠子。”
齐恒沙连连后退,直退到三丈开外。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他生怕童子被雷劈时连累到他。
但是头顶阴云中的闷雷依旧只是滚动了几下,并没有真的劈下降罚。
齐恒沙略微思索便明白了。
在天道那里,“灵珠子”确实是死了,就算投胎人间重新修补魂魄,那也有别于原先的灵珠子。
一个死去的神仙还算神仙吗?还需要遵守仙凡不通的禁令吗?
至少在天道那里,死了就是死了。
尽管太乙真人穷尽心力,活下来的只是钱塘关李家的哪吒,而不是他的灵珠子了。
昆仑镜中匆匆一瞥,齐恒沙对这个传说中的少年身世,了解得比他本人更为深入。
哪吒之所以自称灵珠子,一来是厌恶自己与李靖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是为了安慰太乙真人。
但在天道这里,“灵珠子”这个名字已经与他无关。
“喂,你的剑呢?我知道你有一把可以驱散神仙魂魄的剑。”哪吒傲慢地问齐恒沙,“那个什么什么天王被你一剑刺中,如果不是因为魂魄一角在封神榜上,被玉帝提前召回,就要魂飞魄散了!剑呢剑呢?让我看看!”
“兵者,不祥之器,不可轻动。”齐恒沙微微笑着说。
哪吒一副不想听的样子,抬手又是一枪戳来。
——枪出如龙力道迅疾,比之前方才那枪更添威势,明显是用上了几分认真。
“不亮兵器,你以为你能在我手里走过十招吗?!”哪吒这一枪未曾用老,便抬腕急抖,瞬间一大片枪影笼罩住了齐恒沙,像是从四面八方刺过来无数把长枪一般。
“口气好大。”齐恒沙不闪不避,抬手虚抓。
无数枪影中,只有一道是真实的。
齐恒沙的眼力与反应速度都是一流,他掌上凝满真元的这一抓,刚刚好握在长枪的顶端偏下没有锋刃的位置。
齐恒沙的虎口被火尖枪上的力道震得微麻,但他面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只见他手腕一翻,一推一拽,喝出两个字:“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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