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浓得像绸布,雾气翻涌,被翻红浪。
精疲力竭的结束,霍斯廷环抱着她,赤诚地相拥,轻吻着她的额发。
这是他事后习惯的动作,就像有的人喜欢事后一根烟一样。
徐夏宁眼皮子打架,在时钟刚过零点时,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
她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踩在楼梯阶上,茫然向上看。
要去哪?
要去天台。
去干什么?
去透风。
好闷啊,好闷啊,走快点吧,秋天这么长,也快点走吧。
她在心里嘟嘟嚷嚷地念叨着。
一圈又一圈循环的楼梯终于走到了顶,她戴上耳机,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上顶楼,倚靠在天台围墙后。
耳机里的歌在轻声吟唱:“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信号好像断了,老式耳机里断断续续不断地重复着“问君、问君、问君此去、问君此去几时、问君、问君、来时莫徘徊……”
她觉得刺耳,摘下了耳机。
天台另一边的门吱呀一声,也被推开了。
徐夏宁错愕地看过去,对上对方挑着眉头既有些诧异又有些愉悦的表情。
他怎么会来这?
他在高兴什么?
她在心里嘀咕。
“你也在啊。”他懒懒散散地朝她打招呼。
“啊……”她呐呐,垂着眼睛,不知道答什么。
他的目光看到了她手上抓着的英语单词本上,眉头一扬道:“这么努力,十二点了还出来背单词?”
“不是,我听歌呢。”她摘下耳机以做解释。
“听什么歌,给我听听。”他大步走过来,一点也不客气地抓起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走另一边耳机。
一直卡带一样的音乐突然就不卡了,流畅地唱着:“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真好听。”他这样说着。
徐夏宁有些诧异地微笑起来,“很老的歌了,你也喜欢?”
“没听过,但挺好听的。”他胳膊往后一撑,坐在了天台上,徐夏宁有些担心地往外看,看见下面还有一截通管道的露台,稍稍放心。
“胆儿真小。”他低低地嘲笑她。
“没你胆大。”她咕哝。
两人又漫无目的地就着随意的话题聊了起来,从小组合作聊到国际卫星,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风吹得很凉,她的心里却热热的,手指搭在他的手指旁边,隔着短短一厘米的距离,他的衣服有意无意地踢到她的手臂,碰得她半边身子都开始发热了,她缩回手,想显得不那么欲盖弥彰地抱着胳膊。
“冷啊?”他问她。
“啊,有点。”她随口说。
黑夜里,他拉下拉链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把外套一脱,盖到了她头顶上。
“干嘛?”她有些害羞地故意抱怨。
“冷就披上,笨。”
“那你呢?”
“我?”他笑道:“我又用不上。”
被裹在带有他体温的外套里,徐夏宁心都暖了,耳机里的歌还在循环播放着,她无心去听,心里很乱,有些话想对他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久,她鼓起勇气:“你为什么对我……”
话还没问出口,一道手电筒的光蓦地从天台楼梯口-射了过来。
“谁还在上面?”一声高喝。
“快走!”他跳下来,抓着她的手往另一边的楼梯跑。
“看到了,站住!”身后的声音在喊。
“你先走。”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去,一把将门关上。
徐夏宁慌得不行,往下跑了几步,又觉得这样把他一个人留在上面不好,马上又想回头,可大门锁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开。
她没听到天台有争执的声音,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在门缝之间来回扫动,她心里忐忑得不行,不知道他这一下躲去哪了,会不会被抓到?
一分钟,又或者几十秒后,对面的脚步声逐渐远了,她提着的心还没放下,忽然听到耳边敞着的窗口有急促的风声刮过,像沙袋砸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整个沉寂的夜。
她僵硬地,震撼地,转过了头——
“宁宁!”
“宁宁!”
她拼命想伸出的双手被紧紧抓住,一双手死死环住她,她从绝望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对视上一双在黑夜里格外明亮的眼睛。
“霍诚……”她痛楚地叫着,“霍诚。”
“我是霍斯廷,宁宁,我是霍斯廷!”
渐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吞咽着口水,然后闭上了眼睛,把疲惫的思绪放在黑夜里。
“宁宁乖,宁宁不怕了,不做噩梦了。”
他侧躺着,环着她,温温热的唇亲她的耳朵和侧脸。
霍诚,霍诚。
她在心里恸哭着喊着这个名字,真实的自己却压抑着,脖颈发紧,连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徐夏宁脸上冰凉一片,她知道,自己又哭了。
“我爱你,宁宁,我爱你。”他将她按在怀里,将她的眼泪都贴在他的心口,抚摸着她的后脖颈安抚她。
这么多年他已经有了一套程序化的安抚流程,每一次这一套流程都能顺利让她忘掉先前的噩梦继续入睡,今天也是如此。
徐夏宁在半梦半醒间低低地呢喃:“霍诚。”
他轻轻地,很微声地回应:“嗯,在呢。”
存在的永远比不过不存在的。
或许是痛的吧,但因为大脑可以主动屏蔽痛觉,身体上的痛也就不明显了。
可是心口却还是很痛。
真奇怪,他都没了心脏,心怎么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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