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部队的战士们商议出了方案,他们会加固设备,但最多也只能过七个人,他们会派三名战士做保护,另外四名研究员进入山洞内。

    不用多说,物理研究院派来了一大群研究员,这四个名额里他们一定是要拿两个的。

    一开始他们是四个名额都要占,是徐夏宁出面交涉,商量过后决定他们这边能占两个名额,但只有两次机会,如果都过不去,那么名额也归物理院所有。

    对研究员而言,拿到一手研究资料至关重要,是决不想捡对方的牙慧的。

    先过去的是三名战士,之后就是物理院的研究员,上去之前都视死如归,真往那一站,很多人还是果断放弃了。

    磨蹭了近一个小时,物理院终于有两名研究员过去了,最后到他们n1实验室了,准备要上的第一个研究员将绳索系在自己的腰部,长吸了一口气,他将自己倒挂在绳索上,他那瘦弱的双臂上青筋绷起,却卡在第一个地方,久久没有动。

    后面的人都屏息看着他,约莫两三分钟后,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往头顶挪了挪,脚也往前抻了一下。

    因为先前过去的几人各有各的狼狈,不到百米的长度,一个人也弄了许久,这回也没人嫌他磨蹭,三四分钟过去后,他已经到了四分之一处了。

    往常不锻炼的后果此时也出来了,他额头、脖颈上的青筋跳起,整个人都像是一直亟待剥皮的□□一般,他知道越慢,痛苦就会越漫长,而且手臂已经逐渐在脱力了,后面发了狠,咬着牙齿劲儿一鼓作气,哼哧哼哧爬过去了。

    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响起,而过去的研究员已经脱力,被战士拉下绳索后痛苦地瘫坐在地上,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下一个!”山这边的战士向他们打着手势。

    原本决定要第二个过去的研究员已经穿戴好了设备,他站在悬崖前,看着脚底下的深渊,只觉得双腿都在战栗,身后的战士在催促着尽快走,他蹲下身去,试着先拉了拉绳子,绳子一拉就直晃,几乎给不了人任何安全感。

    “快下午了,动作得快点了。”身后的战士催促着。

    在双手拽绳的最后一刻,研究员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蹬着腿往后腿,求饶道:“我还是不行,我真的不行,我爸妈年纪都大了,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不能出事……”

    “没事,没事,那就下来吧。”

    他临阵退缩,也没有人笑他,大家只是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物理研究所,眼神示意:你们那边再来一个人?

    战士拍了拍研究员的肩膀,将他拉回去,接着解开了他腰上的系带。

    远离了悬崖,这位研究员才屁滚尿流地跑回来,眼泪已经直往下掉了,哆哆嗦嗦一个劲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怕了。”

    “没关系,人之常情。”

    老大哥拍着他肩膀安抚他,徐夏宁也朝他点了下头,说:“没事的。”

    “那物理院那边再上一个人?”有人问。

    物理院突然又要再来一个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之前跃跃欲试的小年轻,看到了前面爬过去的人那形象全无,满脸崩溃的样,心里已经打起退堂鼓了,此时竟安静了下来,一时没有人主动示意自己上。

    战士看了看时间,他们回去的船是晚上七点走,也就是说他们最晚五点就要下山,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没有时间再磨蹭了,又一次催促道:“还有人上吗?没人上的话那边就先进洞了。”

    “我。”

    人群后方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一只左手从人群中举起。

    立刻有了反对意见,“你不行,你是女同志,又手伤了,你怎么过去?”

    徐夏宁扭了扭受伤的手臂,不知道是真的小战士水平高超,还是心理作用,她此时也不觉得右手疼痛剧烈了,只是手肘的地方还有点梗着的感觉,但不是疼。

    见大家都摇头,她低头从脖颈上摘下了吊着的长巾,又三下五除二从外套里将三角巾拆了,手从袖口里伸出来,她道:“我手没事了,我不怕,我过去。”

    “你确定你一定要去?”

    “我确定。”她点头,目光坚毅。

    还想说什么的老大哥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别逞能,不行就立马回来。”

    “知道的。”

    徐夏宁从自己的大背囊里收拾出一个小包,里面有匕首,有电子集收器,还有一小湖水和一块压缩饼干。

    和别人一样,徐夏宁也不精于锻炼,她身形瘦削,悬崖边上的狂风将她的马尾吹得高扬,她垂眼看了一眼悬崖,又立刻转开了视线,她张开手臂,让战士好将绑绳同样系在她腰上。

    战士一边给她系着绳子,一边和她说着爬绳的动作技巧,徐夏宁脑子里像有一块显示屏一样,立刻将所有动作拆解,两座山之间的距离,风的影响作用,同一频率下最短多长时间到达对面……

    很快她根据战士指导的,先双手一前一后撑在绳索上,一只脚挂上去,像一根绞丝绳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和绳索拧在一块。

    并不坚硬的绳索承载上一个人的重量,立即上下晃动起来,徐夏宁肾上腺素狂飙,忍不住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可以吗?”身后的人问她。

    徐夏宁此时全靠身体的摩擦力和绳子的阻力在维系着身体不坠下,已经没法回话了,在她的预估中,她会匀速前进,十分钟左右抵达对面,事实上,好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往前挪动出十厘米。

    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是一根绳上的虫,什么形象都是已经丢到爪哇国了,真的爬到悬崖边上了,真真切切就在悬崖上空,徐夏宁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整个身体处于一种既紧绷又发软的状态,她死死得抱着那根绳,已经顾不上这根绳到底有没有足够支撑她的力量了。

    她知道她得快,不能再往下看,巨大的恐惧下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涌上她的喉口,她死死压住,哽住喉咙,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手臂用劲地向前拉,腿也努力往前蹬,她能感觉到裤腿被蹬上去了,脚踝擦在绳索上,火辣辣的疼,但此时顾不得这一点疼,她左手向前一大截,右手跟上,在腿往前蹬时,身体猛地一转,她惨叫一声,整个翻转倒挂在了绳索上。

    她这一个大动作,将所有人也都吓得连连尖叫。

    徐夏宁死死地抱住那一根绳,毫不夸张地将,她现在从腰部往下的整个下肢都处于瘫软的状态,绳子在抖,她知道不是风吹的,是她人在抖。

    人都会做一脚踩空的噩梦,她现在就像是在梦里,在那座悬崖边上,心脏揪得肋骨神经都发疼,伴随着这一倒转,更疼的是右手手臂,人在这时候本能地会使用自己善用的手救命,本就受伤的右胳膊再被这么重重一拧,手臂一阵剧痛后已经不是剧痛了,像触了高压电一样的剧烈发麻,她试图用劲,却发现整个右臂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像被截肢了一样脱离了身体主干了。

    她知道她不能放弃,哪怕现在脑子里最大的想法就是放弃,甚至已经在算着即便摔下去,有腰绳捆着,最多伤残,但她脑子里还有一个更强硬的想法,她一定要爬过去,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电子风暴眼里,而不是这座悬崖下。

    因为这个念头,她像是被注入了一针亢奋剂的违规选手,没命地往前爬,几乎超越了她身体极限的速度,就要媲美部队战士了。

    但就在她即将要爬上对岸的时候,她的整个手脚骤然失力,眼睁睁看着双腿像是残疾的瘫痪病人一样从绳索上猛地脱落,她左手胳膊肘死死勾着绳子,原来人紧张到极致是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的,就像是哑剧一样,她能看到左手手指瞬间失血,而呼吸也停滞,几近窒息,就在这个时候,对岸的战士们一把拽住了她的衣服领子,将她从绳索上拖了过去。

    臀部一挨着地,徐夏宁浑身立刻瘫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此时看着脚底下的深渊,竟然已经没有恐惧了,像是恐高症骤然被克服了一样,但这只是肾上腺素飙升过高产生的心理假象。

    领队的战士向对岸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都已经成功抵达。领头的战士看了一下手表,道:“休息十分钟,换好防护服,我们马上进洞。”

    徐夏宁大脑因为失血,此时听所有声音都是嗡鸣,好在先前过来的同事此刻连滚带爬朝她过来了,扶起她道:“徐主任,没事吧?”

    徐夏宁很想说没事,但她现在连坐起来的力都没有了,她拉住同事的手,艰难从喉咙里说出一句话,“我坐五分钟……”

    先过来的大家都换好衣服在检查设备了,现在只有徐夏宁还没换防护服了,同事跪在地上道:“徐主任,我先给你换衣服。”

    这时候哪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徐夏宁艰难地抬腿、抬手,翻身,在同事帮助下将防辐射服穿上。

    现在是秋季,又是沿海,山顶极冷,但穿在防护服里,徐夏宁只感觉到头顶升腾的热气都被严严实实地捂在了头罩里,呼吸更是费劲。

    五分钟后,徐夏宁从躺着到能撑着地坐起来了,又坐了两分钟后,她扶着岩壁,又在同事搀扶下站了起来,三分钟后,领头战士宣布进洞,徐夏宁作为女士,走在中间位置,举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走进了漆黑深邃的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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