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的脸色终于彻底变得惨白。
周远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萧白的手,想要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但萧白的力量坚如磐石,盯着他冷笑,
“还有你,简宁利用你报复我,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店里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对峙。巨大的嫉妒已经让萧白彻底失控,把简宁扯起来就要拖向一边的包间。
简宁立即意识到萧白要做什么,惊慌失措间剧烈挣扎,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包间的门被重重甩上,周远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上来但仍旧被阻隔门外,萧白的手下立即把他架开。
紧接着,就在这陌生的小餐厅里,门外的几个人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的怒骂和惨叫声,还有门被碰撞震动的声响。
从一开始的高亢到慢慢变弱,最终变得细若蚊蝇。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哭腔,是简宁在断断续续地求饶。
“我求你,”他说,“我求你,别闹了……”
一切发生在眼前,却没有人能穿越这扇门拯救他。
萧白看着简宁身上的伤痕,看着他流泪的脸,某种扭曲的满足和安心感终于升腾,将刚才的暴怒勉强压抑。
是啊,他想,早一点示弱,像这样求我不就好了吗?
这天晚上简宁又被灌了大剂量的药,才勉强止住复发的哮喘,折腾到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去。
没有佣人敢来照顾,因为萧白不准任何人靠近简宁。他亲自照料简宁直到入睡,就像每一次简宁最落魄的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能给予帮助——
即便他从不去求证,他给的“帮助”是否与简宁的意愿相违。
“你为什么不高兴?”萧白轻声问,帮他把紧皱的眉头抚平。他不理解简宁为何睡梦中也显露出无法摆脱的痛苦,只是固执地把一切错误归结于简宁自身。
“是因为你总是忤逆我,不理解我的爱,惹我生气,所以你才总是不好过。可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呢?如果你乖乖地把全部的自己贡献给我,成为我一个人的东西,怎么会遭到这些呢?”
可惜简宁已经沉入遥远的睡梦,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这天之后,简宁想要离开家里,是更加难如登天了。
门口放哨的又增加了五倍的人数,把每一个死角都细致地堵上了。大秘书张鼎似乎也受到了牵连,简宁很久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过他,也就省了有人看他笑话还和他斗嘴。
而这段时间被关在家里,简宁仍然每天在偌大的别墅里东躲西藏,尽力避免和萧白接触。
简宁这辈子称得上心理阴影的事情不多,但每一件都和萧白有关。他在餐厅的包间里做过的事情如同一片严重烫伤,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强烈刺痛,让简宁哪怕只是见到他的脸,都会条件反射地胸闷和反胃。
然而萧白向来以折磨简宁为乐,并且也的确擅长玩弄他。他知道怎样最能让简宁崩溃,于是依旧不会给他安宁日子,用尽那些手段到他身上。
每天工作回来他都会故意差人把简宁找出来,所有仆人、保镖和工作人员在整个别墅里寻找一个简宁,最先找到并且把人送到萧白的卧室里的,可以获得相当数量的金钱奖励。
像是一种集体狂欢,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而简宁却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被关在卧室里,旁边还会有被允许围观的仆人。有时被萧白把双手绑在高处,整个人吊起来,只有脚尖点地,直到他几乎晕过去或者真的晕过去了才放他下来;有时不会被绑起来,而是放一只他最怕的老鼠在屋子里,看他吓得一边尖叫一边乱跑躲避。
甚至有时候萧白会直接脱光他的衣服,静静欣赏他无处遁形,发疯怒骂,又转为哭泣求饶,丑态百出。
所有恶心的事情做过一遍之后,他又会开始玩温柔游戏,不顾简宁因为恐惧和厌恶而不断发抖的身体,将他强行抱在怀里,给他读一首温情的诗。
“你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看这些了,你记得吗?”他低下头,帮简宁吻去眼泪,“为什么哭呢?是因为太开心了吗?”
故意提起学生时代,提起那个自己真正相信过这种温柔的年纪,这根本就是一种刻意的侮辱。可是简宁根本无权也没有力量去反驳,只觉得遍体生寒,心灰意冷。
他就是这个人饲养的宠物,或者是一件随意摆弄的玩具,唯独不是人。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简宁逃不掉又无计可施,身体状态剧烈下滑。但萧白又找来家庭医生为他打营养剂。
他说到做到,如果他不想让简宁死,那么他就只能长长久久地和他生活在一起。
就在简宁终于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萧白终于主动提出要带他出一次门。
迎来一个月来第一次出门,简宁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萧白难得亲自开车,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是他们家族位于城郊的旧宅,那里是萧白的亲生父亲居住的地方。
去的路上下了点小雨,简宁身体弱,裹着黑色长款风衣,打开车门时忍不住揽了一把衣襟。萧白不知道是故意做戏,还是真的对他有所愧疚,竟然难得贴心地亲自把他从车里抱了下来,还一路帮他打着伞。
简宁的手被他攒着,心中觉得膈应,抬手直接甩开了。萧白并没有生气,不依不饶地又去牵他,半强迫半讨好揽着人走进了宅子里。
一路上仆人纷纷鞠躬,萧白不作理会,简宁懒懒散散,径直走向主厅。
萧峦已经等在主厅里。看见他们进来,抬起耷拉的眼皮,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来了?”
半晌没有人回答他。仆人过来,刚拉开一张椅子,简宁直接一马当先坐了下来。
仆人们呼吸一滞。身为外人却第一个落座,也许会被人看作没有教养,但家主萧白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自己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望着一边仍然站在原地的萧峦。
他笑着问,“你怎么不坐呢,萧峦?”
他就这样坦然地直呼自己亲生父亲的大名。
这显而易见的下马威让萧峦立即有些愠怒。手里的拐杖被他握得青筋暴起,然而不知为何,他最终竟然将这怒气生生忍住了。
然后他拉开椅子,同样自顾自坐了下来。
萧白每个月回来这里一次,下人们往往把饭菜准备得异常丰盛。不过这么好的饭菜,却只是简宁一个人有胃口,低着头专心吃饭,心无旁骛。
萧白则更爱喝酒,边喝边和他的亲生父亲聊上几句。“最近怎样?”
萧峦脸上的赘肉颤动,显然笑不出来。“托你的福,怎么敢不好?”
他冷笑一声,“把我软禁在这里,对外玩你的父慈子孝游戏,怎么会没有意思?”
“你这是在指责我?”萧白却状若无辜,摇了摇头。“我这可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啊,父亲。”
“从我这里学来的?我可没有教过你,把一个男人带在身边吧?”
众人视线转向简宁,简宁却仿佛全然不自知,仍然在认真挑拣自己喜欢的菜。萧白盯着他看了一阵,竟然促狭地揽住他的腰,动手亲自挑了块萝卜放在他碗里,“吃点蔬菜。”
简宁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筷子把那萝卜丢进了垃圾碟子里。
他们这副亲密的样子让萧峦更加气短,这下几乎连胡子都在颤抖。很显然,萧白今天特意把简宁带来的目的达到了——男人之间这样的关系,对这位古板的父亲来说是种极度的刺痛。
萧峦厌恶得几欲反胃,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好歹也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做这种勾当?!蝇营狗苟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呯!
萧白忽然把酒杯重重摔在桌面上。
萧峦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处的仆人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简宁依旧泰然自若,仿佛身在事件之外,用心品尝他最喜欢的肉片。
萧白盯着萧峦,不发一言,无声却仍然有撼然的力量。萧峦竟然从他鹰隼般的目光里看出了他的意思,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成为别人的附庸,蝇营狗苟,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愤怒蚕食理智,让萧峦积压多年的话几乎不过思考就喷涌而出:
“是我当年把你从那种地方捡回来!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躲在那县城的犄角旮旯里,没有爹妈教养,不知道哪天就被人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是一条被人踩在脚下的狗,你凭什么对我这样乱吠——”
“噗嗤!”
萧峦骇然无比,望着眼前正在发笑的简宁。
刚才无论说什么他都毫无反应,此刻竟然因为这一段针对萧白的控诉而的笑了。他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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