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足足怔愣了好几秒钟,才皱着眉,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找我合作的?”
“一开始不是,但后来是。”萧白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个账号是你,我的确是觉得喜欢你的风格才找你合作的。直到你用自己的信息做了水印……”
简宁不知道该说是懊恼还是庆幸,抱着脑袋,似乎需要好好消化这个事实。
萧白说,“高中毕业时我走得匆忙,没有和你交换联系方式,一度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联系了,但没想到前段时间我竟然无意间和你重新取得了联系。我想和你立即见面,所以迅速准备了一下回国,抵达国内的当晚直接去了你工作的酒吧,没想到刚好遇上那样危机的时候。”
简宁半晌才终于抬起头,表情却不像刚才那样惊喜,反而变得有些复杂。
“那,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呢?”
隐瞒身份和他签合同,聊天时有意套出个人生活细节,故意叫他ning,还那么恰巧,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空降,将所有丢人的事情尽收眼底,仿佛是在故意耍得人团团转。
萧白看出他情绪不对,放软了声音,“对不起,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有意这样的,其实我的公司有一些比较机密的内情,所以我才不方便直接表明身份的。而且,我是真的为了你才回来的。”
顿了顿,他忽然道,“简宁,我很想你。”
简宁怔愣望着他,这样直白的一句话弄得他几乎有些脸红。萧白似乎真的变了很多,不像从前那样寡言,也没那么冷淡,一双眼睛望着他,眸乎满是某种道不清的情愫。
但是,简宁却觉得不习惯。他和从前相比,变化很大,这样能说会道,仿佛和从前那个寡言的萧白不是同一个人了。
萧白看他半晌不回答,似乎有些难过,“你……不相信我了吗?”
他忽然回过头,在自己的公文包里翻了翻,拿出几张红色钞票,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简宁立即推了回去,“你这是?”
“这是你自己的钱,”萧白却说,“之前那个诉讼,你说不想打,我就撤销了。这是那个甲方支付给你的钱,我代替他给你带过来的。”
简宁立即有些心软了。
这钱对萧白来说其实不足为提,他却这样特意给自己带来,已经足够表明诚意了。他一直很尊重自己。而自己,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和难得的朋友有了罅隙,也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们……回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萧白看他松口,似乎很是惊喜,贴心地为他拉了拉被子,让他再休息休息,自己去订餐厅。
简宁不知道的是,关上门之后,萧白的脸色却瞬间变了样子,比从前还要更加冷淡如冰。
他打电话给张鼎,不等对方说话,就直接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酒吧的事情处理干净。否则,你就等着你之前干的那些事被公开到法庭上吧。”
对面的人吓得声音都在发颤,“是……是!我一定……”
嘟的一声,萧白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了晚上,简宁换了衣服,跟着萧白去了一家网红餐厅。
两人聊了聊高中的事情,气氛变得活络起来,简宁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戒备了。萧白于是切入了正题,“说起来,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长期合作吗?”
简宁点点头,“嗯。”
萧白说,“那,既然我们已经签下合约,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一些延申的合作?”
萧白所说的延申合作,简宁完全没能想到。
他的公司准备开发娱乐项目,邀请简宁成为他的第一个艺人,进入娱乐圈。
这么突然的提议让简宁的勺子顿在半空,半晌才犹豫着说,“这……可是,我们的合约,没有提过这个……”
萧白笑笑,“这是合约的拓展部分,但你不用着急,这并不是强制的,只是我的一个建议。”
“我并不是随随便便提出这个建议的。简宁,不瞒你说,其实我的公司是我自己一手建立,和我父亲完全没有联系,甚至可以说是竞争对手。我在他的打压下把公司做成现在的规模,并不容易。”
“你高中时候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家族的传闻吧?我的家族说起来有点复杂,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我的父亲的确不是那么融洽的关系。从前我羞于谈及这些,所以讳莫如深,从不和别人提起。但是现在,对你,我不会隐瞒什么的。”
接下来,萧白为他讲述了他家庭的一些细节。
他的父亲萧峦,是萧氏集团的掌舵人。他年轻时风流成性,和一位普通女性诞生下萧白这个私生子,但同时他却还有正室,对外露面时常常以恩爱夫妻成双出现。
他不能让外界知道这件丑闻,所以理所当然没有认养这个亲生儿子,多年来任他流落在外。没想到几年后他的正室去世,连一个孩子都没留下,那之后萧峦再婚几次,却像是遭了报应,再也没有生出过孩子。
他的家业庞大,如果没有后代,公司就会军心不稳,为了防止夺权出现,他必须立即找到一个继承人,于是终于想到了自己的私生子。
他立即派人去找,没想到一打听才发现,萧白的生母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萧白被辗转几家福利院,早就找不到去处了。
前后花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他才终于找到了这个私生子。当时萧白被卷进了一次聚众斗殴的事件,留下血迹,无意间和萧峦比对上,才被认定了亲子关系。
但即便找到了萧白,萧峦却也开心不起来。萧白的养父母一个是工人、一个是家庭主妇,培养出的萧白同样满身市井气,萧峦习惯了身处上流社会的优越感,对他自然瞧不上眼。
并且萧白本身也不配合,比起这个从天而降的、冷冰冰的亲生父亲,他显然更爱自己养父母贫穷却温暖的家庭,萧峦的秘书来请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走。
但高二那年,萧白的养父母忽然遭到车祸,双双去世。萧白只剩孤身一人,终于不得不同意被萧峦带走了。
可惜正如他所担忧的,即便来到了萧家,他的处境也并不好受。萧峦是个掌握了一辈子权力的男人,并没有真的要把家业给予他的打算,萧白在他身边只不过成为了一个权力的工具,所有遭受的歧视和欺压,他完全视而不见。
因此,萧白才不得不去了美国,在他父亲监视不到的地方发展自己的事业,甚至为此铁了心和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
萧白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忽然伸手握住了简宁的手。“以后,商业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开发娱乐方向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机会。所以,这并不是我的要求,而是请求,我是在请求就你帮我。”
这样的肢体接触,从前对他们的关系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但不知为何,此刻简宁被他握着双手,却有种奇妙的感觉。
简宁想起他高中时拒绝自己去他家里那次,他对私事那样讳莫如深,似乎都有了理由,他并不是因为不在意自己这个朋友而拒绝的。
萧白的眼睛望着他,感情是令他感到陌生的充盈。这幅说辞情真意切,他甚至愿意把私密的家事都告诉自己,似乎极其有诚意。
但这么大的决定,简宁还是不好立即回应,避开他的眼神小声说,“但是,我没有什么表演的经验,进入娱乐圈能做什么呢……”
萧白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了。
“简宁,昨天酒吧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你放心,那些照片不会流传到网络上,伤害你的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简宁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他想说的是什么。
“出了那样的事,以后,你还能再回去那里打工吗?不仅是现在,马上你大学毕业就要去找正式工作,你身体不好,正常入职的话必然会被卡在体检上……”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的公司,永远不会拒绝你。”
这话已经说得极其清晰,对简宁自身来说,他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他看似救世主一般出现,简宁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萧白似乎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商人,用完美的手段围捕猎物,看似商量的态度,实际却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不仅如此,四年不见,简宁能清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身份的转换。从前他自己是那个主导权更大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却换成了萧白。
萧白看他始终垂着眼睛,表情复杂,也不逼迫他,只是笑了笑,让他不用太紧张。“没关系,没必要立即给我答复,这个提议只要在你的考虑清单上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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