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乖乖巧巧伏在自己怀里,  香香软软的身子,娇小得可怜。

    裴妍仍有些不敢相信,他是要娶自己做宸王妃,  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刚刚那一吻,  也令她有些发懵,宸王殿下一直都很有分寸,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怎么了?”宁宸澜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唇线微微抿起,温柔道:“好了,起来吃饭了。”

    几缕头发丝落到她额前,温柔的摇晃,  宁宸澜手指勾起来给她拨到耳后,摸了摸她的头。

    满桌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宁宸澜没有像之前那样相对而坐,而是继续坐在她身边,吃饭时,两人膝盖时不时会碰在一起。

    见她一直喝水,  宁宸澜有些好笑:“来,  尝尝这豆腐。”

    裴妍只得不再去攻陷那盆毛血旺,  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不甘心:“殿下是北方人,  怎么比我还能吃辣。”

    看他面不改色,  将一大片沾了辣油的肉吃下去,裴妍怀疑他跟自己吃的不是一种菜。

    宁宸澜晃了晃手中酒壶,  哄他道:“本王喝了酒,  自然就不辣了。”

    裴妍觉得这话明显不靠谱,  给他盛了碗莲藕汤放在面前,  一本正经道:“殿下喝汤。”

    宁宸澜有些受宠若惊,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心情极是愉悦的端起汤碗。

    过去从来不知,一顿饭可以吃得这般有滋有味。

    茶水喝完了,宁宸澜拉开帘子唤小二,瞥见旁边那桌坐了个熟悉的身影,目光闪了闪。

    “爷,请问有什么吩咐?”小二很快跑过来,殷勤询问。

    “添茶。”宁宸澜淡定收回目光。

    小二往里一看,见裴妍嘴唇微微充血,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回道:“爷且等着,本店有专门消火的薄荷茶,小人这就去取。”

    “我不喜欢薄荷味儿。”裴妍微蹙眉,朝宁宸澜看:“有没有绿豆汤。”

    宁宸澜便笑着吩咐:“听到没,拿绿豆汤。”

    这番对话,听在任何人耳里,都会觉得二人关系极好。

    封萧恒和何清苑皆听到声音,不约而同朝雅间看去,同时一愣。

    何清苑曾在一次宴席上,远远见过一次宁宸澜,当时只觉得他一身冷酷杀伐之气,宛若从地狱中而来,极是可怖。

    但见他说话时温和的模样,第一反应竟是自己看错。

    更让她诧异的,是伴在他身侧与他说话的那名女子,竟是封萧恒的夫人裴妍!

    那个一无是处,却霸占正室之位十年的女人。

    封萧恒猛然站起身,看着雅间里挨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睛都红了。

    成婚十年,他从未见她脸上露出这样小女儿的娇态。

    这个女人,惯会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却对着别的男人撒娇卖痴。

    宁宸澜早瞧见了那一男一女,目光瞟向窗外眼线埋伏之处,默默喝了口莲藕汤。

    帘子敞开一尺宽,他微微侧身,挡住对方投来的视线。

    “还辣吗?”宁宸澜低声问,指了指酒壶,玩笑道:“要不要尝一口。”

    “好啊。”裴妍不示弱的看回去,伸手就去够酒壶。

    宁宸澜眉心一跳,长臂伸出直接将酒壶捞起:“本王说错了,这酒后劲足,下次给你点别的。”

    裴妍有些泄气,觉得他管的有些多,瞪着他道:“不喝了。”

    宁宸澜唇畔笑意加深,将人拉过来。

    这时,旁边帘子豁然被拉开――

    “这便是夫人要与我和离的理由?”一股陌生的痛意缓缓游遍全身,封萧恒气质森冷,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对。

    “既是已经和离,便不该再来纠缠。”宁宸澜站起身,将裴妍护在身后,目光里几分讥诮。

    “宸王竟用如此卑劣手段,抢夺朝中官员的妻子,难道就不怕被全天下人诟病?!”封萧恒提高了音量,很快引得周围人侧目。

    宁宸澜在百姓中一直享有威名,许多人一听说宸王名号,皆对此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裴妍被封萧恒这番言辞气得发抖,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与你和离是我所愿,与旁人无关,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夫人,那她又是谁。”

    何清苑面色白了白,想起昨晚家中来的人,一时间惊惧不已。

    周围有人跟着附和:“对呀,到底哪个是你夫人,你倒是说清楚。”

    宁宸澜面色沉下,牵着裴妍径自穿过人群离去。

    裴妍一路跟他上了马车,见他周身冷冽气息,板着脸一言不发,心底不禁有些发慌。

    封萧恒刚才毫不知耻的往他身上泼脏水,宸王定是生气极了。

    见她可怜巴巴缩在马车头,跟自己隔了好远,宁宸澜蹙眉伸过手去道:“过来。”

    裴妍摇了摇头:“我不去西北了,宸王殿下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宁宸澜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不由挑眉,坐过去道:“这连本王都听得出来,是说的气话……”

    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长一短的哨声。

    是大理寺的暗号,说明查赃银的事有进展了。

    “送夫人回公主府。”宁宸澜吩咐完车夫,然后深深看了裴妍一眼,道:“别担心,本王晚上再来找你。”

    宁宸澜走后,就只有裴妍一个人在马车里。

    一颗心从未这样不安定过,好像随着他的离去,自己也失去了方向。

    她害怕这种感觉,明明想要和离后开始独立生活,此时却又忍不住依赖他。

    整晚都心神不宁,最后没等来宁宸澜,却等来皇后娘娘的通传。

    冬日滴水成冰的寒夜,裴妍被罚跪在凤仪宫门前,面色白如一层金纸。

    中午在玉华楼发生的碰撞,如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很快就荡起圈圈涟漪。

    有关宸王谋夺□□的流言,便被有心人刻意添油加醋,很快传入了帝后耳中。

    此时顺德跪在皇后娘娘脚边,着急道:“皇兄这些年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母后难道不着急吗,现在他身边好不容易有了女人,母后又不乐意了?”

    “比起被那起狐媚子勾引了去,妍妍可是一心一意站在我们这边的人。”

    “再说,又不是做正妃,皇兄如今正跟她好着呢,母后若要棒打鸳鸯,就不怕皇兄今后都不再宠幸女人――”

    “你是说,他们两人已经――”皇后先是被这个消息打懵了,陛下还未说什么,她急着将人叫来好一顿训斥。

    顺德只要想起裴妍现在孤身跪在台阶上,就心焦不已。

    她那么弱的身子,刚外面好像还下起了雪,会被冻坏的。

    倘若皇兄回来看到这副情景,怕不是要疯。

    顺德慌不择话:“这事就是东宫那边在搬弄是非,他们早就盼着皇兄打一辈子光棍,眼见皇兄年近三十都还没有子嗣,他们不知有多高兴呢。”

    皇后面色有所松动,犹豫道:“他们俩在一起多久了?最近妍妍身子如何,你天天和她在一起,可有所觉?”

    “唔――”顺德仔细回想着,半真半假道:“皇兄这个月,几乎夜夜都宿在温泉山庄,这次是为了和离的事,妍妍才搬来我这儿……不过,这次皇兄好像特别着急,和离的事,一天都等不了似的,昨天夜里就催着婚媒署给办了。”

    皇后忽然拍桌站起,往外匆匆行去。

    她最大的心病,便是宸王年近而立之年,膝下还没个一儿半女。

    裴妍之前不能生,是因为封萧恒的原因,并非她身体有恙。

    若有女子能为他诞下子嗣,便是嫁过人又如何――

    “母后,您慢点,当心身子!”顺德跟着过去,在旁边小心搀扶着。

    临近罚跪的台阶前,顺德远远看见个高大身影,心里大呼不好,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宁宸澜此刻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像要吃人一般。

    “殿下。”裴妍被他搂在怀里,腿软得站不起来,全靠他力气支撑着。

    见皇后带人来,使出最大力气要推开宁宸澜,却突然脚下悬空,被他打横抱起。

    “澜儿――”皇后目光下意识瞟向裴妍小腹,心中犹疑不定,道:“可伤着了,来人,快宣太医!”

    “天寒地冻,本王先带她回去,明日再来跟母后解释。”宁宸澜咬着后槽牙,声调冷沉,抱着人转身就走。

    皇后看着他们背影,随即吩咐下去:“叫刘太医立刻去宸王府,看看是什么情况,再来跟本宫汇报。”

    “是。”宫人脚步匆匆的跑了。

    顺德留在皇后身边,担心道:“外面冷,母后先进去吧,小心您自个儿的身子。”

    “是啊,这么冷的天――”皇后扶着她的手缓缓往回走,回想刚才宸王紧张不已的模样,心里更加带疑。

    又不安道:“若已经怀了,今夜这么一折腾,还不知会不会出事。”

    “母后急什么,便是现在没有,以皇兄对妍妍的上心程度,您想要几个孙子就有几个。”

    得了便宜还卖乖,被皇后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头不做声了。

    皇后想起许久不曾来的全福,冷哼了声:“给我把全福那老东西绑来!”

    半夜刘温过来回话,身孕的事倒是虚惊一场。

    但却按照宸王吩咐,告诉皇后,近来裴妍一直遵照宸王殿下吩咐,吃着补气血和调理身体的药,似乎在为备孕做准备。

    皇后听了,亦觉得甚是欣慰,准备第二天去回禀陛下,就让裴妍先留在宸王身边侍奉。

    待生下儿子,或可再斟酌给她个侧妃名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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