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抢了?都还没开始呢,如果要更换一些市面上没有的元件就会很麻烦,费用也会更高,”接着籁临又补充,“当然了,我不勉强,你要修就修,不修就算咯。”
于頻低下头思索片刻,他是个不喜欢纠结的人,他把相机递给籁临,随后拿出手机转了5000给籁临,并道:“这算定金,只要你能修好了,后续多少钱都可以。”
籁临:“行。”
于頻:“那你多久能修好?”
籁临:“这个说不准,我要先拆开,看看里面的损坏情况。”
于頻:“不行,你必须给我一个时间,否则我让你连本带利赔给我。”
籁临:“啊?还要赔偿?不修了不修了,你自己去搞定吧。”
他又把相机塞进于頻的怀里,而于頻的眼神像是要射出刀子一样。
籁临又默默把相机拿回来说:“半年吧,如果里面有些元件坏了,我可能要去日本找,所以得半年,这其中如果要出差,你得报销差旅费。”
“我说过了,只要你能修好多少钱都无所谓。”
籁临记得书里写过于頻心气高,一直不愿意花亲生父母的钱,一个学生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修一个破相机,看来这里面有他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籁临有些好奇,但他只管收钱办事,其它的问题还是不要多嘴吧。
*
籁临回到车里,他准备抽空拆开相机看看里面什么情况,把相机丢进车头的储物箱,不可避免地看见那个躺在里面的手机,他把手机拿出来再把相机放进去。
籁临忽然发现一个很无聊的冷笑话,一个是真少爷的相机,一个是假少爷的手机,这两个东西交换了位置。
怎么感觉像把他们两个交换了。
他举起手机,篮球挂饰一晃一晃,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这么巧?这么邪门的吗?!
籁临的心中开始天人交战,他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但转念一想,他穿书这件事本来就够邪门了,现在假少爷时双裕只是给他自己遗落的手机发信息而已,这好像不奇怪,奇怪的是我,我为什么能捡到他的手机呢?
思索了三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真是邪门事件,躲过了这次也躲不过下次。
籁临划开一看,是他回信了。
【请问你是骗子吗?】
“噗!”籁临在车内笑成狗,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想了想又回复:【你觉得我是骗子吗?】
这次对面倒是秒回:【我觉得你是。】
籁临:【我真的不是。】
时双裕:【你……你是怎么拿到我手机的?】
籁临:【在你……以前的家捡的。】
时双裕:【你是谁?你为什么去我养父母家?】
籁临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他转而岔开话题,故意用一种长辈责怪的语气说:【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你为什么会玩手机呢?】
学生的心思最好拿捏,受到冤枉时一定要快速辩解,果然对方急忙解释:【现在本来是体育课,但我们这边下雨,老师让我们休息,所以我看了一会手机……】
籁临:【休息难道不能学习吗?比如做一做练习册?】
时双裕:【没心思做。】
籁临:【不开心吗?】
对面这次隔了大概两分钟才发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又被他把话题绕回来了,籁临啧了一声,倒也不傻,他回复:【这不重要。】
时双裕:【不,这很重要!!】
果然还是个孩子,而且看得出来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天真烂漫,现在的假少爷时双裕还很单纯,不能吃什么苦,但剧情会安排他受尽折磨,最后黑化成一个腹黑男,是主角受的对照组,也是他宿命的敌人,但也可以说他是悲情反派,总而言之他经历了一系列痛苦后结局却不能善终。
也是个可怜人。
籁临趴在方向盘上,他忽然有些累了,双眼呆滞着回复:【要我把手机寄给你吗?】
他回复:【不用了,丢了就丢了,我也不想再往回看。】
籁临:【这样啊,那你想怎么处理这台手机呢?】
好一会,对方又没了动静,籁临叹了口气,高温让车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皮革味,籁临放低车窗,酷热的浪气袭来,籁临立马被热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热糊涂了,他继续发:【要不你继续把我当树洞吧。】
时双裕:【好!!】
还挺兴奋,连用了两个叹号。
籁临问他:【你很高兴吗?】
时双裕:【没有!】
籁临:【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时双裕:【我没激动!!!】
时双裕:【我只是爱发惊叹号而已!!】
籁临:【……】
时双裕:【我要上课了,不能找你聊天了树洞。】
籁临:【嗯,你去吧,好好学习。】
那边没了动静,籁临刚要把手机放下,他又发来一条。
时双裕:【树洞,我能叫你树洞先生吗?】
籁临:【可以。】
时双裕:【好吧,我现在知道你是个男的了。】
籁临:【…………】
时双裕:【我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如果你是个女的,还真怪难为情的。】
籁临:【为什么难为情?】
时双裕:【因为不想你看我手机里的内容,你要是个女孩,你看了我会很羞耻的。】
籁临:【我是男的就能看了吗?】
时双裕:【不!不是的!你也不能看!啊啊啊啊啊!别看!!】
籁临:【……】
籁临:【好了,你去上课吧。】
时双裕:【你能保证不看吗?】
籁临:【嗯,我保证不看。】
他没有再回信,籁临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里,停好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由于搬家搬得匆忙,他什么都没准备也没怎么收拾,房间里一团乱,等他收拾干净了又自己煮了点面吃,随后他囫囵睡了一觉,傍晚时分被热醒,起来洗了个凉水澡,这才感觉好了点,随后他拿起自己的相机出门。
以他现在的简历能去杂志社工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人总要生存。
籁临在手机上搜索了几个摄影楼,准备挨个去看看。
“你好,我看你们网上发布了招聘摄像师的公告。”
老板懒洋洋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盘正条顺的帅哥站在面前,刹那间他有一种对方在蔑视他的错觉,可定眼一看,这个帅哥明明气度不凡,又很讲礼貌。
出于雄性之间竞争的天性,老板装腔作势:“那你说说以前有没有经验?”
在现实世界的经验怕是不能用了,籁临只好低调做人,他说:“没有,以前都是自己拍拍。”
“也就是说你是想来做学徒?”
籁临一愣,作为得过国际大奖的高端摄像师,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能有当学徒的这天?!
籁临:“那你能给我开多少工资呢?”
“工资?”老板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道,“你没搞错吧?我花钱请你来学习吗?你想得倒是挺美,来我这儿当学徒的每个月要交1000的学费,学习期半年后如果表现得好就转正,那时候可以给你开3……哦不,给你开2000工资,不包括五险一金,不包吃住,怎么样是不是待遇特别好?”
籁临:“我谢谢你哦。”
籁临以前的年薪大概在百万美元以上,而且这在圈内还算赚的少的,毕竟对摄影师来说最赚钱的还是拍广告,籁临一直是以拍纪录片为主,偶尔兼职拍拍时尚杂志,所以赚的钱和同行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籁临发誓,他们穿书人士永不为奴!
继续又找了几家,黑心程度跟之前那个老板差不多,籁临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家店。
但是……
籁临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冰水,他把冰水举到头顶,贴在滚烫的额头上降温,看着眼前褪色且简陋的招牌上写着五个大字:大红照相馆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风中凛乱的籁临估计自己又一次要凉。
拉开破得像是从大清就传下来的大门,籁临小声似蚊子一样叫了一句:“你好,有人吗?”
“哎!来了来了。”
里面跑出来一位矮个子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个老头衫,趿拉着一双拖鞋,其貌不扬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方大红咧着嘴,擦去脸上的汗对籁临道:“你是,预约的客人?”
籁临怔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柔和,这个人有点像籁临在现实世界里的舅舅。
籁临从小没了娘,老父亲后来也是再取生二胎去了,他从小就跟着舅舅舅妈一家生活,不是父母胜似父母。
“我……我是来找工作的……”
“啊?”方大红疑惑道,“我好像没有要招人吧?”
籁临:“那就算了,既然不招人了我也不勉强。”
他刚要走,里面有人叫住他。
“等会等会,”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说,“是我让我儿子在网上发的招聘。”
方大红:“你发劳什子招聘做么子啦?”
田芳:“你也不看看你那腰,还能拍什么?我再不找个人回来帮你你就该瘫了,到时候我可不伺候你,现在找个保姆都要上万了,我可没钱找保姆啊。”
“小伙子,”田芳热情地把籁临拉进店里,“你进来说进来说,外面热死人啦嘞!”
*
“我们这里是这样的哈,其实我们两个人也不缺钱,前年我们老家拆迁了,赔了不少房子和钱,原本是想着以后不干了回去享福的,可是我老头子闲不住非要干活,所以我们才一直坚持做摄影的,你别看我们店里简陋,我们这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儿童、婚礼、丧葬、旅行、证件照啥的都可以拍。”
籁临扫了一眼四周,灰黄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廉价的影楼风衣服,拍摄道具散落一地,背景墙看上去像80年代的产物,籁临真的很怀疑会有人来拍吗?
他犹豫着开口问:“那,你们能开多少工资?”
方大红支支吾吾道:“3……3500……怎么样?五险给你买,一金就没有。”
田芳又补充:“包你一顿饭!”
“对,还包你一顿午饭。”
好吧,这确实是现在为止开得最高的价格了,籁临无奈:“好,我答应了。”
方大红和田芳像是没料到籁临竟能答应这个条件,田芳欣喜道:“真的吗?对了,你拍摄和后期修图都会的吧?”
“嗯,我都会。”
田芳兴奋道:“太好了,我去给儿子打个电话,我们终于找到员工了。”
方大红:“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什么事都跟他讲!”
籁临:“那个,老板老板娘,由于我现在还没离职,所以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去处理?”
方大红随口道:“你之前是在哪里上班啊?怎么想着辞职呢?”
“之前……是在医院。”
方大红:“怎么辞了医院的工作啊?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业啊,铁饭碗又有编制。”
籁临盯着墙壁上脱落发黄的地方,他回复:“可能是我脑袋被驴踢了吧。”
方大红:……
*
工作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要走离职流程了,籁临第二天一大早就提前去了医院,等郭主任一来他就去提离职。
程端又过来打酱油,对籁临道:“哎,我去打听了,你家老头子好像又没发火了,可能是太忙了吧,昨天他三台手术,都累坏了没空理你。”
“我管他理不理我,反正我今天就要提离职了。”籁临把病人的药装好,随后通过窗口递出去:“是张强吧?”
病人点头。
把药按单子配好并给出去,在给到病人手上之前要念一下病人的名字确定没有给错人,这就跟护士每次给病人打针之前要念他们名字进行确认一样,凡事涉及到用药这方面,都不能马虎,因为万一出了错那可能是会要人命的。
“下一个……宋丽。”籁临扫了一眼她要的药,是两盒治疗冠心病的药,再一看眼前的女子,貌似还很年轻,没想到居然就得了这种老年人才得的病。
见她没回复,籁临又重复了一句:“你是宋丽吗?”
隔着透明窗口她又低着头,籁临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听见她小声道:“是。”
“给你,拿去吧。”
病人拿走了药,籁临接着配下一个病人的药,这次又是孕妇要吃的安胎药。
“张丽,”籁临叫窗外的人,“你是张丽对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拿药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老年女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那个中年女性也快步离开了。
籁临只是有点惊讶,老蚌还能开花,但有些年轻人却早早得了老年病。
籁临对程端感慨道:“你还是少泡点酒吧吧,身为一个医生你却喝酒打游戏熬夜,小心你也年纪轻轻就一身的基础病。”
程端气鼓鼓:“你特码少嘴欠,我身体好的很还能一夜七次!”
郭主任今天一天都没出现,籁临把离职报告都打印出来放他桌上。
一直到第二天,籁临才见到他,他满脸慌张地跑过来对他吼:“你闯祸了!快点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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