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西市人名医院。
看到鉴定报告后的那一瞬间时有鑫是懵的,他把报告递给妻子姜兰,妻子的反应和他差不多。
孩子学校进行体检,体检报告显示孩子是rh阴性o型血,o型血没问题,因为时有鑫和姜兰都是o,可这熊猫血他们家和姜兰家从没出现过,这让时有鑫开始怀疑时双裕是不是他家的种。
“你说……怎么办?”姜兰问他。
时有鑫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他有些愤恨道:“替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还好吃好喝伺候着,浪费大量金钱和精力,我真想……真想向对方索赔。”
姜兰看起来有些为难:“可,那家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医院方面也解释不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有鑫忽然说:“你要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姜兰和他对视一眼:“什么?”
时有鑫一边渡步一边思索道:“那时候小裕刚出生,护士带他洗澡,洗澡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孩在里面。”
时有鑫又回忆了一会,提高声音:“对了,那时候那小孩的家长进去了,我没进去在门口等着!老婆,是那家人故意换了我们儿子!”
姜兰浑身气得发抖:“他……他们真的太过分了!怎么能换孩子呢?”
时有鑫:“肯定是看我们家条件比他们家好,所以故意调换了孩子,让我们替他们培养孩子!”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姜兰抑制不住哭了出来,他们愤慨的声音响彻在医院的回廊。
*
今年西市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干旱,不少农户因此受损,而就在今天终于久违地落了一场大暴雨。
时双裕没想到会忽然下雨,他没有带伞,家里司机的电话也打不通,还好他的同学兼死党文旭送了他一程。
“明天记得带早点带答案来!”时双裕冲文旭挥手,作业是不可能做的,永远不可能,还好他最好的朋友是个学霸,时双裕每天早上都要极速抄写。
文旭只是礼貌而又不尴尬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道:“裕哥,那个有个事拜托一下你呗。”
时双裕:“怎么了?”
文旭挠头:“我爸妈下次想……想拜见一下叔叔阿姨,你看,你们家方便不?”
又是见他爸妈,时双裕瘪嘴,反正每个和他走得近的人最后都会说想见他父母,都见怪不怪了。
时双裕一摊手:“我没问题,你们定个时间和地点呗。”
“好嘞,谢谢裕哥!那我们明天中午来你家哈!”
文旭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时双裕回家后马上练习投篮了一小时,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下个月就要比赛了,这段时间得抓紧时间练习。
擦掉额头上的汗,匀称而又不夸张的肌肉覆盖在骨架上,他怎么晒都不会黑的皮肤在出汗后愈发显得白皙透亮。
热爱运动的阳光大男孩最是吸引人,时双裕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女生写给他的情书,只是他对这些情情爱爱实在是没啥兴趣,所以也就从没回复过她们。
以往他妈妈姜兰会早早回来做美容和泡澡,但今天却不见她的踪影,不光父母不在,家里的菲佣也不在,时双裕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反常了。
窗外狂风暴雨把门窗吹得哐哐响,时双裕走过去关窗,这时一道闪电落下,时双裕抬起头皱了皱眉头,他打了个电话给他的父亲。
电话响了许久,久到时双裕想挂了他才接通。
时双裕急着道:“爸,你在哪儿?妈呢?你们去哪里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快点回来吧。”
对方是隔了一会才用略显冰冷的声音回复:“我们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有点事。”
时双裕:“有事?有什么事?”
时有鑫:“你明天就知道了。”他说完非常干脆地挂断了电话,听到那嘟嘟嘟的忙音时双裕忽然有点心慌。
捏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很久,后来很晚才迷迷糊糊去睡了会。
这场积攒了数月的雨像是怎么也落不尽,时双裕醒来的时候才早上7点,这会雨要小了点,9点多的时候家里的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她看时双裕的眼神有点奇怪。
时双裕没忍住问她:“阿姨,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阿姨躲避他的目光,弯腰拿起拖把,“阿姨去要去干活了。”
“对了,有个事告诉你一下,昨天你爸妈,你爸妈让我把你的东西……今天给清理一下,打包好,”阿姨有些为难道,“他们的意思是你今天要搬走,然后……贵重物品不能拿走。”
时双裕满脸的疑惑:“打包?我的东西?送到哪里去?”
阿姨摆手:“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说了……你看我要不要,要不要现在去弄。”
“难道是看我成绩太差想把我送出国去读书?”时双裕低下头嘀咕,之前姜兰也说过,既然他成绩死活上不了,那就干脆送出国去镀金,将来反正也要继承家业,学历这东西虽然不重要但一定要有,这是时家的脸面也是家族的脸面。
阿姨没敢说话,她进去非常利索地把他的衣服书籍等不太值钱的东西给收拾出来了几箱。
箱子被摆在客厅里,时双裕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的手机背面是全家福,手机上挂着的挂饰是小时候父亲送的,这是时双裕所珍惜的一切。
他从小就知道父母对他不是很满意,嫌他学习差,嫌他不聪明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但好在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还能得到他们所有的爱。
这时文旭给他发来消息,说他和他父母快到了。
其实时双裕不想答应的,但他习惯了迁就别人礼让别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即便被拜托的事他非常的不乐意。
后来他知道自己这种软包子性格叫讨好型人格,他也想改,但总是事与愿违,每次都还是老样子。
时双裕默默放下手机,有些魂不守舍的他都没察觉到手机滑进了沙发的缝隙里,阿姨把最后一些东西给拖了出来,时双裕扫了一眼,疑惑道:“阿姨,为什么我小时候的学习资料也打包了?去国外要用到这些吗?”
“还有这个滑雪板,我过去肯定不会用的也不用带,就放家里吧?”
阿姨低下头不敢回答,支支吾吾地说到点了该走了,阿姨走后时双裕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也只能坐在原地干等。
没过多久文旭带着他父母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到了时家,神奇的是时双裕的爸妈也是后脚便到家了。
两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姜兰给时有鑫递了个眼神,时有鑫对时双裕道:“不是让阿姨告诉你快点搬出去吗?房子都给你找好了,你先住滨江路那边的公寓去。”
“爸,你等会,为什么要让我搬出去!”
“我让你去你就去!”
时有鑫看了一眼文家三口人,他自知家丑不可外扬,又压低声音道:“不要给我废话,快点立刻滚出去。”
时双裕也是个轴脾气,他梗着脖子道:“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不会离开的!”
文旭跟他父母面面相觑,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正想提着礼物快点滚蛋时,只听时有鑫大声吼:“行,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你!”
“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你是在医院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刻意调换过来的!你满意了吧!”
*
后来发生的事时双裕觉得就像喝断片了一样,他实在是记不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身处海滨路这边的公寓了。
他是应该感谢他们还能施舍给他一间房子住吗?
原来人难受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时双裕看着满地的箱子和冷清没人气的房间,内心是一片苍茫。
他想拿出手机再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会不会是谁的阴谋故意离间他们一家人,可是手机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第二天早上虽然真的没精神但他还要去学校上课,一进教室他便发现了不同,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
时双裕直接往文旭的方向看过去,对方也不掩饰,眼神里皆是戏谑。
时双裕强忍着不适继续上课做笔记,只是别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敏感,教室里只要有人笑一下或者说句话,他都觉得是在讨论他的事。
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他临近崩溃,中午实在无法忍受,便翘课跑回家了,他想问清楚,问他爸妈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但回家后,他发现在场的不止有时有鑫夫妻,还有两个人,他们看时双裕的眼神既新奇又为难,那个女人跟时双裕如出一辙的五官让人一看便知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我们两家把孩子换回来吧。】
【好。】
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改变了时双裕的一生。
他离开那天就带了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里面装了几身不太贵的衣服还有他的证件,其他的都放在滨江公寓那边没有拿走,他的生父生母过来接他,顺便把时家的亲生孩子还回来,时双裕没有去见那个孩子,听说他很优秀,长得也漂亮,这让时双裕心里泛滥出一股酸味,但跟多的是恐惧,他害怕和那个孩子见面之后被拿来对比,更害怕自己比不上对方让所有人都失望。
生父于远拿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这是你……你养父母给你的。”
生母张淑香巴巴地望着那信封,仿佛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时双裕把信封直接丢到公寓的茶几上,他说:“我不用钱,还给他们。”
说完时双裕提着自己的行李下了楼,张淑香捡起信封数了数对于远道:“这里有2万块钱。”
于远看了一眼门外,对张淑香道:“算了吧,他都说不要了。”
“这也是那家人的心意……要不我们替他收了?”张淑香微微缩紧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你也知道,小杏她……她需要钱。”
于远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张淑香以为他默认了便把钱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回南市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下车后还要转大巴四五个小时,时双裕一路上一言不发,快到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丢在原来的家里了。
应该,是在沙发上吧?也不知道会被谁捡到,应该是阿姨吧,阿姨会交给养父养母吗?还是直接丢了?
也是,现在正牌回来了,他这个冒牌货自然是要被丢掉的。
时双裕弯下腰,把自己埋进双臂里,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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