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性的展会空前盛大, 大多数参会企业来自中国,也有不少外国品牌。
烛方作为国内人工智能行业的佼佼者,在会场拥有非常显眼的一块区域。
荧蓝色logo, 利落的镜面桌面,透亮的显示屏展示着各个产品线与核心技术,与其说是一个企业的宣传摊位,更像是科技馆中的一处装置, 充满科技感与未来感。
展会开幕式持续一上午, 秦方律是演讲嘉宾之一。
巨型的场馆内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投影有两层楼高, 在掌声中, 秦方律从容地走上到舞台中央。
烛方团队坐在前排, 视野极佳, 朱翰兴奋地对阮存云说:“秦总上了秦总上了,老板好帅啊!”
阮存云压根没听见朱翰在说啥,他全身的感官都被聚光灯下的那个男人夺走了。
在公司的半年会上, 阮存云曾见过秦方律做过一次演讲, 一针见血、条理清晰。
但公司内部会议与对外的演讲完全是两个概念, 阮存云彻底见识到秦方律的威力。
他穿着公司的文化衫,开口第一句就非常有趣,引得一片笑声。
十五分钟的演讲, 秦方律用词诙谐,深入浅出, 从行业起源讲到实际应用再讲到发展前景, 最后吹一通公司。深入浅出, 鞭辟入里, 锋芒毕露。
台下有不少是其他行业的潜在客户, 他们不熟悉专业名词,都轻易被演讲吸引。
对比阮存云前些日子在“新星培育”选拔会上做的演讲,秦方律这个不知道高了多少段位。
他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还很大。
开幕式刚结束,秦方律就被围住,不知是客户还是同行都找上门来。
rain姐拉了一下阮存云:“我知道你还沉浸在秦总精彩的演讲中,但我们现在要去准备展位了。”
下午的展会开始前,他们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比如准备好宣传单、把设备调制到可以直接使用的状态、和会展中心接洽好场地与储物问题。
阮存云是最初级的员工,自然是一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砖,在整个场馆里穿梭,和不同的人确认会展细节。
忙活了一个中午,只来得及扒拉几口米饭对付一下,紧凑的展会阶段就开始了。
好在这是第一天,阮存云的主要任务是旁观同事如何接待客人,如何讲解,如果谈得来就移交给商务部的同事做跟进。
会展热闹纷杂,阮存云和另一个新同事绕着会场逛了一圈,看到了很多中外有名的企业。
只是短短一个下午,耳濡目染,阮存云就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
一下午都没看到秦总的影子,阮存云莫名地有些惦记,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某个大佬会议上侃侃而谈。
会展快要结束的时候,人潮逐渐稀疏,一个中年男人目光如隼地直直往烛方的展位走来,身边跟着他的秘书。
阮存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阮存云皱着眉开口:“你怎么来了。”
阮父望着他,眼角似乎又添了几道视频里看不到的皱纹:“你回了海城,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谁也没想到,父子俩再相见,竟然是在生意场上。
“去那边的会议室说吧。”阮父走在前面,阮存云沉默地跟上。
阮父让助理等在门外,自己和阮存云进了会议室。
阮父今天过来是正经想找合作公司的,没想到在会展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
“你在烛方工作?做的什么,初级工程师?”阮父拉开椅子坐下。
阮存云站着没动:“是的。”
“你的工作内容是什
么,在会场里到处跑,给人端茶送水,跑腿打杂?我看你干了这些事一下午了,你从中学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有意义。”阮存云的背绷得很直。
阮父揉了一下眉心:“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走爸爸妈妈帮你准备好的路?大学不读商科,非要去学什么计算机,现在跑去别人公司从初级职员开始干。我们家里那么大一个公司能没有你的位置?听我们的话,你不知道会少走多少弯路。”
“如果我听你们的话,那我走的就全是弯路!”
“你这孩子就是犟!”阮父提高了声音,浑厚严厉,“我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
“不劳您操心。”阮存云站着一动不动,还笑了一下。
“你今晚别住酒店了,回家住。明天也别来会展中心打杂了,叫你妈给你安排相亲。二十出头了还一点成年人的样子都没有,看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往后怎么承担家庭责任?”
每一个字都好笑得仿佛天方夜谭,阮存云重申道:“我说过无数遍,不要给我安排相亲,我不会去的。”
“哦,那你就一个人过一辈子吧!你以为自己很有才能,有很多女孩看得上你?”
阮存云平静得几乎在微笑:“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男人。”
阮父嗤笑:“开玩笑不打草稿。”
阮存云敛了笑容,认真严肃地凝视着他亲爹,阮父一点点变了脸色。
他终于意识到,儿子没有在开玩笑,他很认真地在向自己说这件事情。
“你是认真的?”
“是的。”
“你疯了!”阮父腮边的青筋都在抖,“行啊你,阮存云,翅膀硬了。我看你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阮存云抿着唇,一个字没多说,摔门而去。
全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磕在一起。眼睛睁着,但看不清东西,双脚迈着,但不知道方向。
阮存云不知道自己在会场里游荡了多久,好像人都走空了,整座会场变成一个空荡荡的壳。
-
秦方律上午演讲,下午连着和五六个合作商谈了一下午,连轴转到晚饭时间才松一口气。
kiki说:“还有十几个公司想见您。”
秦方律:“排明天吧。”
“好的。”kiki点点头,低头记下,“对了,刚刚禾松家具的阮总说一定要见您一面,要推吗?”
“约后天。”秦方律顺口说道,说完又停下来,“等一下,阮总全名是什么?”
kiki报出一个名字,秦方律立刻想起阮存云入职资料上写的父亲那一栏,当即道:“要见一下,现在就见。”
生意场上的老油条见面就是微笑握手,一顿互夸。
阮父说秦方律“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演讲惊为天人”,这是真心的。
秦方律夸阮父“久仰大名,您白手起家,业界栋梁”,这是网上查的。
两人对坐,秦方律商务地问“阮总,有什么是烛方可以帮到您的”,阮父商务地答“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四个字一出来秦方律就知道阮总不是为了生意而来,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正在烛方工作的阮存云。
果然,阮父说:“我儿子阮存云在贵公司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得到了锻炼,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都想让他回归家族企业。”
秦方律:“您询问了阮存云自己的意见吗?”
阮父沉声道:“他恐怕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结合阮存云在飞机上低落的心情,秦方律不难猜测他们家最近应该产生了一些争执,阮存云的父亲这么一说,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方律双手交握,公事公办地问:“那请问,您是要从我这里挖人才吗?”
“我是要把我儿子带回去。”
“不好意思。”秦方律干脆利落,“阮存云在烛方首先是一名优秀员工,是我们培育计划中的佼佼者,公司优质的人力资源,您这样明目张胆地挖墙脚,还直接挖到我们管理层面前来,不太好吧?”
秦方律微微一笑:“您应该亲自去找阮存云先生,和他谈薪资报酬、股权分红、入职福利,如果他认为您的公司更适合他的职业规划,我相信阮存云会去您的公司的。”
秦方律一个字都没说错,但每个字都把阮父堵得没话说。
他就是没法把儿子叫回去啊!不然他来找儿子领导干嘛?
阮父一噎:“他还小,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那您觉得您儿子应该要什么?”秦方律问。
“鄙人家事,秦总过问就有些逾矩了吧。”阮父凝眸。
秦方律不躲不闪:“阮存云的去留是我们公司的事,阮总插手就有些逾矩了吧。”
抢在阮父说话之前,秦方律抽出一张纸,逻辑清晰地开始分析。
“阮总,从我们刚刚的谈话中,我总结出了以下几点。您理想中的孩子,应该在您自己的公司上班、听从您的劝告和建议、取得您想要的东西、能跟在您身边,对吧?”
阮父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他好。而且,秦总请您认清楚,他是我儿……”
“是这样的。”秦方律露出职业的灿烂微笑,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精致的传单,“这是我们今年新推出的机器人产品,我认为非常符合您的需要。”
阮父一口气没提上来。
秦方律指着传单介绍:“从一开始的设置,您就拥有对机器人完全的支配权利。您可以设置它的名字、性别,连上显示屏后,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给它穿衣打扮。机器人中配备有最新的家务清洁系统,你也可以下载安装办公、玩耍、陪聊等功能。您可以设置自动跟随模式,您走到哪里,它就走到哪里,完全不用担心小孩子走丢哦。”
秦方律话很密,阮父几次三番想说话都失败了。
“您还可以开启尊贵会员,让机器人联网,这样您就可以为它寻找出厂时间相似、机型匹配的伴侣,下个月我们会推出机器人结婚的新活动。联网后,它的社交圈可以拓展到全球。”秦方律笑容不改。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机器人是完全安全的,它不会产生自主感情,人工智能只应用在家务、工作和社交方面。简而言之,它只会完全听从您的命令,绝对不会反抗。”
“怎么样,阮总考虑入手一台吗?我们永久保修的。”
秦方律彬彬有礼。
阮父再傻也能听懂秦方律在讽刺什么了,他这次沉默了很久,一字一顿地问:“秦先生,您站在什么立场,这么护着他?”
秦方律敛了笑,平静地和中年人对视:“我站在人类的立场。”
“阮先生,您显然还没完全明白,您的儿子,他是一个有独立思维、有独立决定能力、有人格尊严的活生生的人。”秦方律说。
“您把公司做到这么大,懂得尊重股东的意愿、尊重员工的想法,为什么不知道尊重儿子的选择?”
阮父手臂上青筋突起,又缓慢放下。
没什么继续聊的必要,秦方律站起身,把会议室的门拉开,是一个送客的姿势。
在阮父离开前,秦方律说:“阮总,机器人今天晚上会送到您府上,阮存云我就留下了。”
夜晚回到家,阮父没想到门边堆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他闷着脸拆开,居然真拆出了一个机器人。
上面贴着一个
标签【您的完美孩子】。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说明书,详细地告诉用户如何设置各种参数,如何把机器人接入互联网。
最底下是一封简短到不行的信。
[ 致阮先生:
祝您抚养愉快。
顺颂商祺
秦方律 敬赠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按照阮父一贯的狠辣作风,他早该发飙了。
但这次没有,他背着手着转到阮存云从小居住的房间,在那空空荡荡的书柜前站了很久。
-
出差工作的晚上公司自然要一起吃一顿,rain姐选了火锅,红红火火地讨个彩头。
因为秦方律演讲效果太好,下午公司展位也是门庭若市,桌上同事开心碰杯,分享今天拉到了什么大客户,又成交了多少单。
桌上气氛很热烈,出差不宜多饮酒,所以大家以果汁代酒,碰了好多杯。
阮存云言笑晏晏地坐在大家中间,神色如常地谈笑风生。
朱翰拍了一下阮存云的肩膀:“小阮,你看到我今天是如何快刀斩乱麻地拿下那个客户的没有?明天归你们上场,就按照这个节奏做,昂!”
“学到了,我今天都看呆了。”阮存云做出夸张的表情,“我当时就在想,就翰哥这口才,巴菲特都能给他拿下咯!”
桌上一片欢愉的笑声,朱翰道:“小阮啊,你就保持这个口才,明天连李白都得叫你一声哥!”
阮存云连连摆手:“这太过了太过了,翰哥喝果汁儿也能醉啊?”
一场晚饭热闹翻天,阮存云尤其活跃。
大家都说今天晚上小阮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开朗,今天更是热场担当。
“毕竟是我第一次出差,挺兴奋的。”阮存云笑着解释,弯起唇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朱翰开始谋划展会之后的活动:“既然来了海城,那肯定要去酒吧街玩一圈儿啊!两天后的晚上,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去!”
其他同事笑骂朱翰“酒鬼”,阮存云放下西瓜汁,举手道:“我去。”
秦方律深深地看了阮存云一眼。
阮存云明明那么讨厌喝酒。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又将是一整日的辛苦。
因为来的人是双数,秦方律肯定是一个人住一间套房,分完房间就阮存云一个人住单人间。
阮存云接过单人间的钥匙,露出了今晚他最由衷的一个笑容。
深夜降临,无风无月,秋季的凉爽变得有些刺骨。
秦方律看了眼昏沉的天色,叫酒店送了一杯热牛奶和一碟水果到房间。
换上绵软的家居服,秦方律端着牛奶和水果走出房门,走到阮存云门前按响了门铃。
按了三声都没人出来开门,秦方律站了一会儿,沿着酒店安静无人的楼道行走。
楼层尽头有一处偏僻的露台,远远地能看见绰约的花影。
秦方律沉默地走近,看到空旷的露台角落,缩着一个纤瘦的背影,他咬着自己的手指,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
果盘和牛奶轻轻放到圆桌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阮存云迅速放下手臂,异常敏感地回头,眼底通红,嘴唇颤抖,有一丝不正常的殷红。
秦方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像揉皱的纸,像撕裂的画,像腐烂的肉,像一切最糟糕的事物的总和。
阮存云飞快地用袖子抹过眼睛,身子瑟缩着退到墙角边缘,声音慌乱。
“秦总……我只是……!”
眼前一黑,阮存云陷入一个热烫的怀抱。
整张脸都被按在男人怀里,呼吸不畅,鼻头却拼命一酸。
秦方律没有讲话,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阮存云僵硬的脊背,感受到他逐渐放松。
寂静的空中露台被夜风拂过,夹杂起沉闷的抽泣声。
男人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关系的……”
阮存云单手紧紧揪着秦方律的衣服下摆,几乎喘不上气,所有颤抖都被他的怀抱温柔化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存云微微抬起头来,眼底变得更红,但已经看不见一丝泪痕。
他的左手仍然攥着秦方律的衣服,像攥着救命稻草。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鼻音浓重地笑了一声:“抱歉,把您的衣服弄脏了。”
秦方律胸口湿了一片,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阮存云干燥的眼角。
“回房间吧,外面太冷了。”
秦方律拉起阮存云的右手腕,感受到他拼命向后扯了一下。
回头盯住阮存云锁成拳头的手,秦方律凝眉:“给我看一眼。”
阮存云把手藏到身后:“没什么。”
秦方律站着没动,目光温和坚定。
阮存云只能耷拉着手伸过来,被秦方律翻过手心,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指尖。
“怎么弄的?”秦方律的声音低得吓人。
“咬,咬的……”阮存云口忙齿乱地解释,“我下意识的,我真没用力,我只是牙齿比较尖……”
秦方律深呼吸,一手端起原封不动的牛奶和水果,一手拉着阮存云回房间,憋了很久还是叹了口气:“我那儿有酒精和创可贴。”
秦方律心想,我的祖宗,我宁愿您咬我心上,也没有您咬自己手上那么让我疼。
阮存云拘谨地坐在秦方律套房的沙发上,乖乖地让秦方律抓着手腕,看酒精棉球一点点擦去指尖的血液,露出细小的伤口。
“疼不疼?”秦方律撩起眼皮看他。
阮存云眼睛都不眨一下,摇摇头。
秦方律给他贴上创可贴:“你用哪颗牙咬的,这么锋利?”
防备心和眼泪一起流走了,阮存云居然微张嘴唇,露出一对小小的尖牙,再次申辩道:“虎牙。我虎牙比较尖,真的没有用力,只是想事情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咬手指……我心理很健康的。”
“嗯。”秦方律目光淡淡地落在那一对嗜血的小虎牙上,语气也淡淡的。
“虎牙不乖。”
阮存云突然被点圈名,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惊恐万状,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秦方律疑惑抬眼:“怎么了?”
阮存云咳嗽着掩饰过去,“……没什么。”
秦方律没再问,指着桌上的热牛奶和水果说:“吃点儿。你告诉我的,助眠。”
说完这话,秦方律到另一个房间窸窸窣窣地收拾药箱,阮存云咽下一块清甜的哈密瓜,心里逐渐开始七上八下。
直到现在,秦方律都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哭湿了秦方律的一件衣服,秦方律理应有知情权吧?
隔壁房间的收拾声停住了,秦方律走过来,扶着门框轻道:“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生活中经常会遇到难受的事情,哭也是很正常的。你不用告诉我,如果你还难受可以……”
“我跟我爸出柜了。”
阮存云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秦方律。
手指猝然捏紧门框,秦方律涌出一身冷汗。
他只能推断出阮存云的父亲对阮存云控制欲很强,但没想到导火索是这个。
阮存云自顾自地说:“现在回想,我的时机选得确实有问题。那会儿我们都不冷静,我确实有想气他的成分,觉
得破罐子破摔算了。话赶话地就说出来了。”
“我还挺后悔的,别人出柜都得给父母做三年心理准备,我三秒钟就给他捅出来了,他不生气才怪。”
“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阮存云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抱歉秦总,我会调整好情绪,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的。”
秦方律坐到他身边,直视着阮存云的眼睛:“不。当你需要‘出柜’的时候,错就在他们身上。”
“是谁界定的‘柜子’呢?谁规定的人必须沿着一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的呢?蝴蝶的飞行没有轨道,风的吹拂没有方向,你也可以走自己想要的路。”
阮存云鼻头又是一酸,委屈道:“我知道,但是家人非要给我建轨道,非要给我定方向。他们仗着血缘操控我,凭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边说他们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却又能一边做着伤害你的事。”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谁也不清楚答案。
但许多年来,阮存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像是闷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秦方律松垮地圈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他凸起的腕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自己的工作,有独立的收入,还有个……还算可以的领导。”
阮存云没忍住笑出来:“谢谢领导。”
秦方律放开他,有点犹豫地张开双臂,声音很轻:“有点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阮存云眼里盛着泪光和笑意,往前探身,然后就被温柔地拥住了。
男人在他耳畔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阮存云闭上眼,睫毛飞快地眨。
再不眨快点儿,他又特么的要哭了。
在露台上被秦方律抱着的时候,阮存云忙着伤心,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
这会儿他头脑清醒,心情松弛,脸被摁在秦方律胸前,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他缓慢起伏的胸肌,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抱了一下,眼泪没了,脸倒是红了。
得破罐子破摔算了。话赶话地就说出来了。”
“我还挺后悔的,别人出柜都得给父母做三年心理准备,我三秒钟就给他捅出来了,他不生气才怪。”
“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阮存云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抱歉秦总,我会调整好情绪,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的。”
秦方律坐到他身边,直视着阮存云的眼睛:“不。当你需要‘出柜’的时候,错就在他们身上。”
“是谁界定的‘柜子’呢?谁规定的人必须沿着一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的呢?蝴蝶的飞行没有轨道,风的吹拂没有方向,你也可以走自己想要的路。”
阮存云鼻头又是一酸,委屈道:“我知道,但是家人非要给我建轨道,非要给我定方向。他们仗着血缘操控我,凭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边说他们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却又能一边做着伤害你的事。”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谁也不清楚答案。
但许多年来,阮存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像是闷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秦方律松垮地圈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他凸起的腕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自己的工作,有独立的收入,还有个……还算可以的领导。”
阮存云没忍住笑出来:“谢谢领导。”
秦方律放开他,有点犹豫地张开双臂,声音很轻:“有点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阮存云眼里盛着泪光和笑意,往前探身,然后就被温柔地拥住了。
男人在他耳畔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阮存云闭上眼,睫毛飞快地眨。
再不眨快点儿,他又特么的要哭了。
在露台上被秦方律抱着的时候,阮存云忙着伤心,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
这会儿他头脑清醒,心情松弛,脸被摁在秦方律胸前,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他缓慢起伏的胸肌,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抱了一下,眼泪没了,脸倒是红了。
得破罐子破摔算了。话赶话地就说出来了。”
“我还挺后悔的,别人出柜都得给父母做三年心理准备,我三秒钟就给他捅出来了,他不生气才怪。”
“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阮存云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抱歉秦总,我会调整好情绪,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的。”
秦方律坐到他身边,直视着阮存云的眼睛:“不。当你需要‘出柜’的时候,错就在他们身上。”
“是谁界定的‘柜子’呢?谁规定的人必须沿着一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的呢?蝴蝶的飞行没有轨道,风的吹拂没有方向,你也可以走自己想要的路。”
阮存云鼻头又是一酸,委屈道:“我知道,但是家人非要给我建轨道,非要给我定方向。他们仗着血缘操控我,凭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边说他们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却又能一边做着伤害你的事。”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谁也不清楚答案。
但许多年来,阮存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像是闷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秦方律松垮地圈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他凸起的腕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自己的工作,有独立的收入,还有个……还算可以的领导。”
阮存云没忍住笑出来:“谢谢领导。”
秦方律放开他,有点犹豫地张开双臂,声音很轻:“有点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阮存云眼里盛着泪光和笑意,往前探身,然后就被温柔地拥住了。
男人在他耳畔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阮存云闭上眼,睫毛飞快地眨。
再不眨快点儿,他又特么的要哭了。
在露台上被秦方律抱着的时候,阮存云忙着伤心,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
这会儿他头脑清醒,心情松弛,脸被摁在秦方律胸前,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他缓慢起伏的胸肌,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抱了一下,眼泪没了,脸倒是红了。
得破罐子破摔算了。话赶话地就说出来了。”
“我还挺后悔的,别人出柜都得给父母做三年心理准备,我三秒钟就给他捅出来了,他不生气才怪。”
“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阮存云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抱歉秦总,我会调整好情绪,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的。”
秦方律坐到他身边,直视着阮存云的眼睛:“不。当你需要‘出柜’的时候,错就在他们身上。”
“是谁界定的‘柜子’呢?谁规定的人必须沿着一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的呢?蝴蝶的飞行没有轨道,风的吹拂没有方向,你也可以走自己想要的路。”
阮存云鼻头又是一酸,委屈道:“我知道,但是家人非要给我建轨道,非要给我定方向。他们仗着血缘操控我,凭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边说他们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却又能一边做着伤害你的事。”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谁也不清楚答案。
但许多年来,阮存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像是闷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秦方律松垮地圈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他凸起的腕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自己的工作,有独立的收入,还有个……还算可以的领导。”
阮存云没忍住笑出来:“谢谢领导。”
秦方律放开他,有点犹豫地张开双臂,声音很轻:“有点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阮存云眼里盛着泪光和笑意,往前探身,然后就被温柔地拥住了。
男人在他耳畔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阮存云闭上眼,睫毛飞快地眨。
再不眨快点儿,他又特么的要哭了。
在露台上被秦方律抱着的时候,阮存云忙着伤心,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
这会儿他头脑清醒,心情松弛,脸被摁在秦方律胸前,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他缓慢起伏的胸肌,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抱了一下,眼泪没了,脸倒是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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