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来。”萧奕城面对林昭云的威胁,却只是这样淡淡应了一句。
他今日看起来同以往有些不同,沉鱼忍不住偷偷看了萧奕城一眼。
面前的男人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时面上便又恢复成了以往那般温柔的模样。
“沉鱼。”萧奕城喊了一句沉鱼的名字,同往常他无数次喊她那样。
沉鱼打消掉自己内心那抹疑惑,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扑进了面前男子的怀抱。
跪爬在房门口的林昭云看到沉鱼同萧奕城这般亲近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中恨意更甚,他怨毒的看了萧奕城的背影一眼,踉跄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冲出了这间屋子。
房门口,老鸨魏妈妈惊魂未定扶着自己身边的柱子。看到林昭云出来,魏妈妈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林公子便想要凑到林昭云身边去关心对方脖子上被萧奕城掐出来的伤势。
林昭云却是直接一把推开凑到自己面前来的魏妈妈,就这样阴沉着一张脸冲出了回春楼。
魏妈妈看着林昭云脖子上那淤血的伤痕,只觉得自己两股颤颤,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哪怕林昭云脖子上的伤口跟她并没有关系,但是对方既然是在她这里受的伤,那么谁能保证这位金贵的公子哥就不会牵连到他身上呢?
而除了林昭云,魏妈妈还需要面对萧奕城的怒火。
此时距离沉鱼出阁那天其实也不过才过了短短七天时间罢了。按理来说沉鱼此时其实仍然还是属于萧奕城的。
但是她听信了林昭云之前告诉自己的那番话,以为萧奕城被萧将军看着,不会再来看沉鱼了,便又把沉鱼“卖”给了林昭云。
如果林昭云说的是真的,魏妈妈这副举动其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现在问题就在于萧奕城回来了。
那在林昭云口中应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萧奕城回来了。
不知道这位爷到时候又该如何刁难她了。
房间里,沉鱼心中对此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只不过在她扑进萧奕城怀里,双手抱上对方宽厚的后背的那一刻,她已然明白了些什么。
沉鱼从萧奕城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抽出自己方才抱着萧奕城后背的双手看了一眼。
那出现在她白皙掌心里的红色痕迹让沉鱼的瞳孔骤然缩小。
沉鱼愣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仍旧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的萧奕城。再低头之后便直接伸手从萧奕城身前扯开了对方穿着的那件黑色长袍。
白色的,沾染着道道鲜红血痕的里衣出现在沉鱼眼中。浓烈的血腥味也在同一时刻钻进了沉鱼鼻子里。
“你……”沉鱼咬了咬唇,有些小心翼翼道:“受伤了。”
不用去看萧奕城身上的伤口,沉鱼便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上半身如今是个怎样凄惨的样子。
毕竟像她眼前这样多到浸透了两层衣服的血液,可不是一道两道伤口所能造成的。
沉鱼不禁想起了林昭云前两天在她耳边说的话,他说萧奕城被萧将军给打的下不了床了。
沉鱼抿了抿唇,忍不住伸手剥开了萧奕城身上最后一层遮挡的衣服。
萧奕城腹部结实的肌肉便映入了沉鱼眼帘之中。
只是现在这些形状分明结实漂亮的腹肌却被它上面那一道道深刻的伤痕给破坏掉了美感。
沉鱼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萧奕城腹部一道伤口的边缘,萧奕城腹部的肌肉下意识收缩了几下。
“疼吗?”她问。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沉鱼便知道自己这是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这样严重的,仍还往外流着血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但是被沉鱼这样问着的萧奕城却是轻轻答了一句:“不疼。”
他只恨自己来的太晚,让林昭云那个贱人脏了沉鱼的眼睛。
沉鱼被萧奕城这一句说的抿紧了自己的唇瓣,她抬头看向萧奕城苍白的面容,下一刻便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一个轻柔的吻在萧奕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在了他的唇角。
下一刻,沉鱼神态自若的站回原来的位置,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先找个大夫给你包扎伤口吧。”
萧奕城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沉鱼亲了的唇角,愣了一下后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好。”他道。
一副十分听沉鱼的话的样子。
萧奕城收拢好自己的衣服便拉着沉鱼的手艺直接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拉着沉鱼下楼的时候在一楼楼梯口处碰到了满脸惊悸之色的老鸨魏妈妈。
萧奕城看也没看魏妈妈,便直接拉着沉鱼的手要往回春楼外面走去。
此时回春楼一楼大厅里还有着不少客人,他们看到萧奕城和沉鱼这个样子,不由都把八卦的目光投注在了两人身上。
这边魏妈妈心中虽然有些害怕萧奕城会找自己算账,但是她看到萧奕城这副准备直接带着沉鱼走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言喊了一声:“萧公子。”
萧奕城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转身看向了魏妈妈。
魏妈妈被萧奕城这个眼神看的心中害怕,但是她转念想到沉鱼能带给她的好处,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了:“萧公子,沉鱼她是我们回春楼的姑娘。”
“呵。”被萧奕城紧紧抓着手的沉鱼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胆小而又贪财的中年女人,不由在心中为对方的不怕死而鼓掌。
在违背了与萧奕城的约定的情况下,她还能这样大胆的出声喊住萧奕城,在某种程度上也不得不让沉鱼感叹一句她的勇气可嘉。
沉鱼这突然的一声笑吓了魏妈妈一跳,她视线落到沉鱼脸上后,目光里不由透露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只是往日里被她这样威胁后便会乖乖的听她的话的女孩,今日里却只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后,便转身看向了自己身边那英俊的男人。
“公子。”沉鱼故意在萧奕城耳边拖长了声音喊了一句。
然后魏妈妈便看到那原本面容冷酷,仿佛一座经年不化的冰山一样的男子脸上倏忽便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我在。”萧奕城顺着沉鱼答道。
他目光向回春楼门外扫视了一眼,下一刻便有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萧奕城接过萧府小厮递过来的荷包,冷冷扫视了一眼魏妈妈后,便把那个荷包抛到了魏妈妈怀中。
魏妈妈下意识接过荷包打开,在看到荷包里面装着的那几块金子之后,魏妈妈的眼睛便忍不住惊喜瞪大起来。
她唇角习惯性的勾起讨好的笑容,看着萧奕城道:“萧公子,那咱们家沉鱼往后就交给您了啊。人您先带回去,这手续待会我就让下面的人去官府里办。”
虽说这点钱财其实还比不上她把沉鱼留在回春楼里,对方所能带给她的持续收益,但是魏妈妈自认为自己是个明白人。
她之前食言已然是得罪了萧奕城了,所以现在对方既然要带沉鱼走,她干脆便顺水推舟遂了对方的意愿。
这样既能缓和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萧奕城给她的沉鱼的赎身钱又能弥补一下她自己的损失。
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心中窃喜的魏妈妈却是没有注意到萧奕城在看着她时那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沉鱼拉了拉萧奕城的手,萧奕城回过神来收回自己视线,拉着沉鱼直接进了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
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萧府,而是让车夫赶着马车去了一处药房里,找大夫给自己重新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包扎好伤口后,沉鱼跟着萧奕城又重新上了马车,这一次马车行驶的方向便是萧府所在的方向了。
马车上,沉鱼掀开车帘看了看窗户外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风景,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总算是离开回春楼那个让人厌恶的地方了。
想到回春楼,不由回过头又看了萧奕城一眼。
萧奕城本来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但是在沉鱼目光投向他的第一瞬间,他还是立刻便睁眼看向了沉鱼。
“怎么了?”萧奕城嗓音清浅。
沉鱼眨了眨眼,“我听林昭云说,你身上的伤是被你父亲打的。那你现在就这样把我带回去,你父亲他要是把我往外赶怎么办?”
萧奕城:“他不会有机会的。”
青年说这话时的语气肯定极了,这让沉鱼不由盯着萧奕城看了好一会。
萧奕城被沉鱼看得不自在,忍不住把脸往旁边偏了偏。
“我脸上有东西吗?”他问沉鱼。
沉鱼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觉得萧公子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沉鱼其实也说不上来对方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但她就是感觉的到,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变化在萧奕城身上发生了。
萧奕城笑了笑,“或许是被打了一顿,脑子开窍了。”
他神色自如,似乎并未把自己身上这些伤放在眼里。
沉鱼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手撑着马车车厢继续往外面看去。
只是沉鱼的眼睛虽然看的是外面,但是她的思绪却是完全不在那些景色上的。
【这是怎么回事?】沉鱼问系统。
【我并不记得原剧情里有这一段。】
系统反驳道【可是宿主按照剧情也是不应该跟反派有什么牵扯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宿主那个执意要跟萧奕城在一起,所以惹怒了萧奕城的父亲。】
沉鱼心中冷哼一声。
【你当我傻吗?如果没有你在背后做手脚,哪家的父亲会仅仅只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打的自己儿子差点没了命。】
特别根据原剧情所说,萧奕城还是萧将军的独子,在南阳国这个封建落后的世界观下,一个男人差点打死能为自己传宗接代的儿子,这种话说出来谁敢相信?
系统仍然坚持道,【或许就是因为萧将军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他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沉鱼闻言眼底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比起系统口中所说的原因,沉鱼倒是觉得那位古板严厉的萧将军过来找她威胁她,让她跟萧奕城断了关系更符合实际一些。
马车晃晃悠悠的,很快便到达了萧府所在的地界。
沉鱼放下马车窗户上的布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车夫赶着马车从萧府侧门驶入后停了下来。
萧奕城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
他当先一步下了马车,而后站在马车旁边一手掀开布帘,一手伸向了沉鱼。
沉鱼抿了抿唇,把自己的左手递到了萧奕城掌心里,在对方的帮助下跳下了马车。
车夫赶着马车去了马厩,萧奕城则是直接拉着沉鱼的手去了萧府后院自己所住的院落,把沉鱼安排到了自己所住房间的旁边。
在今日萧奕城外出去接沉鱼的时候,萧府的仆人们便已经收拾好了这间屋子。
房间里的装修很是简单清新,但是却意外的合沉鱼的眼。
“你先休息一会,我晚上再来找你。”把沉鱼带进屋子里之后,萧奕城如此说道。
沉鱼闻言回头看了对方发白的脸色一眼,点了点头。
萧奕城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转身又离开了这间院子。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拔步床,床上铺着的被褥看起来也十分舒适。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沉鱼可以说是没有一天是有好好休息过的。毕竟在回春楼那种地方她也着实是睡不安稳。
此时来到萧府,待在萧奕城身边,她却是立刻便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
沉鱼回身关上了房门,下一刻便钻进了床上那柔软的被褥之中,思维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之中。
与此同时,南阳国丞相府府邸。
林昭云正一把鼻涕一把眼里的抱着自己的父亲,当朝林丞相的大腿哭泣着。
“父亲,您可一定得帮儿子报仇,那萧奕城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莽夫,他今天差一点就掐死我,您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林昭云是林丞相年纪大了以后才有的一个孩子,再加上林昭云前面还有个大哥,因此林丞相平日里可以说是对林昭云百般溺爱。
此时见到自己小儿子这副狼狈的模样,林丞相也是心中怒火升腾,不过当他想到今日早朝时发生在皇宫里的事情后,林丞相的表情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安抚的摸了摸林昭云的头,“我儿莫急,那萧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等到时候爹爹一定把那萧奕城送给你让你亲自报仇。”
林昭云闻言一愣,嗓音沙哑问道:“萧家怎么了?”
林丞相有些得意的回答:“边关昨夜八百里加急传来了消息,丹阳城在昨日被匈奴给攻破了。”
“这跟萧家有什么关系?”
“有人实名举报,说他从萧将军在边关的府邸里搜出了对方同匈奴那边来往的信件。现在圣上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为父来处理了。”
林丞相苍老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来,林昭云看懂了自己父亲这个笑容里的深意,原本愤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但他心中对于萧奕城的怨恨却是有增无减,甚至于这时候还带上了一种看好戏般的心态。
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林丞相和萧将军一文一武两位南阳国的中流砥柱一向都看彼此不顺眼。
而现在皇帝却偏偏把这个处理萧将军的机会交到了林丞相的手中,因此皇帝心中是什么样的打算,这朝廷里的大部分人包括此时方才得知这件事的林昭云,自然都是看的出来的。
而萧将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南阳国当今皇位上坐的的那位可是众所周知的小心眼,而萧将军自从半年前把匈奴打跑,便一直备受南阳国百姓的爱戴,甚至在匈奴刚被打跑那段时间里,萧将军在南阳国百姓中的声望比起皇帝都要高出不少。
这对于那位敏感多疑又昏庸的帝王来说,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对方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可以从萧将军手中收回兵权的机会。
哪怕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萧将军绝对不会是那种背弃祖国的人。
但是只要皇帝不相信,那么这件事它就算是假的,终究还是会变成真的。
林昭云忍不住冷笑出声,再次对着林丞相哀求道:“那父亲您可要快点办成这件事……还有记得到时候要是让人去萧府抓人的话,您一定得让人来通知儿子一声。”
“我儿放心,为父定会让你如愿以偿。”林丞相只当是林昭云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萧奕城,便十分痛快的应了一声。
只不过林昭云此时想的却是到时候他得在朝廷里的人去抓萧府的时候,提前去把沉鱼给带出来。
林昭云之前虽然在萧奕城的威胁下从回春楼跑了出来,但是他还是一直都有让人盯着萧奕城和沉鱼的。因此萧奕城刚刚为沉鱼赎了身带着沉鱼回了萧府,正喊来大夫为自己治疗脖子上的掐伤的林昭云便已然知道了这件事。
林昭云当时一颗心便被沉鱼这个举动给伤的鲜血淋漓。
他不明白为什么沉鱼前一刻还那样抗拒着他的接触,用那么过分的话来骂他,结果他只不过是刚刚离开那里,她就迫不及待的跟着萧奕城回了家。
她就有那么喜欢萧奕城?
而更加可悲的是,林昭云发现自己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心中竟然还是放不下沉鱼。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心中想的竟然还是不能让她被萧家给连累了。
在告别自己父亲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之后,林昭云坐在房间里的软榻上,一边让婢女给自己喉咙处上着药,一边心中有些恼怒的想着今日这一切。
给他上药的婢女动作不小心重了一点,林昭云疼的眉头拧了拧,下一刻他便下狠手把自己面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给推的摔倒在了地上。
“毛手毛脚的,我养你有什么用?”
林昭云狠狠踢了一脚跪趴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把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在了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身上。
“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竟然就如此伤害我,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一个妓子也敢嫌弃我。等萧家那些人全都去死,我就把你带回来做我的妾室,我让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林昭云此时目光看着的是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孩,但是他口中这些话却又分明是说给沉鱼听的。
一直对着眼前的女孩谩骂良久,林昭云才算是发泄出了自己心中因为今天受到的委屈而升起的怨气。
“滚。”他瞥了瑟瑟发抖的婢女一眼。
婢女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欠身退向了房间外面。
“让紫烟过来。”
在即将退出房间的时候,婢女听到林昭云这样向自己吩咐了一声。
她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另外一处院子传达林昭云的话了。
紫烟,是林昭云身边的最漂亮的一位一等侍女,同时她也可以说是林昭云的通房。
林昭云虽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娶妻,但是他身边还是有着不少知冷知热的女子陪伴着他的。
萧府内,沉鱼一觉睡到天黑时分,醒来时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迷糊。
不过她很快便又清醒了过来,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后坐在床榻边上寻着自己的鞋子。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微的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
地面上的光线有些昏暗,因此沉鱼一时间竟然没找到自己的鞋子放在哪里。
就在沉鱼有些烦躁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响声后,盈盈火光瞬间填满了整间屋子。
沉鱼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她顺着之前那道声音看去,便看到萧奕城正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灯笼的外壳往蜡烛上盖去,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你怎么都不出声?”沉鱼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道。
萧奕城:“害怕打扰到你休息。”
放好灯笼之后,萧奕城大步走到了沉鱼面前来。
他双眼瞄了一下沉鱼仍然没有穿上鞋子的脚,不假思索的便在沉鱼面前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拿过一旁红色的绣鞋帮沉鱼往脚上穿。
沉鱼下意识抓住萧奕城的胳膊,“我自己来,你身上还有伤呢。”
萧奕城却没有理会拒绝,一直坚持着给他穿好了鞋子方才重新站起身来。
“公子。”门外有人在这时喊了一声。
萧奕城回头道:“进来吧。”
他话音落下,便有好几个婢女从门外鱼贯而入,把手中端着的餐盒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后,她们又都安静的退了出去。
“先用膳。”萧奕城拉着沉鱼走到桌子旁边。
他打开餐盒上的盖子,为沉鱼布起菜来。
沉鱼睡了一下午,此时也确实有些饿了,便听话的接过了萧奕城递到她手中的筷子。
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式,很合沉鱼的口味。
萧奕城并没有跟沉鱼一起吃饭,他只是静静坐在沉鱼身边,看到沉鱼喜欢哪个菜他便多夹一点放到沉鱼碗中。
直到最后沉鱼吃饱放下筷子,萧奕城才开口道:“你待会把那件衣服换上,我们今晚就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沉鱼愣了一下。
“嗯。”萧奕城点点头,没有任何想要隐瞒沉鱼的意思,“边关出了事,丹阳城被匈奴给攻破了,方才宫中有人给我传了消息,皇帝准备拿萧家来开刀了。”
沉鱼脑中回忆了一下,原剧情里确实是有这么一段。只不过原剧情里可并没有萧奕城想要跑路这段。
她不由问了一句:“你父亲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萧奕城似乎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父亲他不愿意走。”
“那怎么办?”沉鱼双眼直勾勾盯着萧奕城。
她害怕对方真的再像是原剧情里说的那样被萧将军那个固执迂腐的人给连累的没了性命。
沉鱼可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话。
特别是南阳国这位皇帝还不是什么圣明的君主,而是一个腐朽无能之辈。
要不是他幸运的碰到了一帮能干的文臣,以及打仗威猛的萧将军,这南阳国说不定早在几年前便已经被匈奴的铁骑给踏平了。
“我把他打晕了。”萧奕城语出惊人。
在沉鱼震惊的目光下,他唇角轻轻勾了勾,“估计这会他应该已经出了京城了。”
这跟原剧情里完全不同的发展让沉鱼有些恍惚,虽说她之前故意跟萧奕城接近的时候确实想过要在这个情节发生的时候,说服对方带着萧家的人逃出京城。
但是沉鱼没想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萧奕城竟然就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
就连一直在装死的甜文系统听了萧奕城之前那番话,也在此时不可置信的开口了。
【这不可能,反派是最听他父亲话的,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沉鱼听了系统的话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谁说不可能,这才是正常人会做得选择,明明不是自己犯的错,却非要一根筋的拿自己的命去赌别人的良心,恕我直言这种人才是脑子有病。】
沉鱼最看不起的便是萧将军这种固执己见的人,他自己想全他忠君报国的愿望,那他自己去死也就罢了,但他还偏偏还不准自己的家人离开。
最终,萧将军的固执害的他和萧奕城被皇帝砍头,萧夫人等府中女眷也是有的被赐死,有的被官府卖进了青楼里面,后半生可谓是凄惨无比。
沉鱼又想到萧奕城现在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不禁在心中腹诽萧奕城只是简简单单打晕了萧将军,还是对他太过于仁慈了。
她不由与萧奕城对视了一眼,青年此时正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沉鱼垂眸道:“那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做完了,我们可以走了……你先换衣服吧。”
萧奕城这样说着,便站起身来主动去了房间外面。
沉鱼看了一眼那被萧奕城带上的房门,唇角漾开一抹浅笑后便脱下了自己现在穿的这身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衣服,换上了萧奕城给她的那身可以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衣服。
不过此时不过才二月多,晚上的气温并不如何多,因此沉鱼沉鱼现在穿上这种衣服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换好衣服之后,沉鱼拉开房门走出房间。
萧奕城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向沉鱼伸出了一只手。
“走吧。”
很明显,在沉鱼换衣服的时候他一直都守在沉鱼门外。
沉鱼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萧奕城掌心之中,两人便一起向院子外走去。
此时的萧府比起沉鱼下午进来时那会可以说是大变样了。
萧奕城的院子外面,沉鱼刚走出去便看到了几个身穿黑色劲装,面容冷硬的年轻男人正提着灯笼等候在门外。
这些明显出身军营的年轻人身后跟着的则是几个怀里抱着包裹的小厮和婢女。
“都到齐了吧?”萧奕城看着众人中领头的一位年轻人问道。
“少将军,都到齐了。”年轻人恭敬回道。
因为之前已经有一批人跟在送萧将军出城的那一伙人里离开了,因此此时等候在这里的人并不算多。
“姑姑她们呢?”
“大小姐和姑爷全家也已经安全出城了。”
这也是萧奕城之所以会留下来的一个原因,他担心自己一家人逃走之后,皇帝会迁怒到姑姑的家人,因此浪费了一点时间去说服自己的姑父带着全家老小跟着他一起出城。
也幸好萧奕城的姑父本就是萧将军手底下的将领,而对方有点并不像萧将军那般迂腐与冥顽不灵。
萧奕城去到姑姑家后,只是稍微浪费了一点口舌,对方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萧奕城回头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来。
“走吧,出城。”
而后他又回过身来拉着沉鱼的手走向了萧府地道所在的那处院落。
这处地道其实是萧奕城的爷爷为萧家后人留下的一个逃生通道。
那位睿智的老人早已看到了这个国家腐朽的一角,所以在建造将军府的时候,他利用职权之便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一条退路。
甚至是原剧情里萧将军的部下想要救萧将军和萧奕城出监狱,用的也是这位老人留下来的关系。
只可惜这位老人生了个虽然勇猛但是却愚忠的儿子,他给萧家留了那么多条后路,最终却还是没有保的住萧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萧奕城当先跳进了那藏在荒废的院子里那口枯井中的地道,然后又在上面侍卫的帮助下把沉鱼从井口接了下来。
其他的小厮和丫鬟婆子们也在侍卫们的帮助下跳进了井里,萧奕城打头带着众人钻进了地道里。
留下来断后的几个侍卫在清除掉他们来时的痕迹之后,也很快的钻进了地道里面。
翌日。
林昭云直感觉自己昨夜那一觉睡的是舒服极了。
只是或许是因为昨夜过于放纵的关系,他今日醒来时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还透露着一股子倦怠的劲。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不愿意睁开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喊了外面守夜的婢女一眼,便等着对方进来伺候自己洗漱起床。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林昭云又喊了一声“来人”,但是这一次还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或者是进来。
林昭云本来仍在闭目养神,但这时候他也不得不睁开眼睛向外看去。
他眉心微微皱起,一副十分恼怒的样子,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该怎么惩罚这些擅离职守的婢女。
只是林昭云的眼睛方才睁开,下一刻一声尖叫便从他口中发了出来。
一张脸,一张死人的脸此时正直直的垂在林昭云枕头旁边。
他方才睁开眼的时候,恰好便与这死人睁开的双眼对视了个正着。
林昭云的脑子一下子被刺激的清醒过来,他从床上爬起来后,立刻便火急火燎的跳下了床,甚至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直接直接冲出了房间。
“人呢?快来人!”
林昭云一边惊恐的喊着一边往门外冲。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房门外斜地里伸出来的那只脚,被那只脚绊了一下后便直接扑到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林昭云惊恐回过头去,便看到自己之前久喊没有应答的那个守夜婢女此时正闭着眼靠在门外那棵柱子上。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此时林昭云所住院子外的小厮终于是听到林昭云的声音跑了进来。
他们进门后看到只穿着一身亵衣就那样狼狈爬在房门口的林昭云后心中俱是一惊,而后立马冲上前去把林昭云从地上扶了起来。
有人注意到院子里其他几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婢女小厮,上前检查一番后回来对着林昭云禀报道:“公子,他们都中了迷药。”
林昭云此时已经顾不得去管这些丫鬟小厮是死了还是中了迷药了。
他手指发抖的指着自己刚才跑出来的房间对几个侍卫道:“去把里面的东西放下来。”
东西?什么东西?
几个侍卫心中疑惑一瞬间,可还是十分听话的走进了房间里。片刻后,几个人便脸色发白的抬着一具尸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尸体原本圆睁的眼睛已经被人合起来了。林昭云这时候也已经从之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
“有人认识他吗?”林昭云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面前这具尸体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
此时林府管家也在一名侍卫的汇报下赶到了这里。
他进来时刚好便听到了林昭云这句问话。
管家下意识向着地面上被人平放着的那具尸体看去,然后他便先是一愣继而失声道:“这是……”
下半句话却是被反应过来的管家又吞回了肚子里。
林昭云听到管家的声音回过头来,他眯了眯眼睛:“耀叔,你认识他?”
林耀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周围目露好奇的那些侍卫,挥手屏退这些人之后,方才沉重道:“二公子,这人便是府中之前派到萧将军府邸里去的那个人。”
林昭云闻言也是一愣,他一直是知道萧府里有父亲安排进去的一个探子的,甚至于他之前还曾通过对方之口向萧将军传达过萧奕城沉迷回春楼妓子这个消息。
但此时本应待在萧将军府里的探子却变成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他房间里。很明显对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甚至萧家人还很清楚这个探子就是他们林家放进去的。
而更让林昭云感到胆战心惊的是,昨夜那么多人在他院子里伺候,但对方还是悄无声息的避开了所有侍卫进到了他院子里,还把这具尸体挂在他床头上,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吓。
而尸体固然可怕,但若是对方昨夜来的目标不是用尸体来恐吓他而是杀了他呢?
林昭云越想,脸色便越发变得难看起来。
此时那几个被人用药迷晕了的婢女小厮也终于醒了过来,林耀在盘问过这几人得知他们都是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并不知晓之后发生的事情便也放走了这些人。
晕倒在房间门外,原本今日该是她伺候林昭云洗漱的那个婢女看到林昭云如今只穿着一身亵衣就站在门外的样子,赶忙进房间里面取出一件披风来,小心翼翼的走到林昭云身边想要为对方披上。
但是林昭云此刻心中正是惶恐,婢女现在的行为恰好就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林昭云恶狠狠的夺过婢女拿过来的披风,用力扔回对方脸上,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是聋子瞎子吗?有人背着尸体进来你们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养你们有什么用?都是吃干饭的吗?”
因为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林昭云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往日里那番温柔的假面。
被他甩过去的衣服给打的脸疼的婢女尽管已经疼到快要哭出来了,但是她这时还是只能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不敢哭出声来,就害怕林昭云又迁怒到她身上。
只是她心中却是委屈无比的,他们这些在院子里伺候的奴婢小厮自然都只是一些普通人。
而对方既然能带着尸体绕过丞相府里那些侍卫一直来到这里,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发现的呢?
可是就算心中再委屈,与这名小婢女一般的其他几人也只能默默跪在地上承受林昭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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