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冷的俊雅面容飞速敛息,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讲起。
承诺太轻,相守遥不可及。
不同于雪倾谊,此刻妖妖心中难以抑制的酸涩,似乎就连眼泪都要框不住了。
她佯装朗笑,双手抱臂一派自然。然而又趁对方不注意的瞬间,仓皇撇过头去,顺势胡乱的抹掉眼底的湿润,眨着眼睛微微定神:“这段时间在人间获益匪浅,其实我也有想做的事,那就是把昀羽涧治理成百妖乐土。届时……”
话语突顿,她笑颜一如初见:“倘若将来,你要是想起了我这个朋友,那便来看看我。”
当然,就算永远不来,也是没关系的。
她想,自己会把他深深藏在心底,永远地记着!
眼前人分明神态凌乱,语气急促又无措,让他一颗无视所有的心彻底软掉。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池死水被搅乱后,是无法再平静的。
近乎炙热的目光凝过她的乌发,扫过她蝶羽般轻盈的卷睫,想象着那秋水横波,深眸不禁停在她俏挺的秀鼻上,最后定格于红润饱满的双唇上。
也好!
世间几多无奈人,那就做她的知己。
接下来旅途相伴,并肩赏红尘,尽力让她在的每一天都满足。
“前面就到镇上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妖妖一怔,暗叹自己太过敏感,此刻她竟觉得雪倾谊有了细微的变化。
好像……
变得温柔了。
不!
或许是较之从前更具耐性,人也没有那么清冷漠然了。
但无论如何,彼此仍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我——”
妖妖转念想到,他或许是因自己的放弃而格外周到。于是担心对方觉得她太过厘清,便笑吟吟地说:“倒是有些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到时候和飘飘一起看看吧!”
雪倾谊遂安静地看着她,清冷中带着一丝缱绻的温柔。
日暮客愁新,四人扬鞭而至时,小镇上已挂满了彩灯。
鳞次栉比的街铺前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物什让人不禁眼花缭乱,喧嚣熙攘里夜幕彻底暗了下来。
雪倾谊抬手接过妖妖的缰绳,兀自将两匹马拴好。
待一切安置妥当,四人沐浴更衣齐聚于客栈门前。
“真热闹啊!”
东方飘飘发自内心的赞叹,她实在是没想到小地方反而比国都更有风味。
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千代亦兴奋的高声附和:“确实耳目一新,乞巧节在此度过,倒也不算虚费。”
今夜正值佳节,此地民风淳朴,拘束也少于国都。
举目四望,街上不乏幽会的青年男女,但更多的是三五成伴的女郎。她们头戴花环,打扮的十分精致。
满街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欢声笑语响彻耳畔,使得身在其中的人不免跟着心情松快。
此时戴着朦胧半纱的妖妖,穿着烟粉束腰百褶裙,上身半披嫩绿色外衫。
通身曼妙多姿,又幸得手巧的飘飘为她盘了齐耳花苞头。
风吹叶动,头上的发带轻轻拂过她纤皙的脖颈。
以至于她刚出客栈,就被很多人偷偷打量。
不过妖妖也不是唯一,立在她身侧的东方飘飘同样扎眼。
一身红衣冠白玉的少女,因灯照月映,使得那张雌雄莫辨的秀容迅速引来不少胆大的小娘子。
当第三次被香囊打到脸时,东方飘飘再也受不了,没好气地冲身后两人道:“很有趣吗?两位哥哥,能把帷帽摘了吗?”
眼瞅着都不动弹,东方飘飘索性扬手先摘了千代的。紧接着又伸出手去,但不知为何,却虚尬地悬在半空中,直到在千代的碎怨里烫手般收回。
疏离瘦挺的雪倾谊,周身冷如寒玉,仿佛带着与世隔绝的缥缈。
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飘飘,还有承安哥的呢?”千代忿忿不平地说,一副抱臂看戏的样子。
后悔,诚然已来不及。
可硬着头皮上,的确惶恐。
既如此,东方飘飘索性向后一仰,朝不远处的妖妖求救。
妖妖忍不住掩唇轻笑,随即迈步上前。
隔着薄如蝉翼的黑纱,竭力踮起脚跟,然后一把揭开眼前所阻。
素手拈指,停在对方脸庞咫尺处,四目骤然相交。
纵使这张面孔见过了无数次,可在此时,她依旧不能自抑。
惊艳,且动心。
妖妖眼里跳跃着闪亮的光芒,一颗心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平息。
待窥见对方墨色眼眸里的小小自己,忙惊慌地收回视线。
“啊——”
太过无促,脚尖竟轻崴遁在地。
眼瞅就要跌跤,她下意识地想要使用法力,然而就在手腕翻转的刹那,细腰陡然间被重重拉回。
之后,两具温热的身躯不期而撞。
低头嗅到她秀发间的清香,雪倾谊不由得喉头微动。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她,面上犹自一派清冷,唯有手心黏潮一片。
“佩服!”
东方飘飘对妖妖竖起大拇指,羡慕她的勇敢。
不过当她看到妖妖差点仰面摔时,心内还是忍不住感慨,这承安哥哥果真不是凡夫俗子可接近的。
“怎么样?”
“妖妖,你没事吧?”
东方飘飘和千代仿若哼哈二将,飞速分守在妖妖两侧。
妖妖连连摆手,哼哼唧唧地嘟囔:“还好还好!”
“走吧!”
雪倾谊瞟了下脸色粉白的妖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越发滚烫的耳垂。
就这样神态不一各怀心事的四人,在众所瞩目里渐渐走远。
然而走了没多久,千代不由得满脸发麻,对这些狂热女郎瘆得慌。
原以为整日闷如哑葫芦的雪倾谊也好不哪儿去,谁知人家竟对四周女郎们的艳歌浪语视若无睹。
不仅姿态始终冷矜,而且目光还越发的镇定自如,丝毫不见局促难安。
真不知这高冷寡言的雪葫芦,是多年习惯成自然,还是故意高高在上做副样子,千代侧头不由得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街上的确很热闹,妖妖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东方飘飘拿着个花环放到她头上,她才迷迷糊糊地问:“咦,哪儿来的?”
“刚千代买的呀,我看他不好意思亲手相送,索性做回好人了。”说完,东方飘飘蓦地沉着脸埋怨:“瞧瞧!这什么人呐,毫无感激之心。”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对面一棵歪脖子树下,正站个面露不虞的少年。
不是千代,还能是谁!
此刻他那五彩斑斓的脸色,岂止是不好意思,看上去更像是气急败坏。
对此,东方飘飘索性同他作对,不由分说地摘下妖妖的面纱,以毒攻毒道:“承安哥哥,快看!”
无心旁听的雪倾谊,闻声眉头微皱,却在抬眸的一瞬,身体微不可察的发僵,不过一息又冷了下来。
“尚可。”
什么?
不止吧!
天下男人,难道只有自己那个鬼迷心窍的老爹会夸赞……
东方飘飘忍不住想起她家糟老头子对兰姨娘近乎谄媚的嘴脸,当下鸡皮疙瘩都要抖满地。
不同于东方飘飘的忿慨,妖妖不过嫣然一笑,带着以往的调皮娇俏。
四人本来走得好好的,千代非要停下买簪子。
等到他们仨个选好,谁知雪倾谊早不见了踪影。
在东方飘飘的急声厉语里,大家分头寻了好久。然而转遍了附近,依然无所获。
妖妖想着他或许有自己的事要做,干脆婉言相劝他们放弃寻找。
三人一头扎到各种小摊前,因着节日的缘故,店家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吸引客人。
比如那家卖首饰的小店,胖胖的老板笑得憨态可掬,摇摆着身子招呼:“两位小郎君,你家妹子生得真是美若天仙呐!有这般的好妹妹,做哥哥的何不买张锦帕赠佳人!”
辛苦忍着笑意的东方飘飘忽地“扑哧”一声,口里的甜浆当即喷了千代满脸。
登时不仅老板乐的开花,就连一旁凑热闹的妖妖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飘飘!”
千代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罪魁祸首,丝毫不见生气,下一刻还从怀里掏出手帕,忙不迭地催促:“快拿着!你看你,嘴角都脏了,还不赶紧擦擦。”
“我不用,倒是你!”
东方飘飘略带歉意地捂着嘴,待见他一动不动,干脆接起帕子胡乱替他擦拭。
随后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妖妖突然觉得有些多余。
于是在勾栏处欣赏表演时,她就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可惜独行没多久,路上竟有浪荡男子用言语挑逗她。
虽被妖妖措辞严厉地轰走,但美貌之下还是引来一众登徒子。
略显寂寥的暗角,妖妖冷笑看向团团围住她的一众男子,动人的眉眼不觉睨扬。
“你们当真,愿为我去死?”不知想起什么,近乎妖冶的红唇忽然艳媚地勾起。
被美色迷魂的人,此刻嘴里全然没个顾忌,纷纷上前谄媚:“若能得姑娘垂幸,小生愿来世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算得了什么!姑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别说死了,周身皆由姑娘处置。”
……
七嘴八舌放浪形骸,一猥琐男子更是不怀好意道:“花好月圆夜何不□□,望小娘子速速成全!”
“好啊!那就从你开始,死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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