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什么?”
他知道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知道他知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满肚子坏水,总得荡一荡的,就故意问。
“”
我这一问也让他体会了一把满心欢喜,忐忑不安以为能听到世纪大新闻,结果只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的憋屈。
“值得什么?你不说我听不懂啊。”我凑到他跟前,把鼻子翘得老高,嬉皮笑脸,乘胜追击问。
“真是记仇。”
宋老师轻叹了声,一副拿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我:“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吗?以前虽然也气死个人,但也没这么离谱的。”
宋老师:“有这么离谱吗?”
我:“有!要不是我宽宏大量,早跟你绝交了。”
宋老师:“那确实得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也插科打诨了,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也荡过一肚子坏水了,宽宏大量的我决定回答他的问题了。
“宋清许,如果不是强行把所有人都拉到同一个环境的高中,像我这样愚蠢的二脚兽是不可能有机会认识你的,都这样了你还问值不值得,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学习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愚蠢的二脚兽。”
宋老师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
“学生时代不看学习看什么?看脸啊?看身高啊?”我微微嘟起嘴,觉得他的说法好笑得很:“看脸和看身高比看学习还值得呢。”
宋老师对我的回答依旧不太满意。
他也真是挑剔,学习,脸,身高我都夸了,还想怎么样。
学生时代拥有其中一个便能鹤立鸡群,拥有两个就是风云人物,拥有三个就是天神下凡。
你宋清许都是天神下凡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不成看性格啊?
那完了,狗都不理。
我都给你扬长避短了,故意没提,你倒好,较真起来了。
“你非要问性格的话,那确实挺让人恼火的,也没人欠你五百万,干嘛整天板着个脸,跟你相处累得慌。”
既然他诚心诚意发问了,那我也犯不着客气。
“那你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初年轻,头铁,觉得不过一个宋清许而已,我的社交能力还能搞不定?”我摆摆手,作痛心疾首状诉说着自己的年少轻狂。
宋老师的脸眼瞧着黑了下去,还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语气里的温柔也不见了踪影,“所以你整天废话不停只是为了套近乎,证明自己的社交能力?”
我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愤然回击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套近乎?我这叫积极与同学交往,促成班级和谐氛围。”
“”
宋老师哑口无言。
但我也的确没撒谎,我真没对他一见钟情,还真就是被不同于旁人的性格吸引了。
况且分班考试我们见过的事情他不提我连人都没对上号,谈何一见钟情。
“干嘛这个表情?”
“没什么”
宋老师见周旋几个来回也没套出点想听的话,也就叹口气后作罢了。
看他脸上结的霜碎了一地成了冰渣子,一副如鲠在喉,郁郁寡欢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明知是陷阱,是套路,我还是开口了。
谁叫我喜欢他呢。
“你想问我理由?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让人告诉我理由呢。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要被你牵着鼻子走啊!凭什么你说一句话我就要猜来猜去想半天啊!凭什么我就要患得患失啊!凭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开心得没办法啊!凭什么你今年没跟我说生日快乐我就要难过啊!凭什么我就要故意放慢脚步在楼梯口等你就为了说几句废话啊!凭什么你只要发来信息我就会抱着手机傻笑啊!凭什么我就得把你送的书从头到尾翻了个遍以为会有什么留言啊!凭什么”
我一口气说了太多太多的话,任凭感情淹没了理智,直到视线烟波浩渺,啜泣发不出声音。
暗恋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明明他就在身边,我却只能以朋友的名义自居,不敢往前一步。
因为我太害怕了,害怕我只要开口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不要贪心,做朋友挺好。】
我一遍遍如此告诉自己,也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我依旧控制不住,去想,去念,去纠结,去假设,去期盼他如果也喜欢我就好了。
兜兜转转,浮浮沉沉,十三年的日月星辰交替,沧海桑田流转,我终于在最后的夏天找到了答案。
苦涩里是悸动,悸动里是辛酸,辛酸里是欢喜,欢喜里是委屈,委屈里又是想要和眼前人共度余生的坚定。
千万种情绪在心口/交织,缠绕,一层裹着一层,过往的点滴在盘旋,倒带,如旧胶片般铺陈开来。
初见时从教室门口灌入的疾风,迫不及待想和他分享的兔子云朵,午后睡眼惺忪醒来瞥见的细碎阳光,满天星河里绽放的璀璨烟火,酸酸甜甜承载了一整个夏天的金桔柠檬。
还有无论时光如何荏苒都没有半点褪色的少年。
十三年真的太长了。
还好,我等到了。
朦胧间,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我的嘴唇。
很轻很轻,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瞬,带着克制,内敛,隐忍,却又炽热,滚烫,热烈,饱含着十三年间的千言万语。
“唐夕,我喜欢你。”
耳畔响起了迷离的声音。
如痴如幻。
这声音我曾在梦里听到过。
像天际绵延的山脉般遥远,而他呼出的气息载着皑皑白雪飘落下来,酥酥痒痒,近在咫尺。
我隔着厚重的水雾,看见了如星火的眼眸。
“对不起,怪我没有勇气,想东想西,拖到现在,真的对不起。”宋老师来不及拿出纸巾,只得用手帮我擦拭掉面颊上肆虐的眼泪,一遍遍不厌其烦说着温柔又坚定的话语。
他越擦,我哭得越厉害,快而立的人了,在儿童公园哭得像个没有得到气球的孩子。
而明明气球就拴在我的小拇指上。
还好周一的公园人烟稀少,我们又在个偏僻寂静的小路上没被人瞧见,要不然我只有投湖自尽一个选择了。
仙女们哭起来梨花一枝春带雨,而我一定很滑稽,估计花了的眼线已经融进了眼泪里留下了深浅的痕迹。
“唐夕,别哭了,都是我的问题。”
宋老师捧起我不成样子的脸,温润着眼眸,轻柔的吻落在了我的额间,唇瓣,脸颊。
我还在啜泣着,鼻子抽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只得抿着嘴直勾勾看着他。
看着我从年少喜欢到如今的人。
“唐夕,我喜欢你。”
他又说了一遍我心心念念的四个字。
星河万丈里包裹着深不见底的爱意。
“你永远是自由的,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还是想任性一次,就这么一次。我请你喝一杯子金桔柠檬,可以为我留下来吗?”
这个瞬间之前的我,要如何才能想到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星会想让我为之停留呢。
我曾无数次仰望星空,看着最亮的那颗,期盼着它可以往下降落一点点,离我近一点点。
而它其实早就落在了我身边。
我轻咬着嘴唇,尽力遏制住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强烈冲动,故意说:“看你的表现吧,我考虑考虑。”
可不能便宜了他,得让他也好好体会体会我的心酸与苦涩。
我才不要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被刁难了宋老师带着无边的笑意点点头说:“好的,我会努力的。”
“努力?你努力过吗?”我撇着嘴,对他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他有什么好努力的,什么不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以前或许没怎么努力吧,但从现在开始不得不努力了,某人还没点头,一辈子金桔柠檬的压力也挺大的。”
“我期待你的表现哈。”
我破涕为笑,像老板只用一张饼就想让下属为其卖命般端着架子摆摆手,鼓励道。
但不知道去哪里拜师学艺了的宋清许段位比我高多了,杀手锏在手,次次都是大招。
“唐夕,我喜欢你。”
他知道我喜欢听,会被这四个字死死套牢。
我承认我被拿捏住了,这四个字就是对我的不二法宝。我躲闪着眼神,支支吾吾想掩盖住内心的动摇。
“这,不能光嘴上说吧。”
“嘴上说,行动也会跟上的。”
宋老师伸手把我额间凌乱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用手掌轻轻摩挲着我滚烫的脸颊。
“唐夕,谢谢你。”
冷不丁,他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谢我什么?”我有些纳闷。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愿意和无趣的我成为朋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也谢谢你能喜欢我。”
宋老师俯身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湿热的吻,做了回答。
“这话要获得诺贝尔奖的时候说才有意义”我别过脸去,提出了不满。
他笑得比天际浸染的霞光还要灿烂,“诺贝尔奖有点难了,质不够就量来凑吧,每天说一遍行吗?”
“行吧,那从现在开始,每五分钟说一遍你喜欢我,我开始计时了!”
能打败魔法的永远只有魔法,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附身凑到我耳畔,咬了我涨得通红的耳垂,轻声说:“唐夕,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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