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恋人》应有期
晋江文学城独发
仲秋月,良吉日,订婚宴。
余骞素性豁朗,分手后跟前任均保持着良好友谊。
两周前,一时兴起加张席,特留给前任们,男友对此表示开心就好,oh,不,是前男友。
她款步走近,寒暄间分心扫过这圈桌。
一桌十二个位置,坐了十一个,缺了一个。
一袭绸缎白裙的人眉眼倨傲,睨过那个位置,嗤笑一声。
呵,方池,你这个胆小鬼。
不就是抢婚,这都不敢?
余骞红唇微弯,跟前任们叙多几句后,沽饮三杯。
酒毕,满座喧哗。她脸色淡然,朝那头望去,屏幕里那张才子佳人图换了主角,图中一对人柔情缱绻、软语温存,而此刻女主正汹汹入场,毫无视频中的温顺模样。
余骞瞅一眼腕表,心下乃想:点卡得挺准嘛。
收回视线时,恰好撞上男主慌忙之色,且瞥见他那一记狐疑的眼光。余骞不接,冷眸转身,放下酒杯拂拂手。
心里啐渣男,呸,狗东西。
余骞捻起裙摆,施施然朝外走,扔下这堆烂事。
走至门口,余光闯进一个高大身影。她睫毛微颤,心下期待又忐忑,不敢确认。
直至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喊“余骞”,方转盼望去。
某人狼狈得很,墨色西装沾染几道灰,还有那张清隽的少年脸亦风尘仆仆般。
这一刻,她鼻尖酸酸。
—
认识方池那天,文理分班。
从五班搬到六班,距离本应近,岂料楼层卡在五班节点,六班在上边。
这也罢,偏附中毛病多,让学生搬桌椅。
余骞千辛万苦挪桌走,眼见胜利在前方,怎知肩膀被人撞。
她敛额瞪眼过去,怎知目光放错角度,正正落到一男孩身上。
不满顿时没了。
霎那间,失神的人,眼底波澜。
周遭寂然,所有的喧嚣声一并隔外,就连原先的过路人朝她哈腰抱歉的模样都没瞧见,注意力全然在那男孩。
身姿绰约,步伐凌然。细细看去,那五官俊秀,眉目疏朗,鼻梁高挺,普通校服着他身,分外清奇。
总而之,这人长相就是年轻人口中的小奶狗,要搁妈妈们那儿,就是小白脸。
一股子泡菜味的小白脸。
粘稠的目光,紧紧贴在男孩身上,直至最后一秒。
好心情立刻聚合,脸上明显浮着愉悦,手脚轻快许多,悠悠抬桌进班。
课室熙熙攘攘,不愿费功夫去找位置,就着手边放下桌子。
班里的人一个也不识,不过刚坐下,就跟前桌的女孩聊起来,熟络得不行,她直接亲切喊人蓁蓁。
年轻女孩话题广泛,但各异中总有相同点,好看的男生。
两人抛网般的视线在教室内穿梭,一一比较。
“那个呢?右边第二排。”
听话人认真思考,摇摇头,“一般般。”
“那……第二组中间那个呢,穿着黑t恤的。”
依旧摇头。
余骞对男孩挑剔得很,既要好皮相,又要人群中脱颖的身高,一米八的男孩子在她这儿,将将过线。
还有她偏爱小奶狗。
方才说的几个男孩在她这儿顶多长得周正,一眼瞧去,身高铁定不过一七八。
少两厘米都不行。
她叹一声,原先的班里好歹有个算是秀气的男生,平时也能赏心悦目几番。
当下,罢了。
她意兴淡却,预备将话题转于别处,可一语未了,就被人截断。
喧腾杂乱的声音在班主任走进来的那一刻,乍然停滞。
余骞乖乖回座看向讲台。
这时,身侧冒出一声闷响,她依声望去。
身旁人恰于此刻看过来,四目相撞,弄得她呼吸一滞。
眼前的人不正正是方才那个男孩吗?
男孩唇角轻挑,语气礼貌从容,“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清晰的字音,牵扯着余骞的思绪,使之不受控制地凌乱起来。在某人诚恳的注视下,她讷讷点头。
为了不让自己的无措被发现,连忙投视线回讲台。
班主任刻板严肃的声音不起丝毫作用,难以让她集中注意力。
余光仍是好奇,不由地往侧边看。男孩动作有条不紊,一行一动悉散出洗衣液素雅的清香,拢进她鼻息间,清爽得很。
生于翰墨诗书之家的某人,从小受到家人的询询规谏,不要以色辩人,识人识心。
可逸士高人的情操,不知怎的,没遗传下来。她就是偏心好皮囊,始终无法耳濡目染,总是不可免的庸俗。
她曾与母亲battle过,“好看在我这里,第一标准喔。其次身高,最后才是内在。”
母亲听之,扯起一嘴训斥话,“所谓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其实是草莽!”【注1】
“好看有个甚用,当花瓶吗?”
有用!
她才不管草不草莽,哪怕他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注2】
帅高才是顶重要的事,不高不帅,连接吻做/爱都没有欲望。
余骞对自己的口味了然,知晓自己对新同桌一见钟情了。
倘若相识的时间线往前推,她定然会去撩拨一把。可是吧,高二了,最重要的怎可是这般庸俗□□呢
学习才是要紧事。
但人在身旁。
学习枯燥,总得要来点调味料。
一面学习,一面欣赏好看的同桌,真真一件快乐事。
余骞很喜欢晚上。
每每晚修结束前三分钟,皆假意慢吞吞地收拾课本,实则在留意方池的动静。
一旦他身影消失在后门,她就迅速塞最后一本书进书包,悄悄跟其身后。这时,视线总算可以肆无忌惮地投向他。
过路人不会注意到她灼灼的眸光。
如墨般的夜色模糊四下一切,男孩身影本是不甚分明,偏身姿线条在她眼中,格外清晰。
然没两分钟,情绪滑坡。
她眼神依恋地跟在他越行越小的背影,最后在转弯处,强行收回不舍的目光。
其实,余骞还害怕与方池相处。
担心自己的某个举止会败好感,甚至不敢与其对视。
可一起同桌,难免会有一些无意触碰。即便是很轻微的手肘相擦,都能惹起脸颊处的粉红。
害怕与期待两厢交织,矛盾的人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却又享受这点多巴胺作祟的怦然心动。
开学一周,喜欢渐炽,纷扰她的思绪和理智。
她才不要做普普通通的同桌!
多巴胺牵着她鼻子走,竟琢磨起如何跟新同桌撬开话题。
怎承想,未等她行动起来,某人跟翻过筋斗似的,十分给力。
拿现下的话来说,方池就是个有牛逼社交症的人。
附中封闭式管理,只有周日下午学生才得以放松一下。开学的第一个周末,余骞照习惯回家,六点半掐点赶回校。
她跑得气喘吁吁,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直直大口呼吸。
待缓过劲来,察觉到某人一脸气定神闲,手肘撑桌的懒散动作。她视线不偏不倚地打到方池的眼睛上。
白炽灯光下的人五官线条清隽几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眼,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较平时澈净几分。
他眼中的她,好似在浮动。
余骞分不清自己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他。
少倾,她回拢思绪,眨巴眼。
奇怪,明明是他先看人,却丝毫没有窘迫,反倒是她红了耳朵。
耳红的人欲要打破这静止局面,却被先截一步。这人理所应当般的措辞,“语文作业做了吗?抄一下。”
嘁,余骞就差直接翻个白眼。
抄作业就抄作业,用那般眼神瞅她作甚。
她愤愤从抽屉抽出试卷丢他桌上,拿出课代表公事公办的口吻,“快点抄!七点要收!“
堪堪又是一周时间。
周六周考后,方池伸伸懒腰,感叹一声,“啧,终于考完了。”
余骞一听,觉着是个机会。
前两天,经过八方打听,得知这人有看电影的爱好。恰偶听其与旁人聊起,下周正有部片上映,系列来的。
故中午撑着眼皮,咬牙补习前几部的剧情解说,意欲当下跟他扯上几句话。岂料人往抽屉翻出一个她来不及看清的东西,揣进口袋溜出后门。
要说的话全堵嘴里了。
她肩膀耸拉,神情略带幽怨,眼前的事物泛泛游走。
不多时,一阵塑料袋窸簌声擦过身边。
原来这厮买吃的去了。
某人翻出一瓶橙汁,语气懒散,“要不?”
酷儿,圆墩那款。
记得有次体育课结束后,准备回班。
忽有人喊住她,回眸望去,竟是要往别方向走的方池。
后者一副自来熟的口气,“我去超市,你要买喝的吗?帮你带?”
这一熟络劲儿,倒叫余骞甚为受宠若惊了,拒绝言谢的话快到嘴边,却临时打了个转,“那帮我买瓶橙汁吧。不要果粒橙,要酷儿的!小支圆圆瓶装那种。”
“喝个橙汁怎么多讲究。”某人虽嘴上不绕,但动作很是听话,给她捎上正确的橙汁。
其实,她本意非如此,而是欲借此举为托,想加人微信还钱呢。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用这种老套招式。
偏某人不如她意,一副公子哥作派,懒懒摆手,“谈钱作甚。”
眼下,摆在面前的亦是这款。
余骞抿住上扬的嘴角,低眉接过橙汁,故作自然,借探头看那磊在桌面的零食之势,遮掩自己的小雀跃,“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这不考完试了,庆祝庆祝。“话落,方池撕开一包薯片,先递给余骞。
后者不扭捏,直接衔起两片。
清脆声爆炸在口腔内,嘎嘣嘎嘣的,频率跟胸腔的怦怦声一致。
她瞅着那罐橙汁,心下那少女心思,跃跃跳动。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