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赶去暗卫营时,罗颂已经跪在门口。
景玉所在的小小休息室里挤满了人,暗卫们在见到自家王爷时齐齐跪下,异口同声的给景玉求情,给罗颂求情。李旭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带着医师进到里面去看景玉。
朴素房间里没有屏风,开门便是一张床,以及一套黄木桌椅。一中年男子正一手搭在景玉手腕上,一手翻他眼皮,面生得很。
没想到罗颂胆敢不顾规矩至此,把外面人请到暗卫营里来,李旭眼角直跳,面目阴沉得可怕。
“去,你去看,让他走。”
他转身对身后的医师吩咐,花白老者旁边的侍卫得令抱拳,同老者一同走上前,将正在看病的郎中驱逐,随后打开药箱忙碌。
李旭坐在椅子上,眼睛不曾离开过床榻方向,静看那张苍白面庞。
景玉本就白皙,如今病中唇无血色,露出来的肌肤上镀着一层细密薄汗,显出几分脆弱。鸦羽长睫无力垂盖,在眼睑上投下一层灰淡,看起来无辜惹怜,李旭不悦蹙眉。
景玉武功不俗,精通数十种兵器。他从小习武且体格一直健朗,现在不过是挨了二十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爷,大人身上伤无大碍,主要是心症引起的发热。”
“心症?”
老医师恭敬向李旭汇报,李旭疑惑。
“大人从前……大约受到过很大惊吓,所以……”
李旭了然,挥手示意医师下去配药,恍惚间想起景玉……确有心症。
当年荆地水患,李旭跟随当朝的一位老将军历练,恰巧前去岷南山剿匪,救出景家遗留的幼子。
六七岁的男孩因为在漆黑山洞里的恐怖经历而怕黑,还害怕大人。小景玉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双目无神,见到大人就哭,只有十一岁的李旭能近他身,逗他多言几句。
后来景玉逐渐开朗,无处可去,李旭便留他在身边。
李旭原想让宫中太医教景玉医术,延续景医世家,但景玉拒绝。景玉想学武,不及半人高的孩童明明稚气未脱却神情坚毅,说他不想再救人了。景玉说救人无报,他要去杀人,杀坏人。为此景玉曾将自己关在夜晚无灯的屋子里克服心症,从此再未犯过。
李旭以为景玉的心症早已好透,受罚后关他地室也就未上心,不想……
“景玉,你向来乖觉,本王没罚过你。前番让你自领板子不过是想提醒你别有糊涂心思,自毁前程,谁料一打竟病了,倒是叫本王……”
有些内疚……
李旭不自觉的走到床边,伸手掐了掐瓷白脸蛋。
犹在昏睡中的人儿感受到有比自己温度低的触感,轻歪过头本能的贴上去,猫儿撒娇一样蹭了蹭,李旭僵硬在原地。
掌心中窜出的酥痒如一股涓流,又若羽毛一扫而过。李旭干咳,不自在的收回手,似乎无处安放。
“何时这般娇憨……”
他咬牙微愠,可是凤眸柔和,眼尾上扬,化开的笑意含蓄在脸上,完全掩饰不住。
“王爷……”景玉紧接着低唤。
李旭闻言身板一紧,心跳莫名加速,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要被抓包。
“本王在。”
他应了一声,以为景玉要醒,以为醒后要认错,然而弯腰俯身只听清声若蚊蝇的话语。
“王爷……以后您喝酒属下再也不沾边,再也不敢送您回去了。您睡店铺也好,露宿街头也好,属下只在心中默默向天上的爹娘祈祷,护您平安……”
李旭:“……”
身下人没醒,皱了琼鼻带上点点隆音,眼角滑落下几颗晶莹的珠子,模样伤心至极,居然是在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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