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地室里黑暗无光。
景玉双手被缚,趴在地上,脸色煞白。
腰背上的淤青渗着血珠浸湿衣衫,疼痛蔓延全身。细密冷汗层层冒出,带来津津凉意,让他不禁打起寒颤。
景玉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还有多久可以出去,只知道在这一片漆黑里,一刻都很难熬。
恒国荆地十几年前曾突发过一场大水,滔滔江浪冲垮堤坝,百姓流离失所,逃往北边州郡,包括富甲一方的景家。
景玉本是随家人翻越岷南山脉,不料部分难民落草为寇,途中加入山匪。
医药世家的人世代行医制药,也积累了不少财富。然而救了一辈子人的景家医者万万没想到,终有一日大难当头,散尽家财也保不住他们的命,竟要变成他人口粮。
景玉永远忘不掉被绑起,关押在那漆黑洞穴中的恐慌和绝望。他们只是一群待宰的牲口,满足另一群牲口的口腹。
“山上动物基本没了,除了树皮野果,就只剩人了。”
匪徒们满眼猩红,口中流涎的盯住他们,就像行走在人间的恶鬼。
“景家医者天下闻名,可是如今大家都饿了,想吃肉,你们知道该怎么医吗?”
匪首哈哈大笑,一刀捅向面前的人,然后拖走。
景玉看着身边亲人一个个变少,然后是自己的父母。他崩溃大哭,但稚嫩孩童没有赢来任何怜悯,反倒是讥笑,直到山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景玉那时还小,想不通那帮人为何独留下自己。后来他想通了,因为自己还小,没什么肉……
“王爷……属下知错。属下愿多挨几板子……您能不能别关我了,属下……怕黑……”
幼年恶魇在相似的环境中肆意滋生,景玉蜷曲起身,呢喃自语。
他脑袋越发沉,意识游走在昏睡边缘。
“让我进去!”
“统领,您不能进去。您也知道王府的规矩,没有王爷特许,谁杖刑完都得在地室待上一天,不许人看望,景大人也不例外。”
迷糊间,景玉听见门外似乎有人在吵。
暗卫统领罗颂嗓门一向粗犷,很好辨认。
“小玉,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要是听到请答应我一声!”
看守实在难缠,罗颂只能朝门里破口大喊。
可等待数十息没有回音,他心头一紧,焦急的继续喊,“小玉!你听得到吗!”
依旧没有话语。
“小玉……”
罗颂瞳孔一缩,心里慌乱如麻再也顾不得其他,拔出腰间佩刀撤步闪身到守卫身后,反手击颈又以刀背劈晕欲围上来的几人,动作敏捷迅速。
景家于他有恩,他不能让恩家唯一存世的血脉出现任何意外,哪怕是违了王爷的意。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交接班的守卫发现地室里外同僚倒了一地,而地室里受罚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匆忙跑去向自家王爷禀报。
李旭正在荷花池旁赏鱼,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投喂鱼食的手一顿,脸不由自主的沉下。
“再说一遍。”
“景大人……跑了……”守卫颤巍重复,头磕得犹如捣蒜,“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王爷恕罪!”
“景大人明明已经伤势不轻,身体还发热,不知是如何打晕兄弟们跑出去的……”
另一名守卫跟着叩首,慌张解释。
景玉明显不是自己逃的,是被人劫走的。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将李旭的怒火转移到劫狱人身上,谁知李旭扔了鱼食,直接两脚踢在他们身上。
“景玉病了?为何不早报?!”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本王削了你们陪葬!”
暴怒声音接踵而至,被踹翻在地的守卫惊恐相视一眼,俱是不解。
地室里受罚的家臣生病,什么时候需要汇报了?
还有景大人的三长两短……不正是王爷自己下令打的吗?!
“还赖在地上做什么?不快滚去请医师,去暗卫营!”
李旭继续呵斥,见守卫们吓得连滚带爬,连连应是,气越不打一处来。
这些个饭桶在王府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
暗卫营里那帮混帐有多护景玉,他们看不出来?敢去地室劫人的除了暗卫,还能是谁?
他们平日里脑子是全都被驴踢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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