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五呆呆的问题,“前一天,九爷去了哪里?”
“小九说出去问一问那个和尚的事。”独孤孤独说道。
萧瑟愣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独孤兄,麻烦给我一张单子,将那天九爷可能去的地方我列出来,我们定帮九爷讨回一个公道。”
“单子已经列好了,我们正准备去查。”独孤孤独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按照小九以往的习惯,这些地方他都会亲自去问一番。”
“你们千万不可去。”萧瑟接过那张单子递给雷无桀,“杀九爷的人,是暗河。”
“暗河?”独孤孤独一愣。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为何会突然对九九道下毒手?
“而且刀法应该传自上任暗河谢家的家主谢七刀,并且不逊色于他。这样的杀手,就连逍遥天境境界的高手都难以对付。”萧瑟低声道,“你们这几日千万要小心。”
独孤孤独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记下了。”
萧瑟随即带着两人走了出去,走到天命斋门外,他低声对雷无桀道:“你留下来,这几天盯紧他们。”
“盯紧他们做什么?难不成九爷是他们杀的?”雷无桀不解。
“白痴。你以为以他们对九爷的情谊,会真的放着此事不管,全让我们处理?”萧瑟无奈道,“独孤孤独虽然答应了我,但一定会亲自动手查明此事的。到时候以他们的武功,根据无法对付暗河的顶尖杀手。雷无桀,你要记住,既然暗河也踏入了天启,那么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雷无桀点头,“我就算再天真,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是暗夜里的刺客,当他们踏入这天启,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混乱。只要他们愿意,天启城可以沦为地狱。”萧瑟正色道。
“暗河,真的如此可怕?”雷无桀吸了一口冷气。
“擒贼先擒王,我去把苏昌河砍了。”秦筝扭头就往街上走。
萧瑟连忙拉住她,“你上哪里找去?他们既然称为暗河,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白王府?”
萧瑟看着秦筝认真思索的样子,似乎真的要提剑杀上白王府,“九九道是谢家的人杀的,我们还不确定苏昌河有没有来天启。”
秦筝吸了吸鼻子,“他来了,直觉告诉我的。”
萧瑟微微皱眉,“白王府有怒剑仙做靠山,你贸然杀上去……”
“你觉得我打不过颜战天?”小道姑拔高了嗓子。
萧瑟:……
他叹了口气,走向另一边的街头。
秦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气恼地跺跺脚。
“还不跟上?”萧瑟回过头看她,“不是要去白王府?”
小道姑立刻一溜烟小跑跟上去,顺便攥住了他垂落的袖摆。
白王府。
萧崇微微皱着眉头,“听说天命斋的九九道死了?”
九九道虽然在上等人眼中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但在天启城里人脉很广。
“杀了这样的一个人,等于和整个天启的底层民众为敌。”萧崇叹了口气,“而现在,很多人认为杀了他的人,是我?”
“探子说,九九道是被一刀毙命的,当时雷无桀验了伤,证实了是暗河所为。”他的谋士凌邵翰说道。
萧崇用手指轻轻地瞧着椅背,“看来暗河已经转投了赤王。”
“邵翰猜测不是转投,”凌邵翰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一开始暗河投诚的时候,可能就已经选择了赤王。”
“此事,永安王什么态度?”
“探子回禀的时候说永安王离开天命斋的时候雷无桀不知去向,大概是去调查暗河的行踪了。”
萧崇轻轻叹了口气,“雷无桀是他回天启之后的左膀右臂,他有所行动就代表萧楚河对此事非常重视。”
“殿下是担心永安王会把矛头针对我们?”
萧崇摇了摇头,“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无需心慌,别人会以为是我们吩咐暗河动的手,但永安王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恰在此时,管家在书房门口叩了叩,“殿下,永安王登门。”
那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永安王此刻正在他的白王府里乱逛。
萧崇愣了一瞬。
凌邵翰也怔住了。
“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萧崇低语了一声,又扬声问道,“他可是一个人来的?”
“就带了那位……小王妃,没有随行侍卫。”
就两个人?
不光就两个人,两人还是翻墙进来的,翻了墙之后大摇大摆地在白王府里走,闲庭信步地仿佛在逛自家花园。
白王府的侍卫涌出来,永安王甩了甩袖摆就让他们退出了一条路,“不必如此,去告诉二哥一声,我路过口渴进来喝杯茶。”
萧瑟也是第一次来白王府,不认得里面的地方,就带着秦筝瞎转悠,白王府的侍卫哪敢上前提刀架着王爷走,只能在两人将要闯入某些禁地的时候上前拦一拦,他们走到哪儿身后都跟着这一大群侍卫,乍一眼还以为他俩才是这白王府的主人。
凌邵翰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千金台之宴,凌邵翰并未随萧崇出席,因此这是他自永安王回京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那青衣狐裘的少年郎似乎还像当年那样潇洒随意,又好像多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
“邵翰见过永安王殿下。”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萧瑟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轻轻颔首,“逛了这么久,二哥总算把茶水准备好了。”
白王府的正厅,萧崇在主座上端坐着,侍童玄同站在一边帮他倒茶,递到他惯用的位置。
门外传来脚步声,萧崇抬起头,面色淡淡。
他是明德帝的第二个皇子,大皇子早夭,他反而成了最年长的皇子,性格温和,从小天赋异禀且好学,一直深受明德帝的喜爱。少年时一场重病导致双目失明,虽然目盲,他却依然胜过绝大多数的皇子,最终也是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一袭白衣,处庙堂不染尘埃。
一布障目,不清眼前人却闻天下事。
“二哥。”萧瑟微微倾身,秦筝也跟着叫了一声。
“六弟。”萧崇顿了顿,“弟妹。”
“突然拜访,打扰二哥了。”萧瑟也不等萧崇喊他们落座,就拉着秦筝直接在圈椅上坐了下来,“喝杯茶就走。”
萧崇:……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个弟弟。
凌邵翰面色平静地看着萧瑟端起茶杯直接抿了一口,心里早就掀起了波浪。
他就不怕白王府在茶里下毒一杯茶把他送走?
萧崇也听到了茶盖揭开的声音,他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听闻六弟今日迁府,怎么这会儿出现在这里?”
“我有个朋友。”萧瑟放下了杯盏,同样淡淡地回道,“昨晚让人杀了。”
萧崇看不见,外人当前没法眼神交流,凌邵翰开口全凭多年来的默契,“是天命斋的大掌柜吧?今早京兆尹那边遣人来问,殿下已经吩咐他们将此事追查到底,相信很快就会还民众一个真相。”
白王不开口,凌邵翰的话就代表他的态度。
萧瑟落了几分感兴趣的视线在这位谋士身上。
谋士么……他也有一位呢。
他轻轻一点头,“那我就先在这里替九九道谢过二哥了。”
萧崇微微颔首。
萧瑟对他的反应也是习以为常了,喝完了那杯茶,便当真起身告辞。
凌邵翰压着满腹狐疑,欲送他们到门口,怎料这位永安王摆了摆手,“就不走正门出去了,不必送。”
说着,他纵身一掠跃上高墙,秦筝跟着也跳了上去,只是她的动作比萧瑟慢,她回过头,看向凌邵翰,“告诉怒剑仙,当初他打伤萧瑟的账,我会算回来的。”
“阿筝。”院墙的另一头,男子懒洋洋地唤了她一声。
小道姑转身跳进了他张开的怀抱,两人远去。
凌邵翰站在原地,后头,玄同扶着萧崇走了过来,萧崇的脸上还是无甚表情,“走了?”
“是的。”凌邵翰舒了口气,“这么堂而皇之的来,还真是有恃无恐。”
“那位是一剑挑了半个暗河的人,该担心的是我们。”萧崇淡淡地说道,“文武百官囿于朝堂,不知江湖事,自然不知道如今的永安王带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身边。”
玄同有些不解,“永安王带着人来就只是喝了杯茶?”
“不,他们是来找人的。”萧崇慢慢地转过身,“逛了一圈没找到,所以走了。”
远去的路上,萧瑟拉着皱紧眉头的秦筝一路慢悠悠地往永安王府走去,“不是白王。”
“那是赤王?”秦筝一想到那个看着就不太舒服的萧羽,“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之前我一直奇怪二哥那样的性格怎会找上暗河,现在看来,许是暗河在背地里支持的人是老七,连二哥也被摆了一道。”
“那去赤王府。”小道姑拽了拽他的袖子。
萧瑟并没有停下脚步,“老七故意要在我们迁府的日子添晦气,我们想给他添堵,这堵就不能小了。”
半个时辰之后,永安王的车架浩浩荡荡地从永安王府出发,几十名带刀侍卫凶神恶煞地跟在车架周围,直奔赤王府去了。
赤王府。
“龙邪,区区一个天启下三路的混混死了,你觉得够乱吗?”赤王萧羽笑着问道。
龙邪想了一下,“虽然九九道的身份地位不高,但是他在天启城的确颇有势力,这会影响到萧楚河在天启的根基。”
“不,还不够。”萧羽摇头,“我要的是天启乱,天下乱。什么样的人,配得上天下乱?”
“殿下的意思是……”龙邪微微有些忐忑。
“放心,我不是要杀皇帝,还不到杀他的时候。”萧羽拍了拍龙邪的肩膀,在龙邪耳边说了一个名字,“让暗河派出最好的杀手,今夜就动手。”
“殿下!”赤王府的管家慌忙奔了过来,“永……永安王来了!”
萧羽怔了怔,旋即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眼神,“死了个九九道,他气疯了?”
萧瑟疯没疯还不知道,赤王府的侍卫却是快傻了,因为永安王殿下驾临之后,人刚从马车上下来,赤王府的牌匾就众目睽睽摔在了地上。
哦,摔了个四分五裂。
“哎,老七倒也不用备此大礼。”那青衣蟒袍的俊秀男子拢了拢肩上的狐裘,微微一笑。
萧羽在府内听闻这件事,脸色霎时阴沉了起来,他冷冷一笑,“气疯了好啊,再疯一些。”
“殿下,永安王来势汹汹,我们要不要多派点人手?”龙邪不无担忧地看着萧羽。
萧瑟轻呵一声,“怕什么,青天白日,他还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他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他去过白王府了?”
“眼线回禀说萧楚河离开天命斋之后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回了永安王府。”
管家看两人还有继续说话的架势,“殿下,永安王还在……”
“慌什么,我不出门迎接难道他会乖乖在门口等?”萧羽冷哼一声,一转身,却是往自己的卧房去的,“叫他等着,本王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见我的好皇兄。”
萧瑟也没指望萧羽会出来迎接他,牵了随后裹着雪狐裘蹦跳着下车的秦筝,一步跨过那四分五裂的牌匾就进了赤王府的大门。
赤王府可比白王府华丽多了,琳琅满目的金玉锦缎,像是用钱把这里砸出来一般。赤王萧羽其人,不学无术,桀骜不驯,从六岁至十三岁气走了不下十个老师,成日沉溺于声色犬马,可谓劣迹斑斑。
但就是这样一位皇子,却在萧崇之后第二个被封王,朝野上下对此仅有一个看法,那就是萧羽的母亲宣妃。与其他出生名门的妃子不同,宣妃来自江湖,出生低微,明德帝想立其为皇后却始终不得,所以把他对宣妃的愧疚,施还到了萧羽的身上。
萧瑟一边慢悠悠地晃着,一边想起了一桩趣闻,“老七这个人小时候挨的打不少,儒剑仙也揍过他。”
萧羽十三岁那年写了本天启世家女子容貌的《百花录》,把当时的大儒李源堂气得当朝负荆请罪,辞去祭酒之位。明德帝知悉事件起因后勃然大怒,将萧羽关了整整九个月的禁闭,他出紧闭的那一天,暂代祭酒之职的谢宣就在门口等他,掏了剑把萧羽打倒在地,美其名曰讲道理。
萧瑟笑了笑,“这么一看,素师兄和谢先生还挺像的。”
秦筝拧了拧眉,就这么个东西也想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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